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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這話時，既沒有冷言冷語，也沒有話中帶刺。
眼神無波無瀾，是一種心平氣和的姿態。
被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顧時硯突然間也冷靜了下來，勾出來的那點火無聲無息地被澆滅。
黑眸凝著她，指節無意識地蜷了蜷，沉冽的聲線放低了些，“找個時間，我們把婚復了。”
這句話之後，他視線一直落在她那雙過分平靜的眼睛上，想鑽進裡面看出些什麼東西來。
可惜，什麼也沒有。
連細微的情緒變動都沒有。
其實也有的，琥珀色的瞳仁深處，閃過一絲很輕的諷刺。
她淡淡把視線從那張曾經讓她魂牽夢縈的臉上挪開，“所以你這幾天做這些反常的舉動，都想跟我復婚？”
“為什麼？”
這個問題岑煙並不認為會很難回答，但是從顧時硯的表情來看，好像還挺困難的，他想了很久，最後給了一個模稜兩可般的答案，“我們的婚姻原本可以好好繼續下去，沒有非要離婚的理由。”
岑煙突然很輕的笑了一聲。
明明她臉上的笑可以稱得上是明媚動人，可卻讓人看了高興不起來，“沒有理由是嗎？那我給你一個。”
她斂下些嘴角的弧度，淡淡說，“我不想跟你過了，這個理由夠了嗎？”
顧時硯指尖蜷得深了些，想到些什麼，神情晦暗了幾分，風雨欲來卻只見烏雲翻湧。
“因為感情？”
岑煙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算是預設了吧。
這兩年她刻意用高強度的工作來讓自己不再想起跟顧時硯的種種，而效果也很明顯。
就連當初堅決要離婚的初心，她都快要想不起來了。
顧時硯唇線繃得有點緊，嗓音也有些發啞，“他…這件事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
“即便你心裡清楚，你想要的早已經不可能。”
“……”
岑煙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覺得挺可笑的，“嗯，顧總可能不太瞭解我，我這個人就是這麼膚淺，綁在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裡，不如自己一個人自在。”
他臉色一下變得有點難看，眸底氤氳著些暗潮，黑長睫毛覆蓋的陰影之下，藏匿著的情緒此起彼伏地劇烈湧動著。
岑煙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沒再看他，唇邊弧度恰到好處，只是欠缺了點情緒，“所以無論是顧總剛剛說的理由也好，還是顧總和木婉小姐之間的感情出現了什麼問題，又或者我臉皮厚一點，顧總閒來無事想到有我這麼一號人，突然覺得也還不錯，可以成為妻子的人選，”
話鋒一轉，堅定又決絕，“無論是哪種原因，我還是那句話，我們都不可能會復婚，所以這些讓人感到困擾的事，還請顧總以後不要再做。”
說完這些話，岑煙心口處突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快感。
柳暗花明，連帶著看顧時硯都順眼了幾分。
男人此刻身上像是有多重情緒交織，黑眸如深海，泛起的波瀾不斷翻湧，落下，最後風雨歇，海面風平浪靜。
“我跟木婉之間沒有你說的這種感情，如果你之前強調的出軌，指的是這件事，那麼你現在可以打消這個念頭，我說過，不存在。”
他好像突然一下又恢復到以往的冷情剋制，說完這幾句話，退後兩步，轉身繞到駕駛座上了車。
一陣發動機啟動的聲音之後，賓利車很快離開。
走得很乾脆體面，沒再過多糾纏。
岑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重新把包背好，轉身進了小區。
經過今天這麼一番還算得上是推心置腹的談話，顧時硯無需審時度勢就應該能明白，不會再多做些什麼了。
她跟楠溪約好了晚上要去一家餐廳吃飯。
回去之後歇了一會兒，又換了一身衣服，開車出門。
車開到半路的時候，楠溪說跟經紀人還有點事情要談，要晚點到。
岑煙先去了，在提前訂好的位置上坐著，等她來。
“你這個賤人，賤人！”
頭皮一陣劇痛，痛意蔓延，連腳後跟都麻了一瞬。
女人的叫罵聲引來了周圍用餐人的目光，也引來了餐廳的安保人員。
女人被拉開的時候，右手指縫間還掛著幾根頭髮，嘴裡不斷罵罵咧咧，幾近瘋狂，“賤人，你怎麼還活著！你怎麼還沒去死！賤人！”
岑煙一手捂著那塊被她大力扯過的頭皮，眼眶裡被逼出來點生理性的淚水，耳邊是她瘋狂詛咒的撕吼。
忍著痛回頭看過去。
女人穿的很素淨，卻能看出價值不菲，單從面容來看，已過暮春之年，面部保養得很好，卻能看出點憔悴，卻不是那種自然衰老下的憔悴。
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麼一號人。
周圍已經傳來些竊竊私語，這個女人罵的話實在難聽，不少人開始對著岑煙指指點點。
女人還在不停罵著，在岑煙轉過頭來的時候，情緒更加激動，幾個身強體壯的保安差點都控制不住她。
領頭的小哥端著工作態度問她，“這位小姐，需要幫您報警嗎？”
岑煙被她眼裡那股滔天的恨意驚了一下，聽到小哥說話才回過神來，“她看起來好像精神不太正常，應該不會是一個人來的，有陪同的人在嗎？”
現場現在有些混亂，小哥一時也不能確定。
那就只能報警處理了。
電話還沒撥出去，
“姑姑。”
後面傳來一道不加掩飾著急的聲音，秦銘晟匆匆趕來的身影就這麼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姑姑，您冷靜點，我是銘晟。”
秦銘晟把她從安保人員的控制中解脫出來，“沒事了……”
可是這次他的安撫沒起到半點兒作用，女人一雙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岑煙，恨意不消。
對她的鉗制一鬆，又要對著岑煙撲上去。
秦銘晟只好一邊繼續安撫著她，一邊帶著她遠離這處地方。
離開之前，回頭看了岑煙所在的位置幾眼，眼神有些複雜。
而岑煙一直看著他們走出餐廳，視線始終落在這個女人身上。
她眼神中延綿不絕的恨意像是要透過厚厚一扇玻璃門射穿她。
讓她突然有些脊背發寒。
剛剛聽見秦銘晟叫她姑姑，岑煙才想起來，她就是當年開車要撞她的那個女人。
眼中同樣也是這樣瘋狂的恨意。
僅僅是因為當年那個熱搜的原因嗎？以至於她一個生了病的人時隔兩年都還記得，並且能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