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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八卦其實不聽也可以的，林雙澄緊緊閉著眼，感覺有人湊了過來，正準備活動活動狀似無意地醒來，她挒了一下身子，就又沒動靜了。
“哎，年輕人啊。”林夏莫名其妙地感嘆了一句，替林雙澄把披在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伸了個懶腰，打算下樓去散個步。
過了會兒，辦公區只剩一點隱隱約約的鍵盤聲響。林雙澄裝作剛才睡醒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實則是觀察著周圍還有多少人。她沒戴眼鏡，視線出去二十厘米，就人畜不分了，這也是最合適偽裝看不見、看不清的時候。還好，近處沒有人，奮力加班的人在她連影子都不能分辨的地方。
那應該就沒人聽見盧霆和林夏說的八卦了。
而這個八卦最重要的一句話是——沈沅喜歡女人。
因為被壓抑著而遲到的震撼，連同著心臟在胸腔鼓動，似起了驚濤駭浪，連耳邊都是尖銳可怖的嚎叫。
“她明顯就是看上我們小林了啊！”
“我聽對面的人說，沈沅在追小林。”
“要告訴她嗎？”
“小林不知道就別說了，遲鈍點也好，等沈沅知道這小孩兒是塊敲不動的木魚就知道退步了，那樣對誰都好，就當普通朋友了。”
“也是，說了怕沈沅知道覺得我們嫌棄她，不說吧，又不忍心看小林被她釣上鉤。”
林雙澄的腦子裡有一個留聲機，反覆播送盧霆和林夏的對話。所以林媽媽頭天晚上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林雙澄解鎖手機螢幕，又開啟沈沅發給自已的影片。但腦子裡一鍋亂燉，她實在是頭暈，眼前也莫名地發黑。耳機裡傳來密室逃脫裡窸窸窣窣的聲音，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來的。
好像又回到了高中。
擁擠的教室，毫無生氣的日光燈，從每個同學嘴裡傳出來咒語般的語文課文。林雙澄在之中念得尤為用力，用力到她身邊的同學都捂住了耳朵。於是她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高中的語文老師是個年輕女人，論五官和那個小學校長比起來差遠了。語文老師的個頭和林雙澄差不多，瘦瘦的，總是笑著，一雙眼裡卻盛滿了愁緒。與她講話是如沐春風，能得她的鼓勵，再調皮的學生都可以安分地學習幾天。在辦公室裡，老師溫聲細語，和林雙澄分析著學習方法。
“《琵琶行》的序言是不用背的。”
“沒關係，我記得住！”語文老師話才剛開頭，林雙澄就趕緊搶了話來說。
“但這樣會很浪費時間。”老師仍然是循循善誘，小孩是憑著一腔熱血什麼都背，可是得到的分實在不高，更何況她們的班主任是英語老師。林雙澄在英語課上背語文，語文老師想想都覺得自已後背涼涼的。
但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並沒有得到好的結果。林雙澄一個勁地在試圖證明自已的努力可以成功。
語文老師有些失望，她很喜歡這個在班上不怎麼說話但又很努力的小姑娘，可是她太固執了。
簡直是油鹽不進。
從那以後，語文老師幾乎再也沒有在課堂上抽問過林雙澄。抽問、開小灶，這些來自老師的偏愛，通通給了其他同學。
哪有什麼喜歡，有的只是負擔。
林雙澄第一時間想到竟然不是沈沅喜歡她，而是想到了喜歡能有多久。好半天了，才反應過來，沈沅喜歡她。
肩上的外套是長款的，袖子長長的垂到座椅坐墊的下邊，林雙澄像披了一條長毯。外套上有淡淡的香味，每每靠近沈沅時，她就會聞到的味道，這香的氣息淡然又疏遠，卻又讓人想靠近，所以她在沈沅看不見的地方會偷偷嗅著這會令人沉醉，分別的時候可以多記得一點時間，又不至於失態。
木槿的香水味擁著林雙澄，直到她兩耳發燙，她覺得自已是病了。
可是⋯⋯
可是⋯⋯
媽媽的問話也在耳邊。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他們都下樓吃宵夜了。”沈沅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坐到了林夏的座位上。
林雙澄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外套從肩上滑落，順勢又掉在了地上。
“對，對不起！”林雙澄手忙腳亂地把外套撿起來，但外套對她來說實在太長了，還有腰帶，一個不小心，外套裹成一團，把她的兩隻手都絞在一起。
還記得林夏說的話，她不敢向沈沅求救，只貼牆站著，垂著頭，像做錯事的學生，雙手被枷鎖套著，等著挨罰。
“怎麼這麼不小心。”沈沅哭笑不得，她根本想不到自已的心思已經暴露，她進一步，林雙澄就退一步，可林雙澄無處可退，今晚沒有人護著她，背後有的是一堵冷冰冰的牆。
林雙澄不敢說話，比起外套上若隱若現的香氣，更直接的源頭就在她面前，對她發起攻擊，將她從頭到腳地佔領。她用盡全部力氣，才剋制住自已的顫抖。
外套被腰帶綁住了，甚至是個死結，轉了好幾圈，和衣襬捆在了一處。沈沅拽了兩下，沒有鬆動的痕跡，林雙澄忽然開始使勁地把手往外掙，她想把手拽出去，就可以解開這一團亂了，然而越是著急，越是亂動，外套把她困得就越緊，她就越是慌亂。
要是不快點開啟這個破結，要麼是她的手廢了，要麼是這件衣服廢了。她不想在明天的新聞上看到說有人因為撿衣服把自已的雙手撿缺血壞掉了，也不想用外力破壞外套，沈沅全身上下都是她不認識的牌子，聽說就沒有小於四位數的，這鐵定又是一件她賠不起的東西，林雙澄都快要哭了，她覺得自已真的輸很有把事情搞砸的天分，每次和沈沅在一塊兒，都要搞砸點什麼才算結束。
“不要動。”沈沅一手握住林雙澄的手腕，輕輕拍了拍李娜皇城因為慌張還在努力掙脫的手臂。
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讓林雙澄瞬間老實了下來。
沈沅看了眼辦公桌，目光掃過一張又一張桌子：“有剪刀嗎？”
林雙澄的手指從衣服裡露出來，已經發白泛紫了。目之所及的第三張桌上放著一把美工刀，沈沅正打算走過去，林雙澄著急，用手指頭勾住沈沅的衣襬：“不要。”
“不行。”沈沅拒絕。
林雙澄把手舉起來，讓沈沅不用彎腰也能看清癥結所在。她抬起頭，目光漂移著，又落在沈沅臉上，定定的：“就這樣。”
“手比衣服值錢多了，就算衣服壞了也不要你賠。”沈沅嘆氣，她不能跟林雙澄耗下去。
女孩的眼裡大有沈沅敢拿刀她就敢跟她絕交的決絕，她的衣服一大堆，也不用心疼這一件，反正都已經是過潮流的款式了。但人不好哄，幾千塊的衣服對她來說就和林雙澄身上幾十幾百塊是同等地位的，這也是她們之間的鴻溝。她無意向林雙澄炫富，但也不願意傷女孩的心。
“那你再堅持一會兒，實在不行我們就把衣服割開。”沈沅把林雙澄轉了個方向，讓她的手能對準光源，這樣能看得清楚些。
然而在其他人看來，她們的姿態就稍顯有些曖昧了。
吃完夜宵的幾人有說有笑地回來，往裡一看，就看見沈沅把林雙澄堵在牆角，垂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歡聲笑語戛然而止，林夏手裡給林雙澄帶的燒烤啪嘰一下摔到了地上，盧霆也受到了震撼。他們只是去吃了個宵夜，怎麼回來就這樣了？林雙澄的手是舉起來的，明顯是在推拒，沈沅竟然還在強迫她！
“你們在幹什麼！”林夏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咔嚓——
布料撕毀的聲音響徹整個辦公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