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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騎馬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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虜酒千鐘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

《營州歌》唐•高適

齊辛接應,魚徵回回到了通郡營地。

他一直覺得哪裡不舒服,可也只能馬上回營地休息,養精蓄銳為明天有所準備。

魚徵回也有一段時間,應該是上次他和廖握瑜分別便再也沒回過營地,有時在野外宿營,有時在廢棄的崗亭樓,這段時間他在外郡更多。

晨起,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了帳篷上的天窗,他馬上要發脾氣的,可是他看到朝曦入牖來,還有星星的剪紙倒影,他就知道這是廖握瑜的小禮物。

他於是像孩童一般在床上打滾。

魚徵回一身軍裝盔甲出現在密談的帳篷裡,很多隆朝談判使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魚徵回一身戎裝送他們回到邊州城,一起去了戍樓。

悅娘子也知道魚徵回恐怕要殺人了。

清河郡夫人儘量保持平靜地對魚徵回說,“握瑜,他頭顱中了一箭,人還昏睡著,箭有一小部分留在頭顱之中,現在也是吊著命,中石為了他擋了三箭,兩箭正中心臟,當場沒了。”

魚徵回覺得他的腦子裡有什麼迴音,他倒是推開齊辛攙扶他的手,人還能站著,只是口鼻噴血,他流了鼻血口中也咳出鮮血。

艱難的是,他的意志力不允許他倒下來,他每時每刻都無比的清醒,他環視四周,他找不到一個可以略微放鬆的肩膀依靠一下。

他沒有哭,沒有流淚,甚至沒有發出任何呼喊的聲音。

他卻也不敢去看望廖握瑜。

廖懷瑾本來想大聲謾罵魚徵回,此刻他面對魚徵回,卻只有羞愧了。

廖夫人都只是暈過去了,就試著恢復了正常。

廖斌和廖懷瑾也十分哀痛,可是人一直清醒著理智著。

廖握瑜從來沒有被寄予重望,也沒有被深愛過,更沒有被堅定選擇過。

廖夫人也被藥嬤攙扶著趕過來了。

她真的很怕魚徵回不管不顧大開殺戒了。

魚徵回讓齊辛去照料廖握瑜,不要假手於人。

魚徵回就在坐在涼亭的欄杆處,靠在圍欄上,他的雙眸通紅,紅的熾熱,眼神中有流露出來涼意,人倒是十分理智清醒的,因為目光銳利,那是野獸的眼睛。

魚徵回草草擦掉鼻血和嘴角的血,“這個涼亭站滿了人,是怕我殺人還是怕我攻城?”

清河郡夫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只好癱坐在邊上的圍欄上,閉目聆聽不準備再說話了。

廖斌和廖懷瑾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便也只是呆愣愣地站著不敢隨意說話。

悅娘子低頭看顧著郡夫人。

藥嬤也扶著廖夫人坐到魚徵回的旁邊,只是空出一定的位置,藥嬤還給魚徵回遞了一杯熱茶。

魚徵回聞到茶中昏睡藥的味道,一把把茶杯打落在身後的湖裡,“我吃過太多千百年的東西,一般生病吃藥不沒什麼用,昏睡藥也沒有用。”

魚徵回問悅娘子,“悅宮人,璞初是如何中箭的?”

悅娘子說,“昨天晚上,陳曉菁帶著我闖進大傅姆的房間,只見到不見人的傳書吏,衛士又來報假山處有異動,我們來到涼亭這裡,依稀可見黑影子,我頭一箭不中,曉菁射了兩次箭,頭一次正中黑影頭顱,再一次三箭齊發打死了廖主事。”

魚徵回說,“廖懷瑾,你去把陳曉菁帶過來。”

陳曉菁很快被捆綁住押解過來了,魚徵回一匕首為她鬆開了繩索,又握著她的手用刀劃傷了自已的手臂,再踹了陳曉菁一腳,“本將軍問詢鬼鬼祟祟的賊人,為她鬆綁被她刺傷,懷疑是大食國奸細,本將軍要帶她回通郡,由通郡刑訊,有了結果自會告知邊州。”

陳曉菁就被灌了啞藥被北國軍士帶走了,她一直在掙扎卻始終無法說話,眼神中流露出來對未來的恐懼。

魚徵回又問廖懷瑾,“大公子,李躍山呢?”

廖懷瑾說,“魚將軍,李躍山告主不忠,杖八十,昨日沒了。”

魚徵回說,“我就不鞭屍了,他心中淫亂,與繼母甚為齷齪,往他臉上刻上一個淫字吧!他去了那邊,李家自然有長輩教導,我派人去刻字,既然是廖夫人的遠親,我就留他一條全屍,也隨禮二兩銀子做奠儀。”

魚徵回從盔甲中掏出一把碎銀子隨意扔在涼亭地上。

這赤裸裸的羞辱,廖懷瑾心中難受。

廖夫人卻坦然接受了。

廖夫人還讓藥嬤把碎銀子都撿起來了。

魚徵回又說,“廖中石護主盡忠,我會為他立一塊忠義碑,悅娘子如果也憐惜這份忠勇,就為他求一位帝皇哀榮吧!”

悅娘子點頭答應下來了。

魚徵回便讓人送郡夫人和悅娘子回房間,是送也是穿盔甲拿著大刀很禮貌地請她們回房間。

清河郡夫人便帶著悅娘子回房間了。

魚徵回對廖夫人說,“夫人,你來說一下前因後果,我現在還有幾分理智,待會我真的拔刀相向,我就聽不清任何辯解了!”

廖夫人說,“盧家一直想開啟邊境貿易,成為外延商路的巨資大戶,賺取更多的利益,春秋二市盧家沒有多少大作為,而我家老爺和魚將軍為了邊境安寧,更是禁止官府管理以外的大宗貿易,諸多限制,沒給大食國細作任何機會,也沒給盧家賺大錢的機會,盧家主又因為盧氏和御史一事折損利益,似乎齊主事私下也讓盧氏損失慘重,讓盧家主堅定了開商路的決心。”

廖夫人有幾聲咳嗽,藥嬤給廖夫人遞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魚徵回接過茶水確認沒任何問題了,才讓廖夫人喝的。

廖夫人虛汗淋漓,又想直接扇扇子。

魚徵回讓藥嬤給廖夫人遞手絹擦汗,“擦了汗,一刻鐘以後再是熱,再扇扇子。”

藥嬤便遞給廖夫人手絹。

“盧家於是不斷派遣探子進刺史府,又收買收復府中許多人,成效不大,可是很多有用的資訊積累起來,他們就發現了陳曉菁母子的身份,盧天遊便和李躍山勾結起來,他們利用那個倉庫要構陷握瑜和魚將軍,準備除掉魚將軍的同時又讓我家老爺放棄握瑜,讓李躍山拿捏刺史府的把柄成為刺史府的義子,盧家又拿捏著李躍山構陷的證據拿捏邊州府,為盧家的大商路保駕護航。”

“璞初意識到不對勁,一直有所防範。”

“握瑜確實一再破局,先是沒讓他們拿捏住,在清河郡夫人面前自證清白,又讓悅娘子不再信任陳曉菁母子,盧天遊的案子又讓盧家的籌謀浮出水面,可是天子有別的打算,天子是想借這個機會,抓住魚將軍處決握瑜,隆朝與北國正在秘密談判,天子想要用魚將軍交換一片土地,也打壓一下刺史府,這片土地一旦到手,邊州可以種植更多的米糧,可以不用朝廷大撥款就能增兵一倍,以後春秋二市的主辦權回到隆朝,又有大食國在,不會輕易開戰,可是魚將軍忽然消失了,悅娘子的正是著急。”

“夫人不必不動聲色地避重就輕,廖刺史父子又扮演了什麼角色,你怕我殺誰呢?”

“我家老爺想看著魚將軍被換掉,他認為一個主戰派的將領比深不可測的主和的魚將軍更好,以後邊州和通郡往來,邊州更能佔據主動,兩國是不能輕易開戰的。”

魚徵回一陣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又安靜下來,“廖刺史是文官那堆破爛,畢竟迂腐都能逼死親妹,我們武將可不是文官,沒有那麼多死守規矩的,更不在意百姓,何況北國好戰,過了車轍高的孩子就該騎馬衝鋒,虜酒千鐘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北人何等善馬術,要是本將軍不顧百姓,沒有事農桑開市集,北國沒吃的我就派兵來搶,沒喝的我就光明正大讓軍士來借水,偶爾又縱容軍士燒殺搶掠,只要不真的開戰,秀才遇兵不僅有理說不清,啞巴虧也得吃吧!真的是好日子過多了,想找死了,我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都知道廖刺史不是個人到底還是邊州人的福氣,我都忍著,要不我們試一試,看看以後是將軍的邊州還是刺史府治理邊州,書生誤國。”

“魚將軍別生氣,老爺是沒見過能隨意意氣用事的武人,北國的將領看見鷹飛可以自行行動,只要不徹底破壞大局能主理通郡,我家老爺是從魚老將軍那輩過來的,他只和武官文人交往過,有些時候諸葛亮只能無奈張飛,卻可以空城計司馬懿。”

“夫人不說一說大公子嗎?”

廖夫人才明白為什麼廖斌如此忌憚魚徵回,這個人大悲大喜都不好用的,他永遠會回到原點,其他那些什麼情感釋放都沒有用,他不會由跟著你偏航。

廖夫人於是說,“盧家一直異動,懷瑾心細,他自然關注盧家,所以盧天安和阿蘭香去戶曹登記,在小歌樓掛單入住,他馬上就知道了,阿蘭香憎惡盧家,留有書信告發盧家,還有她偷來的家主印,懷瑾答應將阿蘭香葬入烈女墳,所以懷瑾留有後手證明廖家清白,即使天子盛怒,刺史府不過讓握瑜出外雲遊,還扛得住壓力,只不過懷瑾想在握瑜放走將軍的時候除掉將軍,原本握瑜的計劃是讓魚將軍一直潛藏在戍樓之中,待齊主事進邊州城後,帶著將軍服制去接上魚將軍一起出現在戍樓,可是懷瑾想用握瑜的名義透過清河郡夫人改掉你們相約的地點,讓將軍橫死街頭。”

“所以,璞初讓中石冒險過來見我,用我小青鳥給齊辛傳信,他不敢讓我繼續在邊州,我必須回到通郡才是安全的,我必須和我兵在一起,在戍樓握瑜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他不敢賭,也不想面對我和廖懷瑾刀兵相見,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阿蘭香的籌碼給用了,然後聲東擊西讓我冒險出城,這樣廖斌和廖懷瑾就必須吞嚥下這個苦果,因為沒路走了,天子憤怒,能怎麼辦,清河郡夫人收回祖皇帝題字,廖夫人向太后哭訴,廖家父子必須坐實盧家構陷,璞初打定主意離開邊州一段時間,他知道天子的怒火要發洩的,父兄的怒火也要發洩的,他是必須要走的,他知道,我為了他為了大局,一定不會要他的父兄如何如何,卻被陳曉菁要了命,還搭上了廖中石。”

廖夫人站起來,“魚將軍息怒。”

魚徵回說,“我可是皇子,廖夫人還是去照料璞初吧!你們求神佛保佑,我的璞初平安無事,否則我就不活了,我是答應我的養父放下仇恨,替他守好通郡守好這百年和議,我從死人堆裡出來沒有忘記我答應過王妃母親從此不執著於恨,本來活不活不重要是為了養父乘著,如果璞初沒了,我一定以身入局,通郡留給齊辛,撐不住就算了,我去朝陽殿上用藥恢復我左臂上的龍虎紋身,我可是先皇后嫡子,我一定好好地告訴大朝上的官吏,你們廖家謀害皇子,從此你們廖家是反賊,邊州和通郡徹底成為三國的鬥獸場,百姓不如雞犬,隆朝推到潁府,通郡沒了,和議可能還有一個樣子,我要廖家珍視的一切都沒了,我這個人已經很久沒有恨過了,我一旦恨了,我要麼不做,要做就會做絕,正好廖懷瑾沒成婚,邊州廖家滅族了,旁支不過流民賤民罷了。”

廖懷瑾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魚徵回讓人把廖夫人和藥嬤帶走了。

魚徵回又吩咐,“你們隨便找個人把陳曉菁送回通郡,讓她去做下級營妓,讓她活著,有希望活著,慢慢讓她升上去做這個小管事,花上兩三年手底下有幾個年輕姑娘,讓她以為能活下去後,讓她跑到城門樓,我們追逃奴到城門樓邊上,像殺牛羊一樣,一刀剖開,把整個心臟掏出來,人還要活一柱香吧,就死在城門樓外面吧,這兩年我每個月要看見奏報,兩年後再讓他死!”

廖斌一直覺得魚徵回城府太深了,其實他不是善籌謀的人,只是很聰明所以很厲害,後來知道他的身份便覺得他是地獄歸來的鬼魅,希望他悄然離去,天子平靜,邊境平靜,百姓也平靜。

廖斌這一刻才知道,魚徵回就是個活死人,他願意做一個活死人一輩子,可是廖握瑜這個控制活死人的鑰匙沒了,這個活死人就會成為死人,所有人都會給這個活死人陪葬。

廖懷瑾早就後悔了一定要殺魚徵回。

廖斌是這一刻才後悔的。

魚徵回對他們父子後不後悔沒有興趣,只對著廖懷瑾說,“你帶我去見盧錫。”

廖懷瑾說,“將軍,悅娘子寧願動刀兵,也不會讓你動盧錫的,盧家商達隆朝天下,天子再生氣也不會即刻動盧錫,況且盧家一時半刻還是官商首家。”

魚徵回說,“我知道,天子就算知道這是一把沒有刀柄的刀,這刀還是上首鋒利,下首不致命略微輕傷,還是要留著盧錫,畢竟盧天兆也算是出頭了,盧錫哪怕被囚禁至死,我也不敢殺他,他在北國扶持的商賈太多了。”

廖斌不再堅持。

廖懷瑾明白父親的意思,他和廖斌都想看一下魚徵回到底還有幾分理智。

悅娘子在內獄門口站著,要攔著魚徵回去見盧錫。

魚徵回扔下身上的武器,脫下盔甲。

魚徵回說,“大公子守門吧!悅宮人與本將一同進去。”

悅娘子只好陪著魚徵回進了盧錫的牢房。

盧錫知道廖握瑜出事了,也知道廖中石沒了。

盧錫還心情愉悅,給魚徵回也倒了一杯水酒,“天遊沒了,你也搭上了廖握瑜。”

魚徵回平靜地坐下來,喝了那杯酒,他坐下來的那一刻,那種氣場威壓,盧錫恨不得往後跑走,也略略退了半步。

魚徵回說,“你只要出了戍樓內獄我就殺了你,我要找到阿蘭香的自白書很容易,還有盧家家主印,你放心,我很快讓人張貼告示,千兩白銀懸賞,我要你的人頭。”

盧錫說,“誰也不敢張貼這封告示。”

魚徵回說,“此刻天黑了,人不敢鬼敢,而且誰也不敢撕下他,我會讓隆朝各州都聽到此間傳言,盧天兆會妥協讓你一直呆在戍樓內獄的。”

“天子需要我們盧家,你難道能一直在戍樓中折磨我?”

“我從來不做無用的事,我要折磨錫公,一定會讓錫公看著盧家徹底毀了,再殺了你。”

盧錫很自信,“你做不到。”

魚徵回說,“兩個月內,我會北國封王。”

“你要封王?”

“我要封王,至少是為安王。”

“北國三等爵位,王族單字王,都王與王族同等爵位;安王次一等爵,然後是信侯最次一等,你都不是侯爵,還想封安王?”

魚徵回露出左臂上的皇族紋身,“我會把當初我的宗族玉佩以及藏有生世的血書香囊找出來,交給女王陛下,我就會北國封王。”

“你是凌王世子?”

“你們盧家收了凌王妃兩萬金子,把她和我送回邊州,又出賣了我們母子,盧家真的太敢做生意了,後來你知道我是先皇后的嫡子會不會覺得自已錯過了奇貨可居的機會?”

“你是隆朝皇子,女王不可能讓你北國封王的。”

“錫公終於慌了,我養父魚應策是先凌王部屬,凌王妃才讓我去投靠魚將軍,女王當時被人追殺,逃亡的魚將軍救了她,從此魚將軍主理通郡將通郡變成塞上江南,為女王守好南方,讓女王有機會向北擴張,女王如果不收復北部兩座天山,她就沒有徹底坐穩大位,別說傳承甚至沒有晚年,她的目標是最遠處的冰湖,所以才立下百年和議,才任用了兩代魚將軍,我如果是隆朝皇子,北國封了王我就再也沒有可能隆朝繼位,我的嫡子名份就不重要了,可是女王手上有證據,我又有地位,我這位皇兄不敢殺我,他試圖邊州增兵出擊北國就會有所忌憚,只要我沒有兒子,皇兄只能等到我壽終正寢和女王離世,他才能真的出擊北國,這種莫名的平衡才會被打破,互相都有被牽制住的東西,有利益交換也彼此威脅,還有大食國強敵環繞,那皇兄邊州增兵女王也不帶怕的,一個安王位,很划算的。”

“那你就背棄祖宗了。”

“我都姓魚了,又不姓封,什麼祖宗,悅宮人也在這裡,郡夫人為什麼收容我,因為她和我的生母有交情,郡夫人一定以死證我的身份,和議後密談剛完結,天子不敢輕易開戰吧!九月十月是大食國狩獵的大典,到時候,那個上位者就會痛恨把我逼到封王的盧家,也會解決盧家安撫我,對嗎?權衡利弊,如果盧家能被權衡掉呢?我留了人,從此你這裡能知道一切訊息,打人是疼,可是剜心更疼。”

一聲報,“將軍,有個只有頭顱的鬼,孩童聲音騎著一匹黑馬在四處張貼告示,那告示一直在滲血,而且一撕下來就是鬼火,或者手直接爛了,無人再敢撕掉告示。”

魚徵回大笑,那笑聲才真的是地獄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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