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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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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與陛下約定,要親手開創南鶴盛世,多少磨難都闖過來了,如今只剩下這最後一步,讓我如何能放棄?……江山終究是陛下的,而我要讓陛下親筆寫下聖旨,斬我首級於東市,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都好好看看,忤逆君王,犯上作亂究竟是什麼下場。唯有殺了我這個南鶴第一權臣,才能震懾住滿朝文武……秦將軍,你明白了嗎?”

周九良索性全部說完,包括最終目的,包括所有緣由,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勸住秦霄賢,否則他一定會為了留住自己這條命,不管不顧跳出來打亂所有的安排。

秦霄賢啞口無言,無窮無盡湧上來的壓抑與痛苦令他喘不上氣,眼淚先一步奪眶而出,哭聲卻被他咬緊在牙關裡。

周九良是他心裡很重要的人,秦霄賢原本以為這次來相府可以勸住他,結果他卻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必死的局,而他不願意讓自己插手。

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如此重要的他去死。

可是……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呢?這顆心又不是石頭所做,怎麼可能不疼呢?

太多太多心酸與無奈,太多太多明知是死路仍要一意孤行的孤勇,全如山呼海嘯般將秦霄賢淹沒,掙扎著墜落深淵,也看清了權謀紛爭之下醜惡猙獰的真實面目。

周航依然站在屋外,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漁村生活十餘載,雖然偶爾有碰上天災之時,可是那些,遠沒有來到金陵這段時間裡看見的這樣觸目驚心。周航捏著托盤的手指越發用力,連指關節處都泛起白色,他的眼中慢慢騰起淚光,像是所有碎掉的星辰,沉默著流淌在無人造訪的秘境。

秦霄賢也好,周航也罷,他們都在心疼這個人。

心疼他處心積慮,心疼他奮不顧身,心疼他勞累至今卻討不到世人一句好話,心疼他對待自己還不如對待別人那般寬容。

周九良決定了要去做的事情,絕不可能輕易止步,所以註定了這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而結局只有一個,孟鶴堂掌控朝綱,君臨天下,周九良身敗名裂,死無全屍。

“周九良,你……你真是一個瘋子……”

秦霄賢狠狠擦去眼淚,紅著眼眶呢喃輕語,算是不肯明說的妥協。

周九良略微怔愣,隨後笑開了,所有的不得已,所有的不可言說,全都融化在這貌似雲淡風輕的笑容中,飄飄忽忽,從無落處。

周航默默將茶盤放在門口,轉身離去。

鍾管家急匆匆進入內院,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周航已經走遠的身影,隨後端起地上的茶盤徑直進入書房。

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兩人相對無言,靜靜看著鍾管家把已經涼透的茶水放在桌上。

鍾管家頓了頓,拱手道。

“相爺……府裡來了內侍,召相爺入宮面聖。”

周九良低垂的眼睫微微一顫,點點頭後抬腿朝外走,與秦霄賢擦肩而過時,突然被他拽住了手腕。

周九良抬眸望向他,見他嘴唇動了動,偏偏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只好主動拉開他緊握著的手。

無非是一些勸阻的話,聽與不聽又有什麼要緊的?

宮中派來傳召的內侍已經在前院等候,周九良回屋換上一身殷紅朝服,跟隨內侍一同入宮面聖,鍾管家帶著侍從一直送他到府門口。

也許是別有用意,周九良並未乘坐相府的車駕,而是命人從馬棚裡牽來一匹毛色深黑的駿馬,亦如當年初至金陵城時,一人一馬悠然過市。

紅似烈火,黑如暗夜,動靜之間竟是如此絕妙的好風光。

一路上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馬蹄踩在青石路上的聲響。沿街百姓不敢多瞧相爺尊容,何況還是傳聞中殘暴不仁的奸相,遠遠看見了便朝四周避讓。

當年神秘莫測的智者從這裡走過,世人爭先恐後般簇擁跟隨,如今位高權重的奸相再次走過,這些世人又唯恐避之不及。

周九良始終目視前方,手裡緊緊攥著韁繩。清風拂動他殷紅的袍角,撫過他清俊淡漠的眉目,沒有了華貴車駕的遮擋,一貫冷俊的面容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隱隱有了幾分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於是便有竊竊私語傳來,如此出塵絕豔之人,可惜生了一副黑心腸。

周九良進入皇城,被內侍直接引入了御書房,昏暗光線中抬頭一看,發現這裡不止有孟鶴堂,連凌王曹鶴陽和康王張鶴倫也在。

孟鶴堂穩坐御案前,面色陰冷,手裡捏著那塊被大理寺卿劉喆當做物證送來的,繡著金色牡丹紋飾的黑巾。

“微臣參見陛下。”

感受著落在身上的灼灼目光,周九良撩袍拂袖,緩緩跪於階下,而孟鶴堂冷冷一笑,猛的拍案而起,將黑巾狠狠甩在地上。

“周九良。欺騙朕,忤逆朕,一次次讓朕失望透頂,你該當何罪!”

——————

周九良進宮之後,再也沒有回到相府。

相府所有人和他失去聯絡,連宮中也是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來。

彷彿周九良這個活生生的人,像一陣風一樣憑空消失了。

興許是某種冥冥中的預兆,本就日光慘淡的天空忽然間颳起大風,眼看著將有大雨來到,可又遲遲落不下一滴雨,陰沉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周航孤零零坐在府門口的石階上等待,誰勸也不聽,誰拉都不走,這個平日裡謙和體貼的二公子突然變得固執起來,非要在這裡等到周九良回來不可。

鍾管家實在勸不動,只好讓執守在正門的侍衛們多加註意,明確告訴他們相爺遲遲未歸,千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再讓二公子有半點閃失。

所有人都在等待周九良的訊息,是生是死,或好或壞,都在等待一個塵埃落定。

直到皇城的方向遙遙傳來鐘鼓之聲,周航緩緩抬起頭,深邃陰鬱的目光緊隨長風而去,嘴唇動了動,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

本是哥哥羽翼下自由自在的少年人,就算是漁村那段長達十餘年的漂泊歲月,也沒能從他身上拿走半分純粹。

然而現在,短短兩個日夜,周航眼中那些彌足珍貴的,被周九良細心保護的少年氣已經消磨殆盡,好不容易被養得圓潤的身子,也已經全部消瘦下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宮裡怎麼了?”

他顫了顫,忽然喃喃問道。

沒有了平日裡軟糯可愛的語調,低沉沙啞的嗓音令守候在側的侍衛也感到了心有餘悸。

侍衛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正好郭霄漢從府裡走出來,侍衛趕忙向他問好,隨後默默退回後方。

郭霄漢一身玄色軟甲,少了平日裡的書生氣,看起來格外英姿勃勃。

看見周航的那一刻,郭霄漢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劍柄,默默走到周航身後。

“……今日是陛下壽辰,依據禮法在朝陽殿宴請文武百官。聽這動靜,應該是壽宴開始了。”

周航望著皇宮的方向出神,唇角抿緊,眉間微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郭霄漢拿捏不準他在想什麼,某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看見了周九良的影子。

真的太像了。

郭霄漢瞬間背冒冷汗,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了一句,而周航突然站起身,一言不發朝秦府跑去。

郭霄漢緊追幾步,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頓了頓,乾脆回府和鍾管家商議對策。

——————

不止是相府,宮中正在舉行的壽宴同樣透著怪異。

不少大臣的目光穿過驚世絕豔的舞姬,遙遙落向那空蕩蕩的丞相之位,偏又顧忌著不敢多瞧,掃一眼後迅速移開,過不了多久又會悄咪咪再掃一眼。

所有朝臣都在猜測周九良的去向,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殿中不止少了丞相大人,連刑部尚書尚九熙和禁軍大統領劉筱亭也不見了蹤影。

本該是其樂融融的一場壽宴,最起碼錶面上看確實如此,但是這一次,在座之人無不心懷鬼胎,就連身處南鶴亂局之外的北雲國使團,看著也是如坐針氈。

孟鶴堂身穿華貴的明黃色龍袍,始終面色陰冷,斜倚在龍座上一杯一杯喝著悶酒。

那些搖擺不定的大臣一看皇帝這副模樣,更加心裡沒底,只知道此刻若是稍有差池,無異於觸了皇帝的逆鱗,難逃殺身滅族之禍。

說來可笑,他們竟然懷念起周九良的身影。

也曾眼紅過,詬病過,但有一點無可否認,以往任何一次宮宴或者朝會,只要有周九良穩穩坐在百官之首的位置,朝臣們就不用擔心皇帝陛下會突然情緒失控。

可惜這一次,唯獨缺了周九良,而孟鶴堂直到現在也沒有提起關於他的隻字片語,像是從來沒有過周九良這個人。

蕭淑妃一身華麗宮裝,極盡貴妃應有的雍容富貴,悠悠然坐在龍案下首的那個正對著周丞相空位的位置上。

今日少了周九良這個心腹大患,蕭淑妃眼中的得意愈發明顯,唇角始終掛著一抹彷彿勝利者般的淺淡笑意。

……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姬天語面戴薄紗,視線剛剛從周九良的空位上收回來,精緻美豔的眼眸微微低垂著,掩在素紗下的手也悄然攥緊。

蕭淑妃近在眼前,一舉一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同樣是北雲國出身的郡主,但姬天語打心眼裡瞧不上她。

更何況在這之前已經和周九良商定好,不管宴會上出現何種變故,姬天語只管完成自己的任務,其餘的事情,莫管,莫問。

等到舞姬退盡,鐘磬暫歇,姬天語突然站起身,眾目睽睽之下走到朝陽殿正中,姿態大方的向孟鶴堂行禮。

“皇帝陛下。”

北雲使團的主使官同樣感到錯愕,赴宴之前,從未聽姬天語提過會有此番動作,一時攔阻不及,只能緊張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冕冠下沿垂落的玉珠微微晃動,投下明暗交替的影子,襯得孟鶴堂眸光愈發冷漠。他臂搭龍首,抬眸瞥了姬天語一眼,隨後仰頭飲盡杯中美酒,竟是一個字也懶得說。

康王張鶴倫一副看好戲的架勢,其餘親王也在觀望,只有凌王曹鶴陽及時站出來,勾起一抹得體的笑意,替孟鶴堂將應該有的禮數全上。

“陛下看著有些醉了,郡主有何要事?”

“奴家從北雲遠道而來,今日得以安坐這大殿之中,實屬奴家之幸。聽聞南鶴崇文,而北雲尚武,我族中男女皆習武藝,更以劍舞稱絕。今日,奴家斗膽,願為南鶴陛下獻上劍舞。”

面帶薄紗的美豔女子拜於殿中,勾得座上朝臣心頭難耐,傳來一陣陣竊竊私語。

曹鶴陽無法替皇帝定奪,只好將目光移往雲階之上。

終於在眾人屏息靜待之時,孟鶴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姬天語面對蕭淑妃嫣然一笑,起身剎那,眸中竟有血光一閃而過。

內侍奉劍上前,姬天語攏掌握劍,力壓中指,隨後緩緩撤了半步。

鼓樂之聲再度傳來,不復方才悠揚婉轉之態,一勾一放都變得愈發氣勢恢宏,確實有幾分沙場上兵戈爭鋒之勢。

姬天語闔眸復睜,兩指併攏,沿著劍身順撫而下,驀然劍尖橫走,抖落森森寒芒,一身羅裙飄然而動。

劍舞剛剛起式,已讓眾臣撫掌大讚。

柄墜環玉銀穗,刃可削鐵如泥,女子獨有的甜美聲音悠悠出口,姬天語應聲出劍。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踏左步轉身,踩虛步刺劍,姬天語一身羅裙飄然,進退間宛若銀蛇漫舞,劍挽寒光迴轉,袍壓磅礴之勢,躍步翻掌,掀起如水長擺。

“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此舞過於殺氣騰騰,讓人不自覺頭皮發麻,孟鶴堂屏住呼吸,細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忽然,姬天語云袖一抖,一柄短刃竟然破空而出,於驚濤般湧起的驚呼聲中,直直刺入蕭淑妃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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