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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山，你今天還要寫很久嗎？”
房間中，把幾個孩子哄睡後，江黎黎躡手躡腳來到王奕山身後，小聲問道。
“大概還要寫一會兒，沒事，你不用管我，快去休息”，王奕山喝了口茶，笑著回道。
“我不困，那你先寫，寫完再說........”
“你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王奕山放下筆，調整了一下坐姿，“不影響的，你說就好，不急這一時半會。”
淡淡的聲音裡，女人輕輕點點頭，思考半晌後，她把捏在手裡的一張紙推到王奕山面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我，我剛剛算了一下，今天來要錢的那些人，我們一共欠了他們260塊。加上你答應還他們的雙倍以及四妹家的三倍，一.........一共是550。”
搖動的燈影中，女人表情很認真的說著這些，雙手握拳擱在桌板上，脊背打的挺直。
“這兩年，我確實沒存下什麼錢，除去家裡的開銷之外，還.......還有127塊錢，都是留下準備慢慢還他們的”。
說話間，江黎黎從口袋裡掏出一卷錢，塞進王奕山手中，“還有423塊錢，我........我想的是先去借。”
女人有些艱難的說出這句話，旋即低頭咬了咬嘴唇，雙手絞合在一起，用一些下意識的微小動作，幫自己積蓄說下去的勇氣。
王奕山側著身，安安靜靜的聽著，嘴角時不時勾起一抹微笑，眼眸晶亮。
“剛剛我給你的那張紙，就是我能想到的，咱目前能借到錢的名單。”
江黎黎伸手指了指，“我這邊可以去找鄰居吳姐，還有之前在裁縫鋪認識的幾個女工，她們湊一湊大概能湊個兩百來塊。”
“我孃家那邊現在應該借不出錢了，我.......我也不想和他們借。”
說至此處，女人聲音愈低，嘴唇都快要被她咬到發白，“還有兩百塊錢左右，奕山，你.......你看看能不能找一找老廠.......”
“不能！”
艱難顫抖的聲音，突然被王奕山開口打斷。
江黎黎錯愕了一下，抬頭看向自家男人，本就糾結的眼眸中，閃過一縷失落和黯淡，但緊接著，便被她迅速撫平。
“那.........那好，沒關係的奕山，你好好寫，我再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你也不準去借”，王奕山目光落在名單上，隨口說道，“這些應該是你僅剩不多的朋友了吧？為了這麼點破事，把人情都用光了，那咱就真的只有搬家這一條路了。”
“可........可是”，江黎黎慌了，她從板凳上起身，侷促又焦急的指了指立櫃，“可是今天我們已經答應了八天後要還錢的啊，奕山，不去借的話咱咋還啊。”
“所以你是怕還不起，到時候他們還來家裡鬧事是吧？”王奕山指尖揉搓著紙條，笑著問了一句。
“我不怕他們鬧”，江黎黎搖搖頭。
“那你怕什麼？”
緊隨其後的問題裡，女人沉默了很久，半晌後，她終於抬起了頭，“我怕你的名聲壞了.........”
“嗯？”
“我怕你今天給他們承諾了，但是到時候拿不出錢被他們議論。我怕在我心裡頂天立地的男人，在他們嘴巴里變成不講信用的壞人。”
“固寧很小的，奕山........”江黎黎眸光閃動，眼角泛起一絲殷紅，嬌憐可人。
“八天後如果我們拿不出錢還他們的話，滿街都會是你的風言風語。那以後，你在固寧真的就很難生活下去了........”
女人憂心忡忡的說著，嘴角朝下耷拉起一個弧度，滿臉的委屈。
王奕山笑了，女人果然如自己起初預料的那樣，在碰到問題時只會考慮如何解決，而不是怨天尤人或者癱軟絕望。
說實話，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放到任何一個女人身上，都會掀起一場無可避免的內部戰爭。
會覺得王奕山造了一個爛攤子，會吵得不得安寧。
但她一句怨言都沒有，聽到王奕山不借錢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自己再去想辦法。
寶藏吶........
這種女孩，才值得幾十上百萬的彩禮，才值得被傾盡所有八抬大轎娶回家嘛！
王奕山深深感慨一句，然後從板凳上起身。
他眯起眼睛，朝江黎黎身邊湊了幾步，低頭看向比自己矮許多的女人，“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嗯？”感受到王奕山鼻腔中炙熱氣息的她，疑惑應了一聲，輕輕歪歪頭。
“我說.........他們會在背後議論你，會...........”
“不是這一句”，王奕山搖搖頭，“前面那一句。”
“前面那一句？”江黎黎看向王奕山，懵懵懂懂的眼眸，像是夜幕上閃動的星光。
“我說，我怕在我心裡頂天立地的你.........”
“對咯，就是這一句！”王奕山抬高聲音，咧嘴笑了。
“你都說了我頂天立地了，那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再讓你去想辦法？”王奕山淡淡說著，江黎黎目光卻愈發茫然。
“可是，不想辦法的話，我們........我們沒錢啊。”
“你是不是覺得我說要用錢砸死他們什麼的，都是氣話？”王奕山笑呵呵問道。
“難道不是嗎？”
“還真不是”，王奕山聳聳肩，“我其實真的有那麼多錢。”
“呃.........”，江黎黎表情突然就變的精彩萬分，她覺得自家老公是不是剛剛被雨淋病了，否則的話，怎麼會說出這種天方夜譚般的話。
“不信？”
“不是不信，奕山........”，江黎黎將髮絲朝耳後攏了攏，“家裡的情況我還不知道麼？你醒來這幾天也沒去上班，怎麼可能有錢呢。”
“我是沒上班，但我一直在掙錢啊”，王奕山牽著江黎黎，來到擺滿稿紙的飯桌前，抬手往上面指了指。
“吶，這都是錢，好大一堆呢，所以你不用擔心的!”
“啥？”女人發出一道不可置信的驚呼，皺眉看向王奕山，“什.......什麼意思？這些，這些能值多少錢？”
“值多少錢？”王奕山嘀咕一聲，隨後無比自然的把江黎黎反摟進懷中，下巴輕輕擱進她肩窩。
隨口說出的話，似是光怪陸離的夢囈，讓女人瞬間淪陷在前所未有的虛幻裡。
“眼下的這一摞呢，加起來大概能值個四五百塊吧？”
“當然，這只是剛開始。他們但凡有點鑑賞能力，想留下我，那指定要頂格開價了，到時候水漲船高，一本賣個兩三千應該沒問題吧？”
“哦，連載肯定發揮不出作品價值。寫個一年半載，咱就去和他們談版權。最少12%到15%吧？到時候能掙多少可就說不清了。幾十萬、幾百萬？”
王奕山自顧自說著，半晌之後，才察覺懷中女人竟沒有一絲反應，這讓他好一陣奇怪。
好傢伙，這麼淡定的嗎？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嗯，我在聽呢”，江黎黎隨口答了一句，順勢拉開手邊的抽屜，從鐵盒裡拿出一顆白色的藥片，轉身遞到王奕山面前。
臉上的表情，關切又擔憂。
低沉的語氣裡，甚至還帶著幾絲無奈和心疼。
“老公，吃藥了。”
“我之前睡不著做臆夢的時候老吃這個，安神效果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