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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白日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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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終將會升起,當寒冷的夜晚與溫柔的雪花繾綣之後,東方金色的光投進了林翊沒有拉上窗簾的房間。在光線溫柔的輕撫下,林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沒有立刻爬起來,而是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良久,他緩緩的將手抬起,向半空中抓去,寧靜的世界裡,林翊好似感受到了一種平和的呼喚。

“陳雪茗,”林翊默唸著這個名字,但在這個名字之後卻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這種古怪的低語,旁人難以理解,而林翊自己卻也不知道自己低吟的目的和來由。

他將手收了回來,放在了自己的雙眼上,閉上了眼睛,片刻,林翊又一次睜開了,這一次,他終於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洗漱時,林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想到了自己學校裡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不禁心中湧上一股煩躁之意。待將自己打理好之後,林翊走進書房,想繼續昨晚未完成的工作,但當他看到桌子上散亂的檔案和紙兜裡揉成紙球的廢棄稿件,卻失去了坐在書案前的心情。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披上了外套,決定到外面走走。

正當他剛進到樓道里的時候,他剛好就聽見了樓下門開的聲音,這聲音像是刺激到了林翊一般,他本能的往下看了一眼,結果看到的只是四樓的大叔準備出門罷了。大叔也聽到了林翊的腳步聲,抬頭看來,一看是熟悉的住戶,也是微笑著示意打招呼,還沒等林翊回禮,便轉過頭去快速的離開了。林翊見此,也沒有做出回應,畢竟林翊其實也沒有怎麼記住過這個人,只是在心中有些感慨,他搖了搖頭,為自己的反應而感到可笑,怎麼可能這麼巧合的又能遇到她呢。隨後便繼續往前,但當路過樓道里的窗戶邊,林翊卻往外張望了一眼,在什麼都沒有收穫之後,又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當他快要走到二樓時,那扇一直在他目光和期待當中的門卻是緩緩被推開了,隨後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奶奶,你等我一下,我把輪椅先給您拿下去,然後再上來接你。”隨後,聲音的主人吃力的拖著摺疊好的輪椅從門中走了出來,她一邊向裡面笑著示意,一邊往外走著,當她回過頭來時,她的眼睛剛好與站在臺階上方的林翊對視上。

林翊看見她的臉似乎因為寒冷有著幾分紅暈,也可能是她手中的輪椅讓她有些吃力。就這樣,陽光傾灑在樓道里,而陳雪茗手中拖著笨重的輪椅和林翊對視著,這一幕似乎有些滑稽,但在安靜的樓道里似乎有些熠熠生輝。

“茗茗,怎麼站在那裡不動啦,是有什麼東西嗎?”房間裡一個有些年邁的女聲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安靜。

“沒有啊奶奶,就是又遇到了我昨天和你提起來的那個鄰居,我馬上就下去,您稍等。”陳雪茗回過頭去朝屋內的女人回話,隨後,用另一隻手把門輕輕地關上,然後又向林翊揮了揮。

“這麼巧啊。”陳雪茗笑盈盈的和林翊打著招呼,“不過我現在得把這個先搬下去,就先不和你聊了。”隨後便轉身,準備將手中的輪椅拿下樓去。林翊見狀,立刻走到了陳雪茗身邊。

“我來幫你吧,剛好我也沒有什麼事情。”說著便伸出手去,要接過陳雪茗手中的東西。陳雪茗卻沒有遞給林翊,反而是搖了搖頭,“沒有關係的,不是很重,二樓很快就可以搬下去了。”說著就要拒絕林翊繼續往樓下走去,林翊卻沒有聽從她的辯解,而是輕輕的把手搭在了陳雪茗手中的輪椅上,做了一個掂量的動作。

“還是有一些重的,交給我吧,你去照顧奶奶,我來幫你把這個搬下去。”說完,林翊又向陳雪茗靠近了一步,陳雪茗看著林翊乾淨的眼睛,又看看自己手裡的輪椅,神色有著一瞬的猶豫,不過隨後還是鬆開了手,讓林翊接了過去。

“那就麻煩你了,你在下面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就把我奶奶扶下來。”隨後,陳雪茗便轉過身去,準備開啟門。林翊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便拖著輪椅慢慢的往樓下走去,走了沒幾步,他聽見了門開啟的聲音,陳雪茗笑著和屋內的老人打著招呼,他回過頭去,看見陳雪茗已經不在剛才的位置,內心似乎有些莫名的失落,不過也只是一瞬,便繼續完成自己的承諾。

樓外,昨夜落下的雪花已經被相關的工作人員掃著堆到了一邊,溫暖的日光輕柔的落在了雪堆上,林翊緩緩地將摺疊好的輪椅開啟,一邊抬頭往樓上望去,他在樓外看不到樓內的陳雪茗是否已經在走下來了,不過他可以看到屋簷下的冰錐緩緩地在融化,他彷彿回到了昨天校門口的車站,他也是看著掛在那裡的冰錐慢慢融化,當時陳雪茗就站在他身旁不遠處張望著世界。林翊有些走神,而陳雪茗的聲音又如那天等車時一樣,將他飄散的靈魂拉了回來。

“林翊,麻煩再幫我一下。”聽到了陳雪茗的聲音呼喚著自己,林翊立刻回過神來,她看見陳雪茗正扶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老人的手緊緊的抓著樓梯的扶手,將自己支撐起來。老人的身體有些顫動,似乎是因為將自己支撐有些吃力,連帶著一旁的陳雪茗也有一些顫動和慌張,林翊看到陳雪茗白皙的手已因為吃力有些泛紅。見狀,林翊也不敢多耽誤,趕緊推著輪椅向前,接過了老人扶著樓梯的那隻手,隨後和陳雪茗一起將老人扶上了輪椅。然後往一旁幾步,站在那裡看著陳雪茗繼續打理著老人的坐姿。

帶將老人安頓好,陳雪茗也是用有些發紅的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幾滴汗水,然後推著老人緩緩向林翊走了過來,帶著微笑開口:“謝謝你林翊。”

“沒事的,女孩子做這種事情的確比較困難,”林翊答道,隨後又向老人打了一個招呼,“那我就先走了。”

陳雪茗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著對他揮了揮手,正當林翊準備離開的時候,輪椅上的老人卻是開口了。

“小夥子打算去做什麼呀。”老人的聲音夾雜著一些口音,有一些年邁特有的虛弱,但卻透著一種慈善和友愛的味道在其中,這種和善讓林翊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老人,老人的臉上帶著微笑,雖然蒼老在她的臉上留下了許多的痕跡,但林翊卻覺得這個笑容和一旁的陳雪茗有著幾分相似。而一旁的陳雪茗臉上卻有著一絲驚訝,似乎是被老人突然的發問打亂了分寸。

“我打算一個人去江邊走走。”林翊在老人的溫和裡卸下了防備,如實的回答了老人的問題。

“一個人多不好,剛好我們也要去江邊,就讓茗茗推著我和你一起去吧。”老人繼續笑呵呵的回答著林翊,一旁的陳雪茗臉上驚訝之色更濃,同時也輕輕的叫著老人,似乎想打斷老人的行為。但老人卻沒有受到陳雪茗的干擾,反而依然是面帶笑容的看著林翊,靜靜的等待著林翊的回答。

如果是往日,如果有人提出要和他一起同行,林翊必然會果決的拒絕這樣的建議。但不知為何,林翊面對著這個老人和站在一旁的陳雪茗,卻不再那麼堅定,反倒是有著幾絲猶豫了。

“奶奶,這樣打擾別人不好。”陳雪茗有些緊張的聲音傳到了林翊的耳朵裡,這卻讓本來只是猶豫的林翊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了幾分羞澀和尷尬。

“哎呀,茗茗啊,你沒聽這個小夥子說,他是一個人出去走走,反正我們剛好也去江邊,小夥子估計也不會介意的,是吧。”老人一邊安撫著陳雪茗的情緒,一邊向林翊投來了一個溫和但是卻意味深長的眼神。

在這個眼神的安撫下,林翊冷靜了一些,他和一旁的陳雪茗對視一眼,他看見陳雪茗看向他的眼神似乎並沒有什麼抗拒,反而似乎是有著幾分抱歉的意味在裡面,林翊看著她靈動的眼睛,像是想清楚了許多事情一般,在陳雪茗訝異的眼神下點了點頭。

“沒有問題,我可以聽奶奶的。”隨後林翊又將目光投向陳雪茗,他感知到自己的心中生出了一種情愫,這種感覺是一種期待,一種欣喜。

在林翊期盼的目光當中,陳雪茗又看看微笑的老人,最終聳了聳肩,不過也是長舒了一口氣,不再感到緊張和歉疚,也是點了點頭。

“林翊同意了,那我自然是沒問題咯。”陳雪茗有些無奈的回覆著老人,“不過剛好我也不是很認識路,那就麻煩你帶著我走一走了。”說完,陳雪茗也是調皮的對著林翊一笑,豎起大拇指向林翊做了一個點讚的動作,然後推著老人緩緩地向林翊靠了過來。

林翊見狀也是放鬆了下來,走向了陳雪茗身旁,三個人慢慢的在陽光下向外走去。

在他們身後,昨夜堆積的冰雪在陽光下緩緩地融化著,化出的水流匯聚到一起不知去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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