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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並未撞到馬車,她被人接住了。
“小小年紀,對主人倒是忠誠。”面前的女人一身黑衣,豎著黑髮,神情淡漠,卻又帶著幾分冷酷和威嚴,她單手抱著豆蔻腳尖輕點,躍上馬車車頂,“縱使馬車未停,你也不應莽撞赴死。”
她對上豆蔻迷茫的眼睛:“否則,不僅自已白白丟了性命,你家主子也會因你受到牽連。”
領頭的騎馬侍衛扯著韁繩停下。
隨著錢香茹的呼喊聲越來越近,豆蔻這才回神,意識到自已又一次給小姐惹了麻煩後淚水止不住的流。
能擁有這般實力的護衛,本就不是小門小戶能招惹的,一個不知生死的縣令之女,對他們來說微不足道。
第二輛馬車下來一名少女,少女遞過腳踏,一名氣質淡雅,渾身散發著溫柔氣質的美婦扶著侍女的手走下。
侍衛們恭恭敬敬:“夫人。”
美婦輕拍侍女手背:“去取些水和食物。”
“是。”
豆蔻被黑衣女人帶到美婦面前,錢香茹喘著氣跪在地上,肌肉抖個不停,“夫人!是我管教不當,害丫鬟衝撞了您,我願意與她一起受罰。”
美婦輕輕搖頭:“不必,收完水和食物就離開吧。”
錢香茹攥著手,第一眼見到馬車時,她以為會是某大戶商人逃難,再加上她們逃了這般久,哪有力氣觀察的仔細入微。
所以她直接表明身份,商人自古以來都會與官交好,哪怕是前縣令之女,也會討到好處。
但她猜錯了,馬車速度依舊,而她除了這層身份便什麼也沒有。
她明白爹現在凶多吉少,因此她更不能辜負爹的期望,她要成長,她要努力,她要出名,去還爹清白!
錢香茹抬起頭,眼神如柱,淡薄顫抖的身影無比倔強,語言擲地有聲。
“世情薄,人情惡,謠止於智而生於惡。曉風乾,淚痕殘。欲憤其身,日夜磋磨。”
“人成各,今非昨,魂常繞常泣如秋索。角聲寒,夜闌珊。恐人尋問,咽淚裝歡。”
“思其故,念成往,一世清明毀於讒言。日恨夜痛,勢必還父見天日,如清。”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決心壁上鳴。”
美婦輕愣一瞬,實在沒想到一個縣令之女竟能吟出這般詩詞。
丫鬟遞過食物與水,兩人嚥著唾液,即使喉嚨胸腔刀刺般疼痛,依舊不理食物分毫。
黑衣女人開口大笑:“夫人,兩張嘴而已,實在不行,您從我的月給中扣。”
美婦嘴角微微揚起,對著一旁的侍女開口:“友怡,將第三輛馬車收拾收拾,再準備些清水,毛巾,衣物。”
黑衣女人看向一臉愣然的錢香茹與豆蔻:“愣著幹嘛?還不快感謝夫人?”
錢香茹立刻行大禮:“謝夫人!夫人仁善!小女定不負夫人期望!”
豆蔻也喜極而泣不斷道謝。
第三輛馬車很快收拾完畢,兩人互相攙扶著進入車廂,下一瞬紛紛暈倒。
美婦看向黑衣女子:“秋水,你去看看。”
黑衣女子點頭,面容愉悅:“遵命。”
待美婦與侍女重新回到車廂內,停住的馬車繼續前進。
車廂內戴著面紗,只露出一雙多情剪眸的少女看向美婦:“娘,那兩人,現在如何?”
美婦江錦抬手點著她的腦袋:“讓你秋水姑姑去看了,興是受的刺激太多,可惜......”
吳若淳疑惑:“可惜什麼?”
江錦嘆氣:“可惜這樣一個有智慧有能力有膽魄的人,是個女子。”
吳若淳低下頭:“她身世這般可憐,卻並未有輕生之念,或許,她以後的成就不比男子低。”
江錦笑著牽過女兒的手:“是啊,淳兒說的對,是娘想的短淺了。”
吳若淳立刻搖頭,目光滿是依賴:“娘您不要這麼說,在淳兒心裡,您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
雖然她的想法對旁人來說大逆不道,但父親能坐上正三品武州刺史的官位,少不了娘為他出謀劃策。
沒想到,父親坐穩官位不到一年,便帶回一名戲子,那戲子還有了身孕。
娘為了吳家體面,親自出面執筆,替父親納妾。
那戲子仗著父親寵愛,對娘多次出言不敬,卻未得父親一次辱罵!
現在又帶著庶女庶子日日擺譜算計,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江錦撫過女兒柔軟的黑髮。
留下錢香茹還有一點,便是為了女兒。
四月初老夫人生宴,側室的人設計陷害女兒,被家丁撞見女兒與男人“夜間私會”,老夫人聽聞後震怒,連淳兒那噁心的爹都不信女兒。
這件事本應爛在府內,卻被人傳了出去,整個府城,甚至連京城都傳言,吳家嫡女與男人私會,失了清白。
吳若淳閉門不出。
府中的人情冷暖江錦見多了,怕女兒尋短見,明知那側室會趁她離開撈得許多好處,還是帶著女兒在四月底啟程回江家。
吳若淳深知謠言危害,因此在聽到錢香茹的話語後立刻撩開布簾小心觀察。
也正因如此,秋水才能第一時間救下豆蔻。
吳若淳閉上眼睛靠在孃親肩膀處,心底對錢香茹越發好奇,期待。
千琳飛向第三輛馬車,秋水正把著脈,錢香茹與豆蔻躺在輦塌上,面容枯黃憔悴,嘴唇因乾燥而裂出了口子,瘦削的臉頰上,兩個顴骨像小山般突出。
只隱約間才能發現,兩人的胸脯處微微起伏。
秋水皺著眉:“脈搏澀而緊繃,舌苔白膩,恍如冬寒初至,而身上卻似炎熱如灼。再加上兩人受盡磋磨,若是這兩日醒不過來,恐怕......”
她擰乾毛巾不顧髒臭為兩人擦臉擦身。
擦淨完取出兩枚藥丸一人喂下一枚,喃喃自語:“我相信你們,只要醒來有了夫人幫助,日後定會。”
“苦盡甘來。”
秋水給兩人蓋好被子,出了馬車。
千琳看向身體顫抖,氣若游絲的兩人,輕輕抬手,【治癒魔法】瞬間包裹住兩人軀體。
熒光點點鑽進兩人體內為她們修復傷口。
與估算的數值差不多,【普通治癒魔法】對成年人的治癒效果在59%左右。
對她們來說足夠了。
千琳不斷記錄著兩人因【治癒魔法】的身體變化。
忽的,千琳停住了。
她在錢香茹的腹中發現一團未發育的有生命力的球體。
錢香茹……懷孕了。
那段對她們來說如地獄般的記憶,並未過去,而是化作一個純潔的惡魔潛伏在腹中。
待日後她們發現了這個孩子,會想什麼?會做什麼?
千琳看向錢香君,興奮感再次襲來。
人類,
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