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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請您務必認真仔細閱讀上面的條款,以免日後產生不必要的糾紛。”
前臺小姐姐抱著比人還高的的檔案,搖搖晃晃地向龍咔走來。比起那龐大的資料夾,她嬌弱的身軀如風中殘葉般飄搖,隨時都有可能摔倒。可惜龍咔和鹿烽都沒有搭把手的意思——他們正在暢遊在文海里,根本看不到頭。另一桌,虎平川和霍格同樣被文書淹沒著。
“小姐,不是我說,這都第二十份簽名了,你們還有多少字要籤,多少資訊要校對?”
見又有一大批新檔案的到來,就是好脾氣的鹿烽也要壓制不住體內的火氣,唰地一下站起來就要摔筆走人。
“先生,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這些檔案都是為了保障雙方的權益,為今後雙方能夠開展良好的合作打下基礎。”
前臺小姐姐擦掉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地彎腰道歉,標準化的話語中卻又透露出強硬,鹿烽無奈地坐了下來。而龍咔隨手抓起一份新檔案閱讀。
“非特殊情況下,僱主不得拖欠被僱者工資,如遇經濟困難等原因,經被僱方同意後,僱主可以暫緩發放工資,但最多不超過三個月。”
“僱主不得對被僱者施暴,包括但不僅限於辱罵、體罰、調教、敲詐、勒索等行為。一經舉報,僱主列入‘冒險者之家’黑名單。”
“僱傭方釋出的工作任務需與被僱傭方的工作領域相關,嚴禁強迫冒險者從事與工作領域無關的行為,例如充當全職保姆,強迫進廠打工,為自己跳脫衣鋼管舞,充當地下私人奴隸,送進妓院賣淫、嫖娼等行為,一經發現,僱主將永久列入‘冒險者之家’黑名單。”
“任何情況下,僱傭方不允許將‘冒險者之家’作為任務目標,否則將直接遭受‘冒險者之家’的通緝。”
前面的內容還算正常,但讀到後面......龍咔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你們這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故事?”
“是的,先生。”小姐姐對龍咔鞠了一躬,很爽快地承認了,“有些僱傭者和冒險者不遵循行業的道德規範,鑽了協會條款的漏洞。迫不得已我們只得對這些條款進行完善,並存留多份備用,以減少這些惡性事件的發生。”
“那這一條,跳鋼管舞、賣淫嫖娼還真發生過?”
隔壁桌的霍格聽到龍咔這一發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有一隻兔子這麼幹過,後來人家乾脆退出專門幹這一行了。”
“龍哥,你別看他碧藍色小小一隻,人畜無害的樣子。他下面那玩意,能量可大得很呢,不知道把多少人幹趴得叫爸爸。”
“雖然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不過我知道他在哪裡工作,要不要帶你去見識一下?”
“不......不用了。”
龍咔稍微腦補了一下,緊接著馬上搖了搖頭,“要去還是你自己去吧,我可沒那方面興趣愛好。”
“真是可惜。”
霍格故作遺憾地搖了搖頭,背過身去,實則捂著嘴,在桌子下面偷笑。
“嗯?”
龍咔察覺到了霍格的小動作,他起過身來,來到霍格這一桌,還沒找霍格興師問罪,餘光往桌子上的文件一瞥。
然而這不看不知道,一看把龍咔都嚇了一跳。
“嚴禁渾水摸魚,消極怠工?”
“嚴禁趁火打劫,坐地起價?”
“嚴禁臨陣反水,反刺僱主?”
“嚴禁捲款跑路,人間蒸發?”
好傢伙,這都是啥啊?
按照前臺小姐姐的說法,“每一個條款的背後,都是一個活生生的案例”,那豈不是......
龍咔對冒險者這個職業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邪惡,太邪惡了,邪惡到他們惡龍一族,看了都得搖搖頭。
他們邪惡,但好歹守序!他們冒險者就是個混亂髮生器!
龍咔遙想千年前,冒險者小隊集結衝入惡龍領地之時,口中還宣揚著“為了全動物的福祉”的高尚,再看今天......
龍咔望向霍格和虎平川的眼神都變得危險起來。
刺殺,以他的實力很難被刺殺,財產嘛,目前也都是鹿烽的。
雖然他們昨晚的肺腑之言不似作假,不過,就算發生了,損失也都是鹿烽的,自己可是一身輕!
到時候擒拿他們兩個,還能順理成章獨吞鹿烽的財產,豈不美哉。
“龍哥,話說咱們這個組織叫什麼名字?”虎平川填著表格,忽然來了一句。
“黑龍......哦不,”龍咔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下意識的,就要將黑龍帝國全盤托出。
“什麼?”虎平川寬大的虎掌放下了筆,抬起了頭,示意自己沒有聽見。
“黑......是天龍會!”不能直接使用龍主的名號,急中生智,龍咔想出另一個名字。
霍格和虎平川點點頭,若有所思。
“大哥,不錯的名字。”
“是用大哥的名字起的吧。”
很顯然,他倆將組織名裡的龍誤當作龍咔名字,不過這樣倒顯得他更威武了。
再過了一會,等兩桌都處理完桌上的檔案,櫃檯小姐姐掏出了薄薄一頁紙。
“先生,這是最後的僱傭合同,簽署完後,雙方的僱傭關係就正式成立了。”
龍咔與虎平川、霍格對視一眼,相繼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大名。
“恭喜恭喜,我謹代表‘冒險者之家,恭祝龍先生收穫兩名心儀的冒險者,同時也希望二位與龍先生相處工作愉快。”
“請三位收下這份小禮物,代表‘冒險者之家’的一點小心意。”前臺小姐姐從櫃檯後面,取出三個包裝精美但各不相同的盒子,小心翼翼地遞給龍咔、鹿烽和虎平川,後兩位興高采烈地收下了。
“出口就在右手處,就恕我不奉陪各位了。”
“霍格,你們那盒子裝的什麼?”
龍咔有些好奇,離開櫃檯後,他便向霍格發文。
“我們的冒險者勳章。”
霍格有些感慨,“在我們加入協會的時候,我們每個人就會派發一個冒險者勳章,上面刻著自己的名字,但平常只有出任務時才能攜帶。”
“當協會把這枚勳章真正交給我們時,就意味著我們已經脫離了協會的羽翼,真正出山了。”
“對了龍哥,我們以後應該很少會來這裡,你想在這裡參觀一下嗎?”
聞言,龍咔左顧右盼打量了一下。雖然名為大廳,但昏暗狹小的地下並沒有什麼人氣。除了兩位忙完的前臺小姐,就只剩持著警棍的安保人員。往內走廊裡側,是如一排排鐵櫃般冰冷的房間。
“不了,這裡沒什麼好看的。”
龍咔擺擺手,拒絕了這個提議。
“呃,好像也是。”
“都怪金嶺市的地價和房價太貴了,還是商業街旁邊。就是這麼一塊地下室,搶到也不容易。”
“可能沒太考慮娛樂需求吧。要是沒事,那些常駐冒險者也不樂意呆在這裡的。”
“龍哥,咱們走吧。”
一行人邊走邊聊,來到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前,門中央巨大的舵盤鏽跡斑斑。
“這就是所謂的出口?”
虎平川雙手轉動舵盤,伴隨著鋼鐵不堪重負的呻吟,鐵門緩緩開啟,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地方?”
惡臭撲來的瞬間,鹿烽捂緊了鼻子,龍咔也同樣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只有虎平川和霍格若無其事地步了進去。
“下水道。”
“為什麼會建在這種地方?”
霍格歪了歪他的狼腦袋,思索了一會,說:“可能這個地下室原本是水管工人休憩的房間吧。後來組織把這裡買了下來。”
“當初我來這裡時,還只有下面這一個入口。後來架不住大家的牢騷,就乾脆把上面那家店鋪也給買了,打通了也開了一扇門。”
“那我們為什麼不從店裡走回去?”
“這個,也不是不想。”霍格用手比劃了一下上面。
“好多人出去時不跟鶴玲打一聲招呼,把暗門上用來偽裝的瓶瓶罐罐摔壞了,還好幾次被其他客人發現,結果她一氣之下就禁止了出口。”
“那小姑娘還挺有個性的。”龍咔嘟噥一句。
“她好歹只是禁止了出口,換作是我,我可要讓他們賠到姥姥家去。”
霍格聳聳肩。鹿烽搖搖頭,不可置否。一行人在幽暗的下水道穿行,滴滴答答的水聲伴著腳步在洞壁迴響,時不時還有一隻老鼠從眾人眼前一閃而過。
“就是這了。”
霍格指了指面前的老舊梯子,幽綠的苔蘚和深紅的鐵鏽讓人懷疑它是否能夠承擔得起龍咔的重量。
不過虎平川二話不說,順著梯子就往上爬,龍咔和鹿烽將信將疑地跟上,好在梯子沒有斷裂。
當鹿烽從井蓋探出頭,大口地呼吸著外界自由清新的空氣時,他趴在地上,“我再也不想來了。”
“小鹿,”虎平川笑呵呵地拍了拍鹿烽的背,“我們做冒險者習慣了,不過對你來說可能是頭一次,不太適應很正常。”
“你放心,要是以後不出什麼意外,我們都不用倒回到這裡來了。”
“但願吧……”
鹿烽癱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
早上還是端著咖啡優雅品嚐的貴族,中午就成了在見不得光的下水道穿梭的老鼠,這身份轉變稍稍有點大。
“所以,我們就算完成契約儀式了?”
“是的,龍哥。”
“歡迎你們加入天龍會。”龍咔難得地擠出一絲微笑,看向面前的老虎豺狼。虎平川和霍格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握住了大哥的爪,“能為大哥效力,是我畢生的榮幸!”
“今晚辦個歡迎儀式,歡迎二位入駐!”
“幸會至極,幸會至極。”
“鹿烽,晚上把布羅格一起叫過來怎麼樣?”
“嗯?”
對於龍咔會有這個想法,鹿烽稍稍有點意外,不過轉念一想,反正布羅格名義上也是龍咔的人,一屋子見一下面,也沒什麼不好。
霍格和虎平川又不像龍咔一樣是三歲小孩,辦個歡迎晚會,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那你提前聯絡一下。霍格,虎平川,我們現在回去?”
“大哥,等一下!”
霍格舉起了右爪,“我們還沒有拿行李,因為考慮到拿著行李進‘冒險者之家’不方便,我們就先寄放到旅館了。”
“行李!霍格說得對,不提醒我都忘了!”
鹿烽有些汗顏,作為一個冒險者,這麼不重視自己的裝備,真打算到他們家白吃白喝了?
“不要緊,我們去去就回!”
“龍哥,你們先回去吧,我們拿完行李後直接去你家找你。”
“好。”
既然如此,龍咔也不再多廢口舌,打一聲招呼,霍格和虎平川便自行離開了。
“下水道的氣味可真夠難聞。”
待二人走後,鹿烽拍拍身子上的灰塵,虎平川淺綠色的爪印還弄髒了他的襯衫。
“嬌生慣養久了吧。”
“倒不是,只是好久沒有過品嚐這種滋味了。”
“你以前爬過下水道?”
“嗯。”
鹿烽點點頭,似乎有些觸景生情,陷入不太美妙的回憶,見此,龍咔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我們現在就走?”
“大人,既然要辦歡迎儀式,我們得先去買點菜,晚上準備打邊爐吃。”
“打邊爐?”
“其實就是火鍋的一種說法啦。寒冷的冬天,大家圍爐而坐,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火鍋,最是愜意。”
“沒有聽說過,好吃嗎?”
“絕對好吃,不會比你那天吃的神海牛肉差多少。打邊爐最講究一個鮮,凸顯食材的本味。因此對食材的要求特別重要,處理得好,就是至上的美味。”
“畢竟那兩個冒險者是第一次來,拿營養丸招待他們,未免顯得我們太寒磣了。”
經過布羅格那一次,鹿烽明白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雖然神海牛肉可遇而不可求,但一般品質的肉他還是買得起的!
鹿烽領著龍咔,來到一處菜市場。龍咔放眼看去,綠綠油油望不到頭。
“我對蔬菜可不感興趣。”
“別急,這些是火鍋的配料,重頭戲在裡面呢。”
鹿烽一邊走,一邊熟稔地翻揀著攤位上花花綠綠的蔬菜,而龍咔枕著雙手,在鹿烽後面閒庭信步地亂晃。他兩米五的大個子在整個菜市場都是相當炸裂的,再加上獨特的鱗甲樣式和顏色,一時間竟吸引了不少目光。
“鹿烽,你好了沒有?”
陪著轉了十多分鐘,鹿烽手上多了七八個塑膠袋,甚至因為一隻手拿不下,還要分給龍咔一些。開啟一看,蓮藕、生菜、山藥、蘿蔔、金針菇、豆芽之類的,應有盡有。可惜龍咔都不吃。
“好啦,好啦,前面就是肉食店了。”
鹿烽步入肉食店,裡面的門可羅雀與外面的熱鬧非凡形成鮮明對比。
“老闆,這豬肉怎麼賣?”
“八金五銀,切了就得買。”
老闆是一頭蠻牛,他赤裸著上半身,腰間只繫著一個佈滿油汙看不清原有顏色的圍裙。他古銅色的面板上虯滿健實的肌肉,兇狠的話語帶著臉上,尤其是那一道極其誇張的刀疤,從左眉貫穿鼻尖,再向右橫跨到右臉頰,上下來回跳動。他的一對牛角沉重而有力,他的兇惡眼神,在案板白熾燈的映襯下,彷彿下一刻就能貫穿敵人的心臟。
“給這裡來一段吧。”
鹿烽對著豬肉比劃了一下,然而還沒來得及收回手指,下一刻,牛頭直接就手起刀落,貼著鹿烽的指尖,咔嚓一聲,瞬間就將案板上的豬肉分成兩段。
“……”
鹿烽的額頭瘋狂冒汗。
“這老闆這麼兇的嗎?”
“我猜,生意不好,有這個原因吧。”
那昏暗的燈光,那凌亂的案板,那橫流的血汙,那殺人的眼神,彷彿就不是賣肉的,而是把顧客關進來索命的。正常人從店門前走過,都會避及三分,哪會進來這家店。
“指頭沒掉吧?”
“沒有,大人。”
“膽子沒掉吧?”
“大人,這......”
“他嚇唬你的。”龍咔冷哼一聲,“外強中乾的傢伙,要是真能砍得到你的手指,我保證在他刀落下來前就血濺當場。”
“大人......”
一時間,鹿烽心裡五味雜陳,雖然他說出來的話在現代法治社會下有那麼小小的不合時宜,但好歹是自己的老大爺啊,肯為自己出頭,鹿烽感動的淚水稀里嘩啦地流。
“走吧,還有別的要買嗎?”
“啊,是,大人!”
鹿烽回過神來,趕忙前往下一家店。
兜兜轉轉再花了十五分鐘,鹿烽又買了些豆腐、蝦片、魚丸,二十金幣又揮之而去了。
“買得差不多了,應該夠六個人吃了吧。”
鹿烽隨手將塑膠袋往後一傳,掏出手機準備打車,然而他卻聽到了一聲怒吼。轉頭一瞧,就被龍咔那要刺穿他的眼神給嚇到。
好傢伙,龍咔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地上了,正低頭撿著不知道誰掉下來的銅幣,然而忽然頭上一沉——剛剛那個塑膠袋掛在他的龍角上了。
“大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望著越來越大的陰影,鹿烽連忙後退擺手。
家裡這個才是真大爺,那什麼刀疤牛都是虛的,弱不禁風,這個真的惹不起惹不起。
“回去你自己看著辦。”
龍咔摘下了龍角上的塑膠袋,一把扔給鹿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