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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在哈維家舉行了一場小型宴會,戈侖米修約和艾琳娜也被邀請過去了。關係很好的農夫們聚在一起,算是工作開始前的養精蓄銳。大人們以試味道的名義品嚐著蘋果酒,開心地談笑著。
哈維將蘋果酒斟入杯中,笑著說道。
「已經是春天啦!開心的日子過得真是好快啊!」
「確實呢……又要忙起來了」
戈侖米修約這麼一說,其他農夫也都點頭附和。
「一個不注意就快到報春祭了啊……說起來,有個別地方小麥發芽情況不太好啊」
「什麼?在哪?」
「西邊的小河邊上。是不是種子撒得有點少了啊」
「那還真是麻煩了。要再補種一些嗎?」
「不了,踩青時候認真些,再多施點肥。讓苗長壯些應該可以彌補吧」
「是嗎。我家肥還足夠,要用的話儘管開口」
「抱歉啦,幫大忙了」
「戈侖啊,你那邊芋頭種夠嗎?」
「哦,沒問題。我家的田又沒多大」
「是嗎……只是今年我這邊芋頭儲存情況好過頭了。芋頭種剩了不少呢」
朝戈侖米修約搭話的那位農夫撓撓頭,別的農夫都笑了。
「這不是好事情嗎,再把田擴大點唄」
「這樣嗎……我說哈維,要是擴田的話能再借你的驢用用嗎?」
「哦,沒問題。不過要先等我家的田耕完了再說」
「那是自然。那就麻煩你啦」
戈侖米修約讓艾琳娜坐在自己大腿上,一邊想著明天的工作,一邊喝著蘋果酒。艾琳娜則是抱著哈維家的貓,揉著它那蓬鬆的毛,非常高興。
壁爐裡的火熊熊燃燒,為這寒冷的早春之夜增添了些許暖色。
哈維家是富農,家裡人多房子也大,如今這屋子裡包含小孩在內有十餘人齊聚一堂,但仍不顯擁擠。哈維的夫人將戈侖米修約白天逮到的野鳥烤好端了出來。吃著美味的肉,品著蘋果酒,讓人不禁覺得身體裡又湧出了為明天努力工作的力氣。
農夫們聚在一起,聊天的內容除了農活之外,大家最期待的就是即將到來的報春祭。按照曆法,報春祭在每年春天首日舉行。一般情況下在這之前雪就已經開始融化,農夫也已經開始下田工作。為了避免和工作衝突,村民們在從冬天結束到報春祭之間的這段時間裡都會努力工作,將早春的工作做完到一個階段。之後就像是工作告一段落的慰勞一般,終於迎來歷法上的春天。
報春祭上的食物主要是以冬天存貨的剩餘部分為主,因此遠不及秋日祭的食物豐盛,但作為越冬後首次慶祝工作完成的祭典,也算是比較特別的。報春祭前農夫們都不會吝惜自己的汗水,因為大家都知道付出勞動後,會有與之相應的樂趣在等著自己。像是今天這樣的小型宴會上只能是小口地品酒,但在報春祭上喝到爛醉也是可以接受的。
「今年的蘋果酒是不是有點酸啊?」
「不,應該只是這一桶這樣吧」
「真期待報春祭上的品酒評比啊。今年會是誰家的蘋果酒最好喝呢?」
「那也是祭典的樂趣所在啊」
「戈侖你今年也要去採燈火草嗎?」
「是啊」
「真可以啊。明明紙燈籠就可以了」
「哈哈,算是我的一點固執吧。因為老爸老媽當年最喜歡這個啊……」
戈侖米修約一邊這麼說,一邊笑著喝完了杯裡的蘋果酒。
燈火草是一種野草,早春時節會開出像油燈一樣球形的花。花朵大概繡球一般大小,到了夜裡花粉會隱隱約約地發出青白色的磷光,如果此時將蒸餾酒撒到雄蕊上,花粉就會與酒精發生反應,磷光變為硃紅色。
報春祭同時也是安魂祭。按照寒岬村本地人的信仰,在秋日祭裡向主神和精靈們獻上祝福的同時,也會將祖先們的靈魂迎回來。歸來的祖先的靈魂在冬天裡會留在家中守護著孩子們,保佑他們平安無事地度過嚴冬。當春天平安到來之時,他們就會回到死者的世界去。
為此,報春祭當天白天大家要舉辦宴會,和祖先的靈魂一起唱歌飲酒,等到了黃昏時分,將硃紅色的燈火草放進冰雪消融的河川裡順水流走,以此送別祖先的靈魂。隨後直到夜裡則是送別祖先的宴會。
不過使用燈火草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人已經很少使用燈火草,而是使用木骨架的紙燈籠放入蠟燭作為代替。按照村裡的老人的說法,大概是因為以前沒現在這麼容易獲得紙張吧。
據說過去平原上曾經到處都是燈火草,但後來在祖父那一代都開墾成了麥田。燈火草只有在日照良好的肥沃土地上才能生長,而這樣的土地當然也是適合種莊稼的好土地。隨著村民的逐漸開墾,不知不覺間村子周圍已經很難看到燈火草的蹤影了。
因為這些原因,如今使用紙燈籠已經是主流了,但戈侖米修約在回到寒岬村以後,仍堅持每年早春都要去採燈火草。在他小的時候,使用燈火草的人家還是比較多的,而更重要的是,他的雙親非常喜歡那種硃紅色的光芒。
關於雙親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父親在戈侖米修約七歲時撒手人寰,而母親也在十一歲時離他而去。他記得自己是被雙親愛著的。但是父親的面容如今已經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最近連母親的相貌也快要忘記了。然而他唯獨記得的,正是在河邊放流燈火草時,從側面看到父母以一副憐愛之情看著那硃紅色的光芒的景象。不只是一幅單獨的影像,而是包含當時看到這一幕時自身的全部感受,作為記憶深深地刻在了戈侖米修約的心中。
為了向還未能盡孝就早早離去的父母表達供奉之意,唯有燈火草是每年都一定要去採來的。只要看到那硃紅色的光,就會有一種將雙親的記憶再次銘刻於心的感覺。
在夜深之前宴會便散了,戈侖米修約將艾琳娜背起來向家走去。艾琳娜本來已經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但到了外面被冷風一吹又清醒了過來,有些毛躁不安地在戈侖米修約背上扭動著。
「爸爸」
「嗯?怎麼啦?」
「你還要去找燈火草嗎……?」
「啊,今年也會去的。雖然說最近很忙,所以會很辛苦,但畢竟爺爺和奶奶很喜歡這個啊」
「唔……但是,田裡……」
「哈哈,那沒辦法。每年都是這樣,已經習慣了」
「嗯……」
艾琳娜像是要將臉埋進戈侖米修約後背一般,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