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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你這般看著我作甚？”
站在息凌雪身後，歲歲看著鏡中模樣的她有些不安：“歲歲不知該如何言說。”
息凌雪放下手中華麗的珠飾，“有話，儘管說便是。”
歲歲抿嘴開口：“歲歲覺得，公主不高興。”
“怎麼說？”
“公主自從外出回來，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似得。”
“不管是與玉妃說那些歲歲聽不懂的話，還是去梨花園，歲歲總覺得，公主眼裡不再似從前一般歡愉。哪怕住進了這富麗堂皇的雪香閣，公主也並未笑過。歲歲……歲歲不想公主不開心。”
“傻歲歲。”
息凌雪忍著眼眶裡的溼熱將手伸向了歲歲。
她拉著歲歲溫柔地看著，“你從小便隨我待在那冷僻的地方，受人白眼，整天吃了上頓沒下頓，如今咱們的日子終於要好起來了，我怎會不開心？”
歲歲輕輕搖了搖腦袋。
她蹲下身子望著息凌雪，“正是因為奴婢從小就跟著公主，所以奴婢知道。”
“公主今日在外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奴婢無能，是奴婢不能護好公主，奴……”
“你可是忘了答應過我什麼？”
息凌雪抬手中止了歲歲的後話。
她將指尖輕點向歲歲的額頭，“怎又自稱奴婢？”
“你我在這風安宮一同長大，相依為命。比所謂的至親血肉都要血肉。”
“可不要再這般稱呼自已了，知道嗎？”
歲歲的眸子溢位溫暖的笑意，“嗯。”
她輕點了點頭，“歲歲記住了。”
對於息凌雪而言，歲歲當真是比她親生父王還親。
畢竟，凌王后離世後的八年“養病”之旅，她見過她父王的次數算上今日亦不過四五次。
而歲歲，卻是每日相伴，甚至為了她犧牲過性命。
所以今時，若不是為了日後打算，風安王那遲來的如流水般的富貴賞賜與補償，在息凌雪眼裡，皆如寒冬藏雪，夏日絨貂讓她抬不起一分嘴角……
“真是，有勞時大人了。”
只是為了人情，息凌雪還是裝作很喜歡雪香閣裡的一切，並讓歲歲將她們僅有的一些碎金賞了出去犒勞送禮而來的時遲生。
“時總管莫要見怪，你也知道我以前……”
“長公主哪裡的話！”時遲生眼角的紋路一瞬間好似多了數條。
他暗戳戳收下歲歲手裡的碎金，“王上吩咐了，這些年您受苦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奴才就是。”
“那，奴才就回去向王上覆命了？”
“嗯。”
息凌雪的笑意平和無瀾，她示意歲歲，“送送時總管。”
待隨時遲生同來的一應宮人盡退，其面上的笑意便再也不復。
滿殿的綾羅錦緞，珠寶金銀，亦沒有一件是她素日所愛。
“十二年，你我父女也不過幾面之緣，又怎敢奢求，您知道我的喜好呢？”
未免礙眼，息凌雪目色冷冷地關上了她面前的珍品錦盒。
隨之歲歲的腳步重新進來。
她即指著玉青媚特派人送來的那襲燦金繡香裙，“歲歲，幫我把那件衣服……與我母后留給我的珠衫放一起。”
“公主今晚不穿嗎？”
歲歲的眸子有些迷惑，“玉妃不是說這件衣服是特意送與公主今晚晚宴穿的嗎？”
“呵……”息凌雪的笑意一時不知該不該起。
她寵溺地看著目光清澈的歲歲：“可是今日事多給你忙暈了些？玉妃送的衣服也敢輕易說穿就穿？”
“再者，我早與玉妃說了，今夜的十安宴我不會去，我又何必去招惹她和息玉欣的眼給自已討不痛快？”
歲歲立時反應，“也對，剛就聽說五公主在寧馨居因為王上賞賜的事發了好大脾氣，結果轉頭玉妃就送來這衣服，果然……不能穿不能穿！”
隨即，歲歲又問息凌雪，“那……那公主方才為何又應承時總管，說晚宴準時赴宴？”
“……”
息凌雪倚靠在身後的椅背上慢看歲歲。
從她眸中透出的毫無雜質的目光，讓息凌雪一時失神。
以前，她總以為最純淨的目光是來自方勒，並以此為寶。
今時方曉，比起歲歲眸中的純粹，方勒的眼神再多讓人看一遍都會覺得噁心。
“因為上恩難卻。”
息凌雪溫聲地告訴歲歲，“今日我才因母后得到父王的愧疚與憐惜，如果在此時就出言違揹他的好意，豈不就是親手斷了我在他那裡方建立起的一絲牽絆。”
“等過個一時半刻，你就去回時總管，就說我身子不適，頭疼腦熱，時喜時憂，無法前去十安宴，改日再親自去向父王謝恩賠罪。”
歲歲的眉心隨著息凌雪的話集結。
她努力記憶的模樣讓息凌雪的眉梢微展，“要不，我再說一遍？”
“嗯！”
幽幽深宮愁，如今，也只有歲歲能讓息凌雪揹負血恨重若千斤的心稍顯明朗。
就若繞在朗月身懷的那縷清風，雖小，卻能為月拂去不少愁雲……
“歲歲，你知道司闕之上是什麼嗎？”
趁夜，風安宮盡數護衛宮人都在十安宴周圍，息凌雪即趁隙帶著歲歲在風安宮最近皎月的離魄堂搬弄石塊。
“嗯……”
抱著碎石的歲歲望月思考片刻，“是月亮嗎？”
息凌雪唇角微翹，“算是吧。”
她在月色的照耀下，往草地上鋪弄著石塊。
歲歲抱著新撿的石頭湊近跟前，“公主，夠了嗎？”
息凌雪大致看了看身前成型的圖案，“嗯，可以了，你去庭外幫我守著吧。”
碎餘殿外徹夜罰跪那晚，息凌雪記得很清楚，今夜的月會由雪白轉為姣紅。
而在司闕，這樣的月亮稱為魄月，六十年一輪。
上一世，她被方勒囚在暗不見天日的地室。
但為了不讓她尋短，地室裡卻有著不少方勒賜給她的不要的東西。
其中，便有一本壓在一堆破爛下的破舊圖冊，裡面記錄著一道從未被司闕各國的靈司們提及的術法——魄月天靈。
以陣為導，以月之靈氣灌注人身，可助被封脈鎖靈的人開啟脈靈，並賜上聖靈。其中，以魄月最佳。
上一次，她踏錯一步，任人宰割。
這一回，她不僅要奪回本就屬於她的，還要奪走某些人做夢都想擁有的。
“息玉欣……”
“盡情開心吧，因為今夜，將會是你最後一次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