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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聽了吧。”
“閉嘴！安靜聽。”
華聽演奏的實際能力，比他自我評價的要高不少。
《天空之城》的第一個音符從小提琴，飛向空中，便吸引了不少的聽眾圍觀。
邵準也喜歡現狀，對自己近來的教學成果格外滿意。
比起沉浸在音樂裡的路人，他內心充斥了更多不同的情感。
只是，他原本愉悅的情緒在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拉得什麼東西？”
“難聽成這樣，周圍還圍著這麼多的人，都是過來看奇葩的嗎？”
“走了走了，我可不想再待下去，自己的耳朵都要受到汙染了。”
旁邊的男人雖然是這麼說了，但絲毫沒有挪動腳步。
邵準忽然覺得這個胡說八道的男人的聲音很耳熟。
他轉過頭去，看見了華多富。
華多富依舊在對華聽指指點點，沒有看見邵準。
或者說，他原本就對邵準不怎麼在意。
哪怕見過一面，也沒有記在心裡。
華多富兩條胳膊在空中胡亂扭動，手指朝著華聽的方向，嘴裡的唾沫星子亂飛：“真是難聽。”
“果然，沒學過音樂的人就是拉得差勁。”
終於有女生忍受不了了，憤然面向華多富：“不聽就離開！”
“到底在瞎說什麼啊？你懂不懂音樂？”
華多富見說話的是個女孩子，一時傲慢起來：“你們這種沒有音樂素養的小孩子，才是不懂音樂。”
“不過能理解，現在的歌曲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不如我們那個年代。”
“所以，你們也根本不瞭解什麼才是真正的‘好聽’。”
女生聽到這話，更加生氣了：“大叔，你能不能別亂說話？”
“我是甲城音樂大學的學生，學的是古典音樂。”
“什麼好聽，什麼不好聽，不比你這個外行人清楚？”
接著，女生說完話的下一秒，有男生接話道：“美女，你就別說實話了。”
“這個大叔，一看就是在工作上受到了欺負，心中有火無處發，所以跑這裡來撒火了。”
“我們就善解人意點，哄哄大叔，順著他說幾句好聽話就行了。”
女生原本緊鎖的眉頭，因男生這兩三句話舒展開來。
她抬起手來，掩面偷笑。
華多富看自己被幾個小孩子給調侃了，怒火中燒，擼起袖子道：“你們小年輕是不是沒爸爸媽媽嗎？”
“沒有教養的東西，今天我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又有大哥嬉笑道：“我們爸媽只有兩個，比不過您，父母成群。”
隨即，四周笑聲一片。
華多富攥緊拳頭，抬手就要開打：“我今天要好好替你們父母，教訓教訓你們這些沒教養的東西！”
他叫囂著揮舞拳頭，卻在轉眼間愣住了。
有保安過來，高高舉起來橡膠警棍，衝華多富下令道：“找事就滾出去！”
“這附近是音樂大學，來聽的不是音樂專業的學生，就是老師教授，大家不比你瞭解什麼是‘音樂’？”
“你再在這裡胡作非為，我就報警。”
此時，人群中不知道誰趁亂喊了聲：“滾出去。”
然後，應和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滾出去！”
“滾出去！”
“滾出去！”
華多富的臉漲得通紅，他氣鼓鼓地望向四周，想要教訓別人的話全卡在了喉嚨裡。
寡不敵眾。
他只能灰頭土臉地穿過人群，離開這裡。
十三秒鐘後，眾人又陶醉在《天空之城》中。
不知不覺中。
一曲終了。
人群中響起熱烈的掌聲。
“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剛才拉的時候，好像是看見人群中有什麼騷動。”
華聽在結束完小提琴的演奏後，下場。
他剛才拉得太過投入，沒能看清這邊發生了什麼。
邵準自然是不想攪亂舍友原本的好心情，說了句“沒什麼”後，便玩笑似地要他請客。
說是交學費。
對於這頓飯，華聽當然毫無意見。
能在死前完成心願，他必然是要好好感謝對方。
只是，對小提琴沉浸的餘溫還沒持續多久，便又被父母給批評了。
“我上次去和其他公司籤合同的時候，看見你在廣場上拉小提琴了。”
“我還以為自己的記憶力變差了，你以前也沒學過小提琴啊。”
“到底是怎麼會拉的？”
“我們每月給你的生活費也就那麼點，你也不可能有錢去學音樂吧。”
“所以，你該不會為了學音樂，就去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吧？”
聽著華多富無端的猜忌，華聽面容上是意料外的平靜。
如果是以往，他絕對會難過。
可眼下，他只是淡定地將事情解釋出來後，心裡再沒有其他的情緒。
對方不理解，且胡亂猜疑，那是他的問題。
不是我的問題。
左芹芹明顯不相信兒子的話。
她用兩根手指戳了戳丈夫的胳膊肘，眼眸中多了些難以言明的玩味：“老公。”
“你說兒子的音樂天賦高，不如說兒子的表演厲害。”
“你看他這謊言撒得，臉不紅心不跳。”
“什麼影帝影后的，哪裡能比得過我們的兒子。”
華多富擠了擠臉頰上的肌肉，露出凹凸不平的深黃色牙齒，舌頭也強有力地在口腔中彈跳：“是啊。”
“我們兒子藝術細胞這麼厲害，早知道就該好好培養培養。”
“說不定他早就能成為個什麼藝術家，賺很多錢，我們現在就不用工作了。”
左芹芹把半張臉藏在華多富的肩膀後面。
她的“哈哈哈”也穿過丈夫的肩膀，刺向了華聽。
笑聲在屋子裡來回飛舞。
它們砸在柔軟的物品上，碎成無數片，又變得異常瘋癲。
好在。
華聽早在什麼時候就長出來甲冑，能阻擋住那些莫名射來的箭。
他揚起下巴，毫無規矩地晃動腦袋，對父母剛剛的話做出回應：“所以，你們後悔了嗎？”
華多富夫婦兩人變了臉色，笑容僵化在嘴角：“什麼？”
華聽繼續道：“我想問的是，你們後悔不讓我小時候學音樂了嗎？”
“學習音樂是筆很大的開支，我再失落，也從來沒覺得沒讓我學是什麼不好的事。”
“可是，你們為什麼要在誇獎別人的孩子時，多次說沒有讓我學音樂，是因為我沒有天賦。”
“你們喜歡誇獎別人的孩子，這本身無可厚非，但為什麼要用指責我的方式，來誇獎他們？”
“明明我有天賦，明明你們不知道我有沒有天賦，卻肆意地在別人的面前虛構我沒有的缺點。”
“是因為你們害怕別人指責你的缺點，所以就率先把我推出來轉移焦點嗎？”
“你們有沒有後悔我不在乎，但我後悔了。”
“我好後悔小時候的自己既懦弱，又沒有語言能力，只能任由你們撕扯我單薄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