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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父皇萬歲
睡醒之後又跑了兩圈馬，霍宗青教了柳池馬刀的用法。
柳池在奔騰的馬上成功斬落霍宗青指定的那根樹枝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中升騰起的興奮。
柳池比霍宗青見過的任何人都有天賦，鎮東將軍看著那節掉在地上的樹枝，想著要是柳池要是在軍隊裡，應當也是一員好將。
不過隨即霍宗青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柳池這細皮嫩肉的，怎麼受得了那個罪。
“天晚了，回去吧。”霍宗青騎在馬上回身看著依舊興致勃勃的柳池，喊道。
“好吧。”柳池戀戀不捨地把刀收回刀鞘。
霍宗青看他這副不捨得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回頭送你一把好的。”
一直送到風月樓底下，柳池才把那把馬刀還給霍宗青。
“你回去吧。”柳池對他笑了笑。
屬於十二皇子的。
“我沒想到你會出去……就在這裡等著你，沒想到會睡著。”十二皇子按著自己的眉心解釋道，他實在是太忙，稍微閒下來，就止不住犯困。
但是柳池回來的時候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十二皇子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面的喧鬧傳不到這裡，或者說外面隱約傳進來的喧鬧聲反而顯得這裡更加安靜，那一點燈火映著他的臉，顯得很柔和。
倒也不是全黑，柳池推開門的時候，看到桌上還點著一盞油燈，燈火如豆。
十二皇子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用一種見了鬼的表情看著柳池：“你今天去騎馬了？”
十二皇子抬起頭，看著柳池的臉，愣了一小會兒，然後慢慢地鬆開手，有些睏倦地趴回桌子上，甕聲甕氣地道：“你回來了？”
柳池點點頭，坐在他對面，淡聲道：“霍宗青今天帶我去騎馬了。”
柳池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然後拿了件外衣給他披上。
霍宗青付了錢包了月，無論如何柳池這一點職業道德還是有的。
霍宗青看到了停在一邊的馬車，很眼熟的、和他那天晚上從柳池這裡離開時看到的、同樣的馬車。
風月樓的最高層只有柳池的房間，往常這裡都是燈火通明的。
柳池目送著他離開。
“我可以發誓。”柳池伸出手指，表情十分認真。
“你說過的，只會跟我……”霍宗青還是皺起眉。
霍宗青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才低聲道：“我走了。”
十二皇子哈哈笑起來，他拽著柳池給他披上的外衣，眼睛很亮的看著柳池：“那我回頭送你一匹好馬，其實我那邊還有一個很大的獵場……”
“嗯。”柳池看他醒了，就轉身把房間裡的燈都點上，“困了怎麼不去床上睡？”
手腕突然被抓住。
柳池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感覺我的騎術比從前差了好多。”
柳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他皺眉之前，就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撒嬌一樣哄道：“你昨天都睡在這裡了，今天還不回家嗎？”
自從十三歲那次之後，柳池就沒再騎過馬了，他曾經是他們中騎術和射術最好的那個。
“好。”柳池很簡短地答應下來，然後問道：“關於你婚事的事情，各方面準備的怎麼樣了？”
晉東富商鄭天祿的長女，鄭憐雪，這是柳池之前跟十二皇子說過的側室人選。
“鄭家那邊沒有問題。”十二皇子收起了笑容，懶懶地道。
就算十二皇子沒能封王，一個商人女能夠嫁給皇子也是無上榮幸了——尤其他們都知道十二皇子並不是那些碌碌無為混吃等死的貨色，哪怕皇帝沒有這麼多兒子，他也會是其中極優秀的那個。
“那就只等著皇帝哪天心情好了。”柳池出了口氣，又想起了什麼，提醒道，“你可以先跟鄭憐雪見一面，她畢竟是要跟你成親的。”
雖說有相當一部分夫妻成親之前也都是一面都不曾見過就是了。
“已經見過了，”十二皇子點點頭，“長得很漂亮，脾氣也很溫柔，我們對彼此都很滿意。”
“那就好。”
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柳池叫了飯菜，兩個人默默地吃完。
到十二皇子臨走的時候，他突然問道：“小黃魚兒，你……還好吧？”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柳池理解了他的擔憂，並毫不猶豫地答道。
接下來幾天都很平靜。
或許是霍宗青又被武威王拎去教訓了。
但是十二皇子也沒有過來吃晚飯。
柳池支著下巴，安靜地坐在書房裡看著自己做過了標記的書頁，他已經預見到了，某件大事正在發生。
只不過現在並沒有他能夠插手的事情，一切都早早地安排好了，現在他能做的唯有等待結果。
翌日，皇帝下旨封十二皇子為睿王。
京都並沒有因為這個旨意發生什麼巨大的變化。
但柳池在聽到這個訊息的那一刻就知道，京都的貴族圈將要發生一場地震。
恐怕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迎接新王的產生——
睿王。
柳池坐在椅子上，咀嚼著這兩個字。
良久，他才突然無聲地笑起來。
從今天起，“十二黨”才終於有了踏入權力場進行角逐的資格。
一個沒有母族支援、沒有父皇關注的皇子，在幾十個健全活著的兄弟中想要對皇位出手，聽起來十分異想天開，但此刻他們已經正式踏出了第一步。
傍晚的時候，十二皇子的馬車來到了風月樓。
已經是睿王的十二皇子推開了那扇無比熟悉的鏤空雕花木門。
說起來有些可笑，比起皇宮或者別的什麼地方，終日飄著脂粉味、被那些達官貴人視為汙穢之地的風月樓，居然是最讓十二皇子有家的感覺的地方。
柳池準備了一桌子菜在等他。
沒有飯，但有酒。
柳池舉起酒杯，笑著對他說道：“睿王殿下。”
十二皇子也噗嗤一聲笑了，他彎腰端起桌上的的酒杯，跟柳池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將裡面透明的酒液一飲而盡。
柳池也飲盡了杯中酒，只不過不像是經常會應酬的十二皇子，他幾乎沒有多少喝酒的經驗，嚥下去之後臉上便開始泛紅。
十二皇子看他強忍著沒有咳嗽的模樣，笑得更燦爛了，“小黃魚兒~”他伸手戳了一下柳池的臉，然後手指勾出柳池脖子上戴著的那一小塊金子，摩挲了幾下，才收回手坐下來。
柳池給自己和他重新倒滿酒，隨口抱怨道：“你就不能想一個好聽點的外號？”
像是風月樓裡的其他姑娘，外號都是牡丹、明月之類的雅緻名，只有柳池，被十二皇子堅持不懈地叫著“小黃魚兒”，聽起來不像是妓院反而像是來到了飯館。
“這個就特別好聽了。”十二皇子笑嘻嘻地再度端起酒杯，和柳池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柳池沒有他那麼好的酒量，反正也沒有外人，他就只是抿了一口，然後低著頭夾了兩筷子菜放進嘴裡。
十二皇子顯然是沒有什麼吃飯的興致的，他的手臂放在桌上，伸手給自己倒滿酒，然後眼睛很亮的盯著柳池，問道：“這幾天我那邊沒有訊息給你，也沒過來，有沒有生我的氣？”
這麼大的事情，幾天下來一點訊息都不給柳池這邊，正常來講確實是應該生氣的。
但柳池搖了搖頭。
他知道十二皇子跟自己不一樣，柳池只有風月樓這一個房間而已，他沒有什麼人需要見，也沒什麼事可以做，他只是呆在這裡，幫著十二處理各種資訊，他是十二皇子的幕僚，或者說，另一個大腦；
而外界的一切都是十二皇子負責統籌和應對的，柳池只是提出計劃和意見，真正將它從空話變成現實的是十二皇子。
像是皇宮裡的事情，大部分情況下十二皇子作出的決定比柳池要更為正確，因為十二皇子才是整日呆在那裡、對那裡最為了解的人，柳池再怎麼思慮周全，也不過只是在一個房間裡自己空想罷了。
在柳池接觸不到的地方，十二皇子才是真正決策“十二黨”未來的人。
顯然前兩天十二皇子是在為封王的事情做準備，之前柳池已經幫他確定了大方向，之後具體的行動就不是柳池能夠參與的了，而柳池和十二皇子都明白，十二皇子對他有種超乎尋常的信賴。
所以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夠跟柳池聯絡，不能跟柳池互通訊息。
一旦柳池得到了訊息，必然就會針對這種情況進行思考，或許他就會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意見——因為他所有的價值就在於把自己的思考貢獻給十二皇子，一旦柳池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十二皇子的決策就必然會受到影響。
“你做的好。”柳池主動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十二皇子看他真的沒有在意，也咧開嘴笑了笑，喝下了第三杯酒。
酒喝的又快又急，也沒有吃什麼東西，十二皇子已經有些醉了。
他的手肘撐在桌上，支著臉側看著柳池，小聲道：“小黃魚兒，我現在有力量把你從這裡解放出去了……”
在沒有希望封王的時候，按照柳池規劃的路線，他們還要經營許久才能獲得足夠大的權力；
而現在，皇帝的一道旨意讓他們一步登天。
皇帝啊。
十二皇子在心中嘆息一聲，然後再度舉起酒杯。
“敬無所不能的皇位。”
“父皇萬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