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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昂這一病，將養了三五日才好得差不多，聽聞上朝時惹了老臣責問，怪他不愛惜龍體云云。
我心裡猜測，內闈的事傳不出宮外，想來是有心人又翻出了我在東宮時恃寵而驕的舊事，將皇帝染風寒的鍋扣到了我頭上。
雖然也不算扣錯就是了……
晚間掌燈時，楚少昂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堆子燒餅，親自端了要與我同食。
我咬了一口，似是春嬤做的那個味道，便忍不住用了整整一張。
楚少昂拿茶水漱了口，笑言：“好吃也不能再吃了，仔細積食。”
然無論我如何旁敲側擊，他都不願說這燒餅是誰做的。
宮裡的兩個常在也乖覺，白日裡偶爾會來我這串門跟我解悶兒，卻從不在晚間來礙眼。
楚少昂自是又賞了一堆東西給她們，自然也不會落下柳曦曦。
“妾身瞧著，陛下這是要惹得滿宮的女人都去奉承娘娘您吶！”柳曦曦手裡鼓搗著黑糖和熱羊奶，說要給我做解饞的小食。
我忽而想起夏如霜來，問道：“你可是認得夏家女？那個女孩子也喜歡做吃食。”
柳曦曦眉間掛上一縷清愁和惋惜：“在閨中時曾有往來，瞧著是個心思單純的，一心鑽研吃食去了。只不過她家裡人志向遠大……”
所以才受賄，導致全家都遭了殃。
“娘娘也對印象好？”
我點了點頭：“瞧著不是個難相處的。”
“如此，妾身倒要同娘娘說個事兒，妾身的哥哥沒啥大志向，自小就喜歡夏如霜這一掛的……”
我微微睜大眼睛：“然後？”
“夏家獲罪前，妾身的哥哥便向她提親了，雖還未禮成，到底陛下仁善，免了夏如霜的流放之罪……”
我心裡有隱約的歡喜，笑道：“那她如今可還喜歡做吃食？改日召她進宮……”
柳曦曦微微搖了搖頭：“到底是被家裡呵護長大的，如今還沒從家族傾倒的傷心事裡緩過來，上月接到家裡的書信，說是還不愛同人說話呢……”
不過她身邊有夫君陪著，那人又自小傾慕她，想來很快會走出陰影的。
從延福宮回去，老遠便見天子儀仗停在院中。
“陛下又來了？”無怪乎我訝異，近日楚少昂幾乎日日到華清宮來，朝中無事麼？
“宜妃娘娘這麼不待見朕？”
楚少昂正穿了常服，似是剛沐浴過，在廊下自己給自己擦拭頭髮。
“豈敢豈敢，陛下要來，華清宮上下都歡喜。”我敷衍地從他身旁路過，拿著團扇不停地扇涼。
出去串門兒是好玩，就是太熱了些。
紫雲等人忙忙地備了熱水給我擦拭身子，換上乾爽柔軟的寢衣。
略用了些核桃酥，便悠然歇午晌去。
楚少昂束了發，也擠到榻上來，我怕熱，嫌棄地推了推他。
“小人給宜妃娘娘打扇罷。”他調笑著，拿起團扇給我扇風。
我瞧他一眼，闔上了眼睛。
只還未睡多久，便覺得頸間麻麻癢癢的，一睜眼便是楚少昂寬大的額頭。
“唔……陛下……”
楚少昂微微喘息，從我頸間抬起頭來，有些懊惱道：“把你擾醒了？”
“嗯……”我揉了揉眼睛，依稀看見看他披著頭髮，眼尾有些發紅。
興許是太久沒有同榻，我幾乎忘了我們兩人交頸而臥的情形。
“柚柚……”楚少昂的喉結上下滾動一輪，小心翼翼地避開我的肚子擁住我，“還困不困？”
我無聲翻了個白眼，自是困的。
“那你……再睡會兒，朕沐浴去。”楚少昂深吸一口氣，預備翻身起床。
我伸手勾了勾他的寢衣帶子，他便忍不住又靠過來。
“太醫說不許碰我……”
“朕知道……”
粗礪滾燙的大掌捉著我的手往下一探，溫度嚇人。
接下來幾日中，楚少昂一得了空便往華清宮跑，還在宮中的小湖上置了畫舫，我們兩人在畫舫上流連了好幾夜。
這般專房專寵自然是惹了人嫉恨，尤其是還大著肚子，卻霸著皇帝不放。
杜月桐的經書抄不下去了，帶著曲意綿四處堵我。
我剛到御花園的涼亭中，便見她二人攜手而來。
“給宜妃姐姐請安。”
兩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打個轉，才不情不願地福身行禮。
“本宮近日變醜了麼？”我摸了摸臉頰，偏頭問紫雲道。
“並未，託陛下的福，娘娘反倒愈加光彩照人了……”紫雲抿唇笑道。
福身的兩人幾乎恨得要活撕了我，淨玉不動聲色地往我身側靠近一步。
“兩位妹妹免禮罷。”我低頭呷了一口檸檬水。
“近日要見到姐姐可真難，太后她老人家昨兒還和臣妾提起，說是快記不得您的長相了。”
杜月桐煞有介事道。
我險些笑出聲，差點搶了她女兒婚事的人，怎麼可能會記不住長相？
“勞太后娘娘掛心，只是實在身子重，走兩步都累得慌。”
曲意綿嘴快接道：“娘娘不是昨兒才同陛下從湖上回來麼？想來有陛下陪著，身子便不乏累了？”
我心安理得地應了聲：“正是這個理兒，陛下哄一鬨，本宮就不累了。”
杜月桐攔了攔仍要嗆聲的曲意綿：“姐姐慎言，坊間雖道孕期要為孩兒積福，但當娘若福氣太盛，反而會折孩子的壽數……”
我將手中的杯盞重重磕下：“杜貴人詛咒皇嗣，掌嘴。”
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立刻上前來，一人將面色驚恐的杜貴人壓著，一人揚起了巴掌。
“住手，你這個毒婦！”曲意綿突然尖叫起來，去護著杜月桐。
“你是什麼身份？也敢攔我？”我勾著笑冷眼瞧她。
“她攔不了，哀家可攔得？”一道威嚴的聲音自亭下響起。
衣著華貴的太后，似乎正帶著宗親命婦在御花園賞花，好巧不巧看見我在對宮妃行罰。
我低嗤了一聲：“來得真是巧。”
新入宮的妃子們興許會敬她，我和楚少昂卻是再清楚不過她的地位了。
今日在此處對我發難，又帶著宗親命婦來，無非是想將我打下去，好再選些乖巧易掌控的進來。
可是，新皇可不會讓她在他的後宮中呼風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