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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轅龍的狀況也不算太好,此時他立於雲海之中,看著山中不可思議的咦了一聲。
他身側靠右的空間中有人說話,聲音縹緲。
“它死了,你安排的?”
原來這是銀色大廳中的那個聲音,它習慣化身為周。
此時的周不像在銀色大廳中那般死板,更加具有人性,也不再惜字如金。
它的話雖不算多,但至少講出的是通順語句,不再使用枯燥的文字拼接。
“我想到了,卻沒想到這麼快。”王轅龍詫異,今夜他沒想到的事發生的有些多。
他沒想到雀林特意安排的奇門高手都死了,孔闕與黑衣老人狼狽落敗。
他沒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張紫雲竟然已經把他想做的事完成了,他原本今日什麼也不需要做。
他沒想到張九絕會以傷換傷,拼出重傷毀了他的一具身體。
他最沒想到的是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人想殺張九絕,並且還成功了。
沒想到的事情有些多,他有些頭痛,有些虛弱。
他過去數百年從未如此虛弱過。
“你的武功?”
“他那一劍有些門道,給我廢去了。””
周有些詫異,驚訝道:“好厲害的一個人。”
周在說人這個字時很輕,就像一個人在說缸裡的魚。
王轅龍想起曾在閣樓裡的那些棋與棋盤,他想起兩人的交談。
在以前認識他的人中有很多人都只會與他拔劍,這些人都被他殺死了。
更多的人會聽他的話,像今日的那些雀林殺手,最後這些人會替他去死。
張九絕與他們不同。
他與他的很多時間都是在談判,談的是人間或魚缸。
他們談了很多,但王轅龍從沒想這麼多。
他只覺是得在與張九絕說話,而從沒有人與他說過如此多的話。
一時間王轅龍竟有些失神,他搖了搖頭,心想自己竟然對一個人生出了佩服的感情,甚至因為對方的死亡感覺到惋惜,哪怕對方算是被他殺死的。
這真是荒謬,他啞然失笑。
可王轅龍還是開口道:“當然很厲害,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接下來怎麼辦?”另一道聲音從少年腰間的藍色劍鞘中傳來,聲音的主人竟然是梅雨,他沒有死。
“向北。”王轅龍答道。
“向北?”梅雨心想你如今沒了武功,天下有多少人或妖要殺你,你怎麼向北?
“對,向北去,當官去。”王轅龍笑了一聲,似是胸有成竹。
齊雲山雲海漸濃,斜射的朝陽之光穿過濃密雲霧,傾灑在斜依靠的遠牆上。
牆壁上掛著露水,幾簇桃枝從院的另一邊探出,遮蓋在少年頭頂。
微風吹拂,凋落的花瓣洋洋灑灑,飄向少年的臉與他懷中的銀色長劍。
長劍有些溼,劍鞘的華美紋路間沾著些許晨露。少的臉有些黑,略顯稚嫩的五官裡滿是疲倦。
邢仁感覺鼻尖有些癢,打了個噴嚏,悠悠轉醒。昨夜他被傀儡重傷,竟然就在這裡睡了一夜。
原本與他隔橋對望的面具少女已經先行離開,院落裡鋪滿落花,紛飛花瓣盡力的去遮蓋住兩人昨夜死斗的痕跡。
邢仁拿起懷中銀花劍,又瞧見手邊被整齊疊好的蟬翼,他愣了一下。
少女沒有殺他,甚至還把兩柄劍還給了他,這讓他有些意外。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身下的破碎石磚與牆皮落在地上發出一陣稀碎響聲。
他的狀態極差,若非周易神功與寒山心法都是天下頂尖的內功法門,或許便已經死了。
好在經過一夜的休息,他的內息已經趨於平穩,至少此刻性命無憂,能夠維持他的艱難行走。
少年以劍為拐,走的很慢。
今天院裡很安靜,他的步伐已經走出桃林的範圍,卻仍然見不到一名內院弟子。哪怕在主峰各院的街道上也是如此反常。
稍遠處的山門廣場上有音樂響起,邢仁認得此曲。
秋依琳曾與他講過,有人死時生者便會請來樂隊,為已死之人送上最後一程,而此刻廣場方向的樂曲便是送行的樂曲。
問題是誰死了?
邢仁微微皺眉,突然想到張鳳梧昨夜被留在山下的雀林據點看守,莫不是他撞見了大麻煩,出了大問題?
昨夜山上的劍光如此之大,或許師父在與人交手?脫不開身去救援?
想到此處,他的步伐快了些,更加不敢胡亂猜想,一瘸一拐的向山門廣場而去。
內院的弟子不多,今日都聚集在山門廣場上,人人戴孝。
邢仁行至此處,瞧見這場景心中感覺沒有道理。轉而邢仁又遠遠望見隊伍之首跪地叩頭的張鳳梧,他便已經猜出大概。
邢仁心血一陣激盪,重傷復發,吐了口淤血,眼前一黑,身形徹底栽倒在地上。
七日後的葬禮十分隆重,大傷初愈的邢仁與秋依琳走在一起,位於出殯隊伍得最前端。
今天來了很多江湖門派的掌門,同時也來了許多朝廷官員。
邢仁不懂這時應該如何與這些來人交談寒暄,事實上這些事情也不需要他來做。
林莫與江湖高手們聊的投機,雖然時不時還會一齊流下幾滴眼淚緬懷張宗主,但嘴上商談的是都是未來如何。
朝廷官員們則是輪流走到低垂頭顱的張鳳梧身前請他節哀,張鳳梧傷心依舊,叔叔伯伯的親近稱呼卻也從沒停過。
邢仁與秋依琳站在一起,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他與她曾為梅雲下葬,那時的天很冷,兩人沒怎麼說話,只是磕了頭。
天冷或許是因為夜裡的寒冷劍,兩人沒說話是因為他們的心情真的很沉重。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邢仁想得很多,他想到自己曾經拜過兩位師傅,可這兩位師父都在收他為徒後離世。邢仁清楚這與他沒什麼關係,但總歸要多想一些。
他幼時在雪原長大,直到逃出雪原以前都沒有遇見過對他很好的人。
他遇見的第一個人便是梅雲,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也是梅雲。那時梅雲的話很少,或許當時也有形勢所迫。
可無論起因如何,邢仁清楚對方十分的看中自己,也十分信任自己,不然梅雲不會託付他護送自己女兒一路向南。
他與她向南,來到截劍宗,遇到更多好人。
在這裡對他好的人有很多,張鳳梧,秋紅魚,陳星...
張九絕在這些人中算得上與眾不同,他的話蠻多,對邢仁也很好,更重要是他願意將宗裡的機關術與陣法圖紙教給山下的百姓。
他讓百姓們解放雙手,人人有機會習武讀書,讓這些普通人也能安居樂業,這種好是世間的最好。
想到此處,邢仁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