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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無奈錯過,湘水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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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遊術士:「在嗎?」

金髮暴力偽蘿莉:「忙著呢」

雲遊術士:「今天是祭典了」

「你在幹啥」

金髮暴力偽蘿莉:「說為了人妖和平奮鬥你信嗎」

「冬藏的節日和我又無關」

雲遊術士:「別啊,多樂呵」

洛雲圖盯著聊天框,等著對方的回覆。

金髮暴力偽蘿莉:「看動態」

洛雲圖聞言點開動態,只見抬頭便是蘇赤染新發的記錄。

照片上,蘇赤染坐在露天的酒店上,手上搖晃著滿溢著紅酒的高腳杯,回頭瞭望著夜幕中的城市。

圖片下配著文案:

「滿酹杯中物,天下共餘愁」

「滿意了?」

洛雲圖輕笑,蘇赤染都沒幾個好友還能給誰看。

訊息又彈了出來。

金髮暴力偽蘿莉:「節日總是和我無緣的不是嗎」

雲遊術士:「誰叫你給人的印象太差了,他們以前都說你是一隻“會噴火的小怪獸”」

「可我就很受歡迎的哦」

「有人陪我逛祭典呢」

……

不回。

「喂,在嗎」

「在就吱一聲啊」

「喂」

「#戳一戳#」

惹毛了惹毛了。

滿足了心血來潮的惡趣味,洛雲圖愉快地關上終端。

·

夜泛星河燈火挑,天街萬店慶佳節。

洛雲圖走上人群熙攘的長街,在數日的忙碌之後,眾人終於換上了祭典的氛圍。

商店紛紛掛起今日打折的門牌,一個個店鋪滿街都在叫賣,居民們化身遊客陸續踏上街道,歡笑間走進這些店鋪。

“來瞧一瞧看一看啦,正宗的蘭州拉麵,限量試吃!限量試吃!”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的油燜豆腐,三人以上半價!”

洛雲圖淡淡地笑著,在街道的邊緣等待著某人。

“嗨!這邊這邊。”

不出所料是李佳琪一蹦一跳地過來。

洛雲圖上下打量,李佳琪穿著一條樣式高調的禮服,起伏的蕾邊撐起白色長裙,高聳的領襯露出誘人的鎖骨,光潔的雙肩讓人浮想翩翩,像是一位從童話中走出公主。

“又是這麼亂來,你是想成為整個祭典的焦點嗎?”

李佳琪對穿著西裝配合她的洛雲圖的訶責滿不在意,提起裙襬虛轉半圈向他炫耀,“這不是還有你陪著嘛,我親愛的執事。”

如果這是某場盛大的舞會的話,洛雲圖倒是很樂意陪她鬧騰,但在祭典上穿這麼張揚實在太過惹眼。

這才一會,近乎滿街的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這對有趣的朋友身上。

“啊,洛雲圖你看那,我要撈金魚。”李佳琪倒是對那些視線毫不在意。

“撈了你也養不了,難道你想撈回去吃嗎?”

“聽起來好殘忍,撈回去就還給老闆不行嗎,重要的是撈出金魚的成就感啊。”

洛雲圖不是真不想撈,只是見她在進街第一家店子就哭著喊著要玩,洛雲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人家求你了誒。

沒辦法,寵著唄,掏錢!

李佳琪撩起袖子就將紙網伸向水池中最大的金魚。

彷彿有水泡破裂的聲音,紙網爛了。

李佳琪回過頭來望向洛雲圖,帶著祈求的神情。

“你要相信我,這次是意外。”

洛雲圖扶額、掏錢。

“今天狀態不好,再來一次,下一次一定能撈上來。”

……

“最後一次了,我不信這次還撈不上。”

……

“再來,今晚我和金魚只能活一個。”

……

“我已經找到感覺了,這次一定行。”

……

“再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嘛。”

……

“一定是這網的問題,和我沒關係。”

洛雲圖嘆了嘆氣,看著這滿地爛掉的紙網,和這一個人包攬了店老闆一整夜業績的壯舉,拍了拍李佳琪的肩膀,“琪,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總有些事情是我們所不擅長的。”

李佳琪的情緒失落了下去,直到洛雲圖再遞來一個紙網,“真最後一個了。”

洛雲圖順勢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畔輕吟。

“紙網要呈45º入水,動作不要太大,避免水流把魚嚇跑,先儘量挑小一點的幾條,水盆要事先貼近水面,最後準備收魚,不要猶豫。”

身體相觸,洛雲圖偏過頭來,看向面色緋紅、時不時偷瞄自已的李佳琪,用著如同老師的口吻說:“不要盯著我,盯著魚。”

“哦、哦。”

譁。

有魚出水的聲音,隨後便有魚被倒入了手中的水盆,一尾金魚在水盆中游動。

“耶!”

在李佳琪的歡呼下,洛雲圖鬆開握住她的手,早這樣不就好了。

“洛雲圖,我們再來一次吧。”

“不行,都說了是最後一次了。”

李佳琪依依不捨地把金魚放回水池,隨即開心地說:“那我們也該去下一家店子了。”

洛雲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

張河不情不願地被自家七大姑八大姨拉著看這看那。

但與其說是在逛祭典,更像是在看一個個別家的姑娘。

“張河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還不趕緊處一個,讓我也抱抱孫子。”

張河一臉無可奈何地推脫:“媽,我才23,還要忙研究所裡的工作,這個季度的論文都還沒指望呢,我哪來時間找這個啊。”

“誒,你瞧你這一天天的就知道工作,也不學學趙家那娃,早早成個家,家裡頭還能有個幫襯,這對你事業也有幫助不是,我看你姨介紹的那個就不錯。”

“誒呦,額滴個兒親孃嘞,當初是你要我畢業了趕緊找個差事做,爪子現在又說我一天天瞎忙活嘞,再說你兒子啥慫樣你還不曉得啊。”

……

劉君儀和趙州甜甜蜜蜜地膩歪在一塊,本該是這樣。

一個萌萌的腦袋從兩人中間冒了出來。

“劉曉萌你怎麼跑出來了?”劉君儀抱著女孩責備地看向趙州。

“爸爸媽媽好壞,竟然瞞著小萌偷偷出來玩,我也要逛廟會、逛廟會!”

對這種情況劉君儀實在沒什麼經驗,只好拍拍劉曉萌的背安撫道:“好好好,我們一起,但是小萌你必須要跟緊爸媽,不要亂跑跑丟了哦。”

“好耶。”

說完劉曉萌一溜煙竄了出去,留下兩人在後頭追。

……

夏花坐在店外的長椅上,人們都去了祭典,這裡反而冷清了。

“給,”商華遞來一罐酒,“冰的。”

夏花說:“你不是一貫看不上這種街邊自動販賣機裡的酒嗎?”

“但不可否認它方便不是嗎,對悲傷的人來說宛如急救包一樣的存在。”

商華放下一堆冰酒,拉開一瓶喝了起來。

“好冰!”看向同樣冷冰冰的表妹,好像與人交流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必要。

商華說:“現在我有點明白洛雲圖為什麼那麼喜歡喝冰酒了。酒冰心碎,有時只有冰酒才能刺痛麻木的心,竟然被小几歲的傢伙給教育了,那個臭弟弟。”

夏花不以為然地拿起一罐喝了起來,嚥下那令人肝膽俱寒的酒液。

一瓶,一瓶……

許久,不發一言,像是想要用酒精麻痺自已,再暢所欲言地發洩一通,可越是如此喝著,卻越發的沉默。

最後像是沉寂的火山終於爆發了一般。

“什麼個糟心地方,死了的都不讓人安生!死了算了,都死了算了!”

想要破口大罵,可搜腸刮肚也找不出幾個髒字,最後都化作一聲怒吼,“啊!!!混蛋,一點也不體諒人,淨會給人添亂,想去死都去死好了!嗚……嗚,留我一個人獨活。”

哭吧聚吧,哭出來就好,商華看著眼前的夏花,一如無數次站在酒櫃之前,她所見的人生百態。

就像這也不過是別人的故事。

抬起手,冰酒入喉,連同眼淚一起。

漸漸抽泣起來。

記得小時候大人們常會編一些嚇人的事來嚇唬孩子。

冬藏的孩子都不愛哭,因為“會把眼睛凍壞”。

·

洛雲圖的預感應驗了,在李佳琪的帶領下,“祭典活動全收集”成就達成。

唉,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才能在吃完大胃王比賽後吃完速食刨冰比賽的。

在還沒任何徵兆的時候,洛雲圖吃下一份胃藥,避免再有什麼他受不住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斷地向神社湧去,一時間街道被圍得水洩不通。

眼看著兩人要被衝散,李佳琪向洛雲圖伸手,被人群一擠,撲稜一下抓了個空。

洛雲圖搖搖頭,抓住李佳琪的手將她拉過,李佳琪撲入洛雲圖的懷中,在人群的簇擁下越靠越近。

“洛,我……”

“別說話,跟緊我。”

洛雲圖抱緊李佳琪,劈波斬浪地要擠出人群,像一位護衛公主的騎士,對著萬軍揮劍。

就在人海終於看得到盡頭時,洛雲圖心口一痛,踉蹌向前摔去。

再睜眼是在李佳琪的懷中醒來。

“咳咳!”

在李佳琪嚴肅的表情下,洛雲圖站了起來。

兩人繼續向著清冷處走去,在一處空地坐下。

“啊~啊!裙子都弄髒了,早知道就不穿這條了,所以不想參加到最後的。”李佳琪無所謂地抱怨道,“你剛才……又來了嗎?”

“嗯,畢竟太累了。”

她說:“十二點會有煙花,這裡的視角非常好,等放完煙花去神社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那時候再去看祭祀也不遲。”

“這裡……是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吧。”

李佳琪也才注意到,“好像是的誒!哈,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呆呆的……咳咳,沉默寡言。”

·

洛雲圖坐在神社旁,猶豫著要不要上去。

一個身姿靈動的少女,跳到他身旁,驚鴻一瞥。

“快!那丫頭往這邊跑了。”

遠處傳來幾個大人的喊聲。

“啊,”李佳琪一把拉過洛雲圖,躲到一旁,“噓!”

“就在這邊,那死丫頭!”

李佳琪抓著他的手,洛雲圖說:“人都走了。”

李佳琪鬆了一口氣,“安全了,謝啦。”

“謝?”洛雲圖納悶,“你拉我幹嘛?”

李佳琪不容質疑地解釋:“因為如果你在外面一定會告訴他們我藏在哪的。”

洛雲圖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洛雲圖說:“你是賊。”

“我不是!我只是……看神社裡供奉的水果眼饞了,反正也沒人吃,丟那也浪費。”

洛雲圖毫不留情地拆穿少女的藉口:“祭祀完之後會分給別人的,神明只使用祭品中的靈,偷吃的賊是會惹神明不高興的。”

“誰說的,你怎麼知道的?”

“我姓洛。”

李佳琪恍然大悟地說:“哦,難怪一板一眼的。”

“是正氣凜然。”洛雲圖糾正。

不管對方怎麼個不樂意,李佳琪從懷中拿出一個蘋果就往洛雲圖嘴裡塞。

“吃。”

洛雲圖任憑蘋果懟到臉上也不張口。

“吃。”

李佳琪加重了力道,將洛雲圖壓在牆上,在那近乎命令的語氣下,洛雲圖幽怨地看著李佳琪,清脆地咬下一口。

“這就對了嘛。”李佳琪將蘋果拿回,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好吃的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啦。”

·

“那時候真是不像話,小時候是頑皮了點。”李佳琪訕訕地說。

洛雲圖倒是滿不在意,“你要是早點說想把那些水果分給神社收養的孩子們也不至於鬧出那種誤會,我可是一直記恨到現在的。”

“班長,你要大度,對待女孩子受點委屈不吃虧的。”

“別叫我班、”

李佳琪將手中吃到一半的蘋果糖戳到洛雲圖面前打斷了他,“張嘴。”

李佳琪感覺到洛雲圖那陰冷的眼神,依舊強硬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咔嚓。

“有意思嗎?”

李佳琪得意地笑了起來,“抱歉,洛,畢竟戲弄你實在太好玩了。”

洛雲圖白了她一眼,指了指她手中,“那是什麼?”

“哦,剛才求到的籤,好像是第十三個店子吧,一個算卦的。”李佳琪揮了揮手中的木籤,上面刻著幾根條條槓槓。

“你還沒扔啊。”

“畢竟怪有紀念意義的,以前收到過類似的東西還只有高考時你做的御守,但不小心給我弄丟了,這上面刻的什麼啊?”

“上艮下兌,山澤損。”

洛雲圖解釋道“卦象象徵著犧牲,說明你最近會遇到一些劫厄,必須要割捨某物才能消災,但也可能會因此得到一些其他的收穫。

算是小兇的一卦,街頭道士的卦通常沒有什麼神異,但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命數,你真要留下來的話我幫你改改。”

洛雲圖向李佳琪伸手,她立刻向後一縮避開,“別啊,好好的哪有那種必要,而且山澤損什麼的,聽起來和塔羅牌裡的倒吊人應該差不多,也不是非得要改。”

“你開心就好。”

兩人都默契地沒去留意時間,好像在煙花飛起之前兩人便有無限的時間。

哪怕只是一言不發的陪伴。

但這就足夠了,對於他們而言,唯有陪伴才能彌合這離別的五年空缺。

“洛,別去神社了好嗎。”

洛雲圖沒問為什麼,“好。”

“洛,五年前你為什麼要走?”像是不死心的,李佳琪再次提及那個無法迴避的問題,“為什麼不願意說一聲。”

洛雲圖看著星空,今夜格外的晴朗,一如當初離去的那個夜晚。

“你知道的,李佳琪,我總想著往外跑,人一旦開始嚮往,就停不下來,正如你想追逐著空音的腳步,守望這座城市,成為他們的英雄。我的理想在旅途中,你的理想就在這裡,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放棄我吧,李佳琪。”

“但你總會回來的對吧,我願意等,一年、兩年、五年十年,我都等得起的,就當做是我的一廂情願好了,你走你的、我等我的,哪怕要我等一輩子也無所謂,等到死也無所謂,如果我等了一輩子你才肯回來,那你就在我的墳前哭去吧。”

洛雲圖苦澀地笑了一聲。

“咚!咚!咚!”

鐘樓的鐘聲敲響了十二下,人們舉起火點燃引信,煙火如逆飛的流星般昇天。

擦出最美的光,點燃空寂的夜,忽遠忽近,喧囂於耳畔。

李佳琪提起一口氣,不摻雜半分虛假與玩笑,大聲告白:“洛雲圖我喜歡、”

“抱歉。”

揹著光,洛雲圖殘酷地拒絕,這周的第三次,“五年前,我跑了,認為只要跑得夠遠、夠久,你就能慢慢忘了我,但當我回來我才明白,你始終都不會改變,永遠如當初那般。

我承認、我懦弱,因為你真的很可怕,別的人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總能避開,但對你我辦不到,不論我用什麼方法逃避你都會拿著刀一路殺進我心裡,然後告訴我——你喜歡我。

我害怕走進你的人生,這樣的我給不了你幸福,你的世界只有這座城市,而我的世界太大,我們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中,這樣的我們,無論以何種方式,只要在一起,就一定是一方遷就另一方。

我不願你拋下自已的夢想去成就我的愛情,那樣的不會幸福;也不想用我這風中殘燭的生命去耽誤你的人生,那太過殘忍,我要死了,死在你前頭,琪,至少別這樣,讓我是在去往哪的路上,讓我能在最後將自已燒盡。

別這樣,別讓我死在你眼前,別讓我……死在你的人生中。”

幸福是個偽命題。

啪!

一記耳光打斷這溫柔的述說。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李佳琪抓住洛雲圖,仰頭。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

一記響亮的頭錘打在洛雲圖額頭,洛雲圖只是沉默地受著。

有鮮血從李佳琪的頭上迸出,她埋下頭流下許多淚,不知哭得有多狼狽,也絕不讓洛雲圖看見。

李佳琪憤怒地跑開了。

洛雲圖坐在原地,直到天上光火逐一熄滅。

起身欲走。

突然間,像是轟鳴。

洛雲圖沉重地砸在地上,嘔出鮮血,荒蕪植入他的骨髓與肉,根植在他靈魂的每一處。

當他被擊垮,它們便會爬出來,把這具形骸變成供它們無限增殖的沃土,讓災厄和混亂在他身上肆虐,敲骨吸髓。

“我要死了嗎?也是,這樣的生命也該走到盡頭了,早該這樣了。”

“這具身體會催生出怎樣邪惡的怪物,又會是誰來將我殺死……蘇赤染?鍾源?還是會在一旁大笑的忘仙十二?”

“無所謂了,終於能放下了,至少最後,已經對李佳琪道完歉了。”

“那丫頭也該死心了,就當我又逃去了很遠的地方吧。”

苦痛在肆意蔓延,有巨響自意識深處傳來,每一聲都要震盪洛雲圖的靈魂,要他潰散。

彷彿是眾神手握雷霆,將其當作鐵錘敲下。

陣陣轟鳴!

孤寂的夜裡沒有一聲蟬鳴,最後一聲煙花消逝。

“夜好靜。”

洛雲圖閉上了眼。

·

“你怎麼還在這,快快快,祭祀馬上就要開始了。”海少牢對著這次的主祭催促道。

“知道了,馬上來。”

隨著持續到天明的祭祀開始,祭典進入到了最關鍵的環節,組委會的所有成員都進入了片刻不息的準備活動中。

“後勤部、後勤部,別處理煙花了,那批祭品趕緊處理好抬上去。人事部死哪去了,讓祭司們都做好準備。還有佈置場景的,最後一次檢查祭臺。記得保護人群,避免出現踩踏事故。”

看著堆積如山的工作,海少牢就感覺頭大,幸好不用他上去跳祭祀舞,在後臺打打雜就行了。

“什麼,那個小說家不見了?嘖!麻煩。”

主祭正欲起身,一個人影站在了她身後。

是那個一臉陰鬱的萊特。

“萊特哥,你不是應該、你這樣會被他們發現的……有什麼事嗎?”

“瑪基珂,儀式還是被破壞了。”

“啊?我明明……”主祭有些吃驚,“需要我做什麼?”

萊特回答:“不用擔心,交給我來就好,我會處理好的,我就是……來看看你,真的很美呢,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小女孩了。”

少女有些開心地笑了。

好像那笑容能溫暖人心,就連萊特臉上的陰霾都掃去了些許,“今晚就好好進行你的表演吧,我會一直看著你的,玩的開心就好。”

“我會的,萊特,你也要玩的開心啊。”

“嗯。”在少女面前,只在少女面前,萊特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就在瑪基珂轉身的時候,萊特注意到了一些東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焦急地問:“這是什麼?”

“是災厄的痕跡,之前那個叫浮生的丫頭片子弄得,一時半會修不好。”

萊特時而怒不可遏,時而悲傷欲絕,如同兩個表情撕扯著一張臉。

“沒事的!不用再擔心了,我會修好你的,無論用什麼方法,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我要讓那些傷害你的人都付出代價!”

“萊特,不要失控!我沒事的,過幾天就會恢復,一點影響都沒有。”

萊特抹了抹自已的臉,“抱歉,我又有些過激了。”

“你的藥呢?”

“停了,我已經感覺忘了太多事了,我甚至忘了你的那些部分。”

萊特說,“只有今晚,讓我記住你吧,明天我會按時吃藥的。”

“好。”

萊特摸著她,將她抱在懷裡,“抱歉。”

「命令:忘記我,然後……開始新的生活吧。」

就像是給木偶輸入了指令一般,瑪基珂眼神一陣恍惚,回過神來周圍已經只剩她一人。

“對了,祭祀要開始了,要遲到啦要遲到啦。”

少女手忙腳亂地整理好妝容離去了。

許久,萊特從陰影中走出,沒了牽掛。

一個戴著半張嗤笑鬼面的人套上手偶,一瞬間那滑稽的手偶好像活了過來。

它說:“神秘莫測的丑角大人啊,您到底是卑微還是偉大,你到底是一人還是萬人。”

丑角慷慨激昂地回答:“世人皆戴假面,何必去深究舞臺後的真相,你只管朝拜、讚頌,因為你我皆是丑角。”

丑角瞥向一旁面無表情的萊特,譏諷揶揄道:“和玩具說話的感覺真不錯,只要足夠真實幻想朋友也是朋友,你說對吧,另一個「我」。”

“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今晚之後一切都會結束,我將去復仇。”

“當然。”

丑角縱身高歌:“「我」將他們奉為神明,他們卻視「我」們如螻蟻;「我」將他們視若珍寶,他們卻棄「我」們如糟粕;「我」將他們看做摯友,他們卻將「我」們當工具去利用。”

丑角將一張面具塞進萊特的懷中,“去向他們復仇,「我」們的火將會燒遍大地。「我」是一、是眾,「我」們是神靈亦是僕從,凡念我名者,「我」即是我,我即是「丑角」!”

·

洛雲圖的魂靈離開了身體。

依託這座城市的法則,以最後一絲魂念徘徊於大地之上。

放眼世間,四季照行如常。

這個世界從不因任何人的死亡而停擺。

洛雲圖向天空伸手,想要去觸碰那金色的光輝。

可突然間,一雙雙血紅的手突破封鎖,將他向下拉去。

洛雲圖從白色的虛影上墜落,跌回狂風和暴雪統治的大地,殘冬之念瘋狂地拉扯著那遮天蔽日的白色虛影,想要將那幻海中的冬藏,重新掰回毀滅的命軌。

可祂每伸出一分手足,就會被那柄傲立在廢墟的無極劍抹殺一分。

每發出一聲怒吼都會帶來一次悲鳴,直至徹底將其磨滅。

洛雲圖不再去看,一再向下跌落,墜入大地,超出大地。

舉目望去,滿眼是星辰。

那是由群星所築成的方舟,無數顆星是無數璀璨的文明,當虛假之天上掛著的日月漸熄,他脫出了元初的那片天圓地方,憑託心靈魂念達到了宇宙的尺度。

生命、宇宙,以及一切。

你已知曉終極的答案,但那不是我所追求的。

於是乎,洛雲圖再次向“下”墜去。

群星的光逐漸遠去,只有宇宙原暗侵襲,去往無盡的真空深處。

只聽一聲,轟然落地。

【邊境】

千萬裡了無人煙的黃沙,來自亙古不變的荒涼,天上的劍痕,地上的焦灰,有人踏入這片絕境,築起一座座堅不可摧的防線,守望著身後的文明,千百萬年。

千篇一律的景色在眼前掠過,洛雲圖繼續下墜。

又一聲轟鳴響起。

地獄、死境、深淵,人們曾給過它無數的名字,但現在人們都習慣將它稱作……

【荒蕪】

這裡並無希望,它由無數如同蛇蛻地逐一疊加,那是世界死去後所留下的殘骸。

世界在此異變,變得更荒誕、更詭異,變成愈發無法被人理解某物。

其之一。

此處立著一座高城,人們攀著遮蔽天日的神駭追逐著至高之地,直至無盡的瘋狂將他們變作怪物,直至祂的光將一切燒為灰燼。

……

其之十三。

人們在聖堂中詠唱,將自已獻給血肉的天使作為食糧,在聖潔之光中讚美怪誕之神。

……

其之一百二十一。

這裡沒有食物,因為永生之蛇賜予了他們血,他們吞食著蛇的肉,如同吞食著自已般狂熱。

……

這裡並非死寂,只是人所理解的東西不存在於此。

無數瘋狂與絕望的事物在洛雲圖眼前掠過,直到看遍了所有的荒蕪,他卻仍在下墜。

他看見了王座,於是窺見了未來。

【至深神途】

洛雲圖終於明白了是什麼在拉扯著他,這份荒蕪的鐘愛實在是絕無僅有。

如果那王座上還坐著人就不至於那麼糟了。

白色的神殺死了黑色的王,歸淨者的劍將荒蕪之主刺死在了王座上。

而後千百萬年,洛雲圖來了。

荒蕪正不斷地撕扯著他的身體,在王座上重組,脫去偽物之身,無限地向生命的原型靠攏。

來自所有荒蕪中的瘋狂和絕望湧入他的魂靈,在那龐大的體量下名為洛雲圖的意識如同露珠之於汪洋。

啊啊啊!

洛雲圖發出來自靈魂刺痛的嘶吼,吶喊、悲鳴、狂笑又將其淹沒,奇蹟被那份無窮的災厄泯滅,要將他改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可他在抗拒,哪怕這份存在微不足道。

但那一瞬間確實有某物被種下、萌芽,野蠻地生長。

“我曾知曉過他們的故事,沿著他們所指引的道路前行。”

“有人在我身上看見了光,但我並非英雄那麼偉大的東西。”

“還有人在等我,不知一生是否來得及。”

……

在這無數的希望之下,立於這不知凡幾的荒蕪中。

不可思議,但這一切確確實實發生了。

名為生的一念,在抗拒著凝固。

那一刻,洛雲圖感覺到了心臟的搏動,自那繁多的荒蕪之上的現世,將他拉扯而上。

他上升,脫離至深之處、脫離荒蕪、脫離邊境、脫離群星。

梅洛卡從身後抱住他,揚起輕盈的笑意。

“是不是想我了,親愛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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