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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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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天成佇立在府邸那硃紅的大門之前,凝望著雲清逐漸遠去的背影,內心翻湧著繁雜的情愫。丁酉這一眼線被雲清識破,令他心生些許愧疚之意。而云清方才惱怒失望的神態,又使他莫名地感到失落與心疼。

他俯身謹慎地端起地上的青花瓷大碗,其中是幾隻比巴掌還大的海參。海參,仿若成為了他與雲清之間微妙關聯的見證。

他步入府中,將海參交付給僕人,而後便沉沉睡去,似乎唯有在夢境裡,方能暫且擺脫這紛擾的心緒。整整兩日的沉睡,似乎是其內心混亂與無措的最佳印證。

醒來之後,嶽天成決意整理思緒,重新審視這所有的一切。他向來做事清晰明瞭,然而近來他微妙複雜的思緒與公事相互交織。

嶽天成坐在書桌前,窗外的陽光傾斜著灑入,映照在他的面龐,也將他帶回到十二歲的那年。

他依稀記得在那個上午,自已隔著花廳的門窺視那來自登州的父女。

母親雍容華貴地坐在黃花梨圈椅之上,朱唇輕啟,問道:“你叫何名?”

“雲清!”一個小女孩應答如流,聲音清脆。

這小女孩如此別具一格,雖身著質樸,卻於舉止之間流露出從容與靈秀,他首次見識到女孩竟能有別樣的可能。

他周圍的女子,要麼是被嚴苛禮儀規訓的刻板大家閨秀,要麼是因過度寵愛而變得驕縱任性的小姐,就像他那備受萬千寵愛的小妹妹天瑞。

聽聞雲清的父親會製冰,更是激起了對她的好奇之心。

那日,他撒謊逃課,溜進花房的儲藏間,只為親身目睹神奇的製冰過程。在那裡,他見雲清懂事地幫著父親做事,宛如一個小大人。可當聽到糖酪櫻桃時,她又露出小饞貓般的渴望眼神。那份純真讓嶽天成倍感親切。

他大膽地帶雲清去城隍廟的廟會遊玩,她一路歡欣鼓舞,那開心勁兒如同一把煙花,也點亮了他的心。

她本就生得嬌小靈動,恰似一朵嬌美的野花,他湧起衝動要裝扮她。他買了絹花插在她頭上,那三朵茉莉花瞬間讓她化身茉莉仙子,攜帶著春天的氣息。

他在書攤前徘徊之時,她安靜地跟在身後,猶如一隻溫順的貓咪。

在路上與趙老三偶然相遇並起了衝突,回想起來,並不全然是因為義憤填膺,更多的是想在雲清面前展現自已的英勇與不羈。結果卻換來挨鞭子的懲處,全府上下皆知曉他受了責罰。驕傲如他,因害羞而再也不敢去找雲清嬉戲。

直至雲清一家離開,她託連太送來那一場美麗的貝殼。他們臨行前的清晨,他才匆匆趕去。他望著她被催促著離去,他只得對著離去的馬車大聲呼喊了幾句。

那個綠色的貝殼被鑲嵌金邊,製成了掛件,日夜與他相伴。但她的身影也漸漸在他的腦海中淡去,他覺得天各一方,往後再難相逢。

但老天的安排甚是巧妙,那日廟會上他追蹤一嫌犯,不小心碰掉了貝殼掛件,未曾想竟讓雲清撿到送了回來!

鬍子頭告訴他這一訊息,他不禁感嘆唯有老天能夠安排這般令人驚喜的巧合。

此時,嶽天成終於確信,他對雲清的情感,早已超脫了年少時的懵懂情意,而是一種更為深沉的惦念。

但身為錦衣衛,他又不得不放下情感,保持冷靜,以公平公正的態度去處置。

雲清的字條,似乎預示著某些關鍵的資訊,不論是出於公義還是私情,他都急切地想要知曉。他決定親自去找雲清,解開這個謎團。

即便她知曉了眼線的存在,他也要坦誠相告,因為在嶽天成心中,沒有什麼比釐清真相更為重要。

嶽天成深吸一口氣,邁出了具有決定性的一步,若她真的誤入歧途,他則要助她懸崖勒馬;倘若她未曾參與,這背後定然隱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真相。他要全力以赴,徹底剷除這深藏的弓角走私毒瘤。

花市街盡頭,隱藏於曲折衚衕深處的一方小小庭院,便是雲清的幽靜居所。儘管嶽天成首次踏足於此,卻已是輕車熟路,錦衣衛的細緻調查,早已將雲清的一切編織成一張清晰的網。

他輕手輕腳地叩響了木質門扉,門扉輕啟,雲清的面容在門後顯露,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光芒。她已將白天的憤懣與失望悉數收斂,決定今後以尋常人的態度對待嶽天成。她未曾料想,嶽天成竟在傍晚主動登門。

今日的他,少了平日的整潔,下巴上散落著未經修整的胡茬,眉宇間凝聚著難解的心事,彷彿揹負著重重的擔子。

初夏的京城,空氣中瀰漫著生機與歡愉。雲清與來福坐在小院中消夏,院子中蟲叫與蟬鳴此起彼伏,緋紅色的燈籠映著朦朦朧朧的光影。這雅緻的小院,時時在訴說著主人的情致。

雲清凝視著嶽天成,輕輕嘆了口氣,讓開了門,示意他進屋。嶽天成緩步走向院落中心,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雲清,語氣中帶著少見的溫柔:“雲清,你該明白,我……”

話未畢,雲清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打斷了他:“我明白,你身處錦衣衛,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已。”

“我已經不再對你生氣或失望。京城的這段日子,我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經歷了太多複雜的事。如果你此行是為了案件,那麼,在這小院裡,我願意將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嶽天成喉頭一緊,她的話語中透露出的冷靜與坦蕩,讓他內心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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