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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一姑娘，我願意把一切都讓給你，以作那時將你差點害死的補償。”
王員外頭一次正式與少女說話，再沒有那些擺架子的虛詞，更沒有從前氣定神閒的底氣，“我只求你讓沈公子放過陵子，放過我家那個傻孩子。”
他，有人情味了。
到底親生的孩子是軟肋，王員外對於自己和海則不清不楚的關係供認不諱：
“我本是海則丞相家的門客，他安排我去郡王府做探子，不曾想王爺竟知道了我的身份，令我不得不退回白寧鎮定居。”
王思維不敢回海則，沒有成為合格的探子是會被丞相府除掉的。
只有藏在白寧鎮，反過來做郡王府的爪牙才能留一條命繼續苟活。
“那時陵子流落白寧鎮尋我，我不敢認，明知他是我和海則丞相府小姐的兒子，我只能將他安排在客棧裡。”
陵子的母親是庶出，不得那位丞相的喜愛，女兒未婚先孕，母女二人後來被下人怠慢病逝，王員外心頭是有股子氣的。
他喜歡葉氏，是因為葉氏很像陵子的母親。
“到頭來你覬覦我的母親，竟然是因為她長得像你心愛之人。”白凜聽著老狐狸的故事，只覺得十分噁心，“我娘和許氏也太無辜了。”
許氏別的咎由自取，在王家這事確實倒黴。
王員外繼續交代，他是做了很多肯定會被打上“通敵叛國”烙印的事情，可是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活下去。
“你們永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辛苦，你地閣裡黃金萬兩，府宅中奇珍異寶，在白寧鎮隻手遮天，這一切叫活得辛苦？”
看不下去的沈公子質問道，“這時候開始訴苦了，可還記得自己大手一揮，能隨便殺死一個活生生的小姑娘的時候。”
沈公子啊，滿心只記得未婚妻，他那麼豁達自在的人，偏偏就記仇這個。
對宵一這事，王員外的確無話可說。
“四姑娘，府宅、地閣、黃金萬兩……還有那泉水，我都給你，只求你救救我的兒子，他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情急之下，老狐狸還是扭著宵一求全，到底他心頭最在意的不是陵子，而是王家金玉里捧著長大的少年。
“賬本就在我那傻弟弟的床榻之上的夾縫裡，每一次他和海則的人做了交易，都會放進去。”
陵子突然冷漠得像塊冰，大概是對這位偏愛弟弟的親爹死心了，“你不配做我的父親，我也再不想妒恨一個傻子。”
話語之間，他突然咬碎了什麼東西，不想竟然是藏在唇齒之間的毒藥！
一口血從他的喉嚨裡噴了出來，當即斃命，無藥可救。
“孩子，你……何必呢。”
王思維毫無難過之意，很難相信他說自己最愛的女人是海則丞相府小姐，這個老狐狸估計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
他只是愛著自己沒有的東西，善良。
海則丞相府小姐和葉氏一樣，是純粹而乾淨的女子，她一生不曾爭過什麼，所以後來落得那樣的下場也是唏噓。
許氏呢。
初見王員外時，她表現得也是乖巧可人的。
王員外愛的是他們的善良不鬧，哪怕像許氏那樣偽裝也算。
“那就籤個字吧，否則你的所有東西都會被充官府，到時候宵一什麼也撈不著。”蔫壞的沈公子竟然早就準備了字據，“總也要，給你那傻兒子想想出路。”
聽得此話，老狐狸已經想著沈公子是給他最後的仁慈，於是果斷簽了字。
“公子若能保我兒不至於流落街頭，王某人心甘情願把一切讓給四姑娘。”
這些年雖榮華富貴，但終究提心吊膽，到了真的該結束一切時反而是解脫，他眼看著錦衛上前來給自己解繩子。
之後。
他們將陵子這傻孩子安葬好，王員外提出有心去見見葉氏和莫先生：“你們放心，我只是想和她道個別。”
絕對不答應的白凜和白宿哥倆，總覺得老狐狸是不是還會使壞扭轉時局，宵一卻攔住哥哥們，同意他見。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想讓老狐狸死心。
畢竟自從許氏也離開後，她娘和莫先生之間愈發親密無間，兩人幫著宵一的藥草田和果樹苗圃除草打理，充滿了曖昧的氣息。
她只是想讓王思維這個老頭知道，全天下最自作多情的男人是誰。
那天下午的風和煦溫暖，充滿了春的氣息，竹林裡捲起一層層葉子，翩然起舞，令人無比陶醉。
王員外踩著乾燥的竹葉走近小院，他看到葉氏與莫知聞，就像當年看她和白父一般和諧動人，她總是能被人寵愛。
“或許，我真的很羨慕你娘，一生活得問心無愧，乾乾淨淨。”
到頭來老狐狸也沒有和葉氏說上話，他站在遠遠的竹林路口，語重心長地對宵一說，“白寧鎮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安寧的地方，希望四姑娘順心。”
這，是老狐狸和白家四姑娘一隻小小狐狸說得最認真的話，沒有陷害也沒有心眼，只是祝福她能過得安穩。
宵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落魄的老狐狸，十分自信坦然地表示，自己應該不會比他撐得更壞。
兩人突然一笑，竟也不再說什麼。
王員外自覺有這麼聰明的小姑娘做對手，打從心裡也是高興的。
這時候，白凜帶錦衛前來抓他準備送去京城，老狐狸看著前路漫長，最後與宵一留了一句：“四姑娘，珍重。”
塵埃落定。
沈南亭似乎應該也跟錦衛回去，他本來就是來查詢王員外通敵叛國的證據不是？
可這傢伙去王家拿到了賬本後，只是交給了白宿。讓人親哥哥還沒來得及和親孃相處就遣送回去，而他還要在這裡遊蕩？
這是個什麼說法！
“我讓小宿回去一趟，過些日子再回來也不是不行啊。”湊近宵一的沈南亭，故意逗她，“等他回來，說不定我已經成了白家的上門女婿了，那不是正好給我送孃家賀禮來。”
一時間臉通紅的宵一，趕緊跑開，她控制不住自己狂亂跳動的心。
沈南亭看著那少女情懷大放的姑娘，喊來身邊錦衛吩咐道：“讓白三公子，與葉夫人道個別再出發吧。”
“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