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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醉知道男女有本質差別，但沒想過會那麼大。
塵醉成績一直很好，過了這麼久已經當之無愧地成了校花。但其實問題更大的，是這情竇初開的年紀。
這天放學得早，她走出教室便要回家。孫承每天都會準時接送。
看著路過一張張雖說不比自己好看但卻精緻美麗的面孔，他心中一陣悸動。男的，喜歡女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生理現象。
曾經的他自信得有點普信，現在的他卻沒有那麼無所顧忌了。他想極力掩飾，卻害怕欲蓋彌彰，適得其反。現實逼得他必須去活出兩種截然相反的人格，主人格是塵醉，還有愈發不可收拾的，已經想要霸佔主人格的塵逾。
他不瞭解其中的一些概念，但這麼多年總算知道一些。
他有了一部平板，下了個貼吧，有個吧叫wn吧。
曾經他覺得自己是異類，的確是異類。但一年又一年，變裝群體也隨著他的長大逐漸浮出水面。他意識到自己不是特例。
女裝癖好的叫偽娘，亦或是y裝癖，其中想成為女性的又被稱為cd，已經變成女性的叫ts，亦或是人妖。
塵醉臉上肌肉抖動著。
從那以後大小姐每天得爬起來藏好自己的秘密，還在網上買了墊的。用小衣服固定好，也就和其他人差不多了。每天自信地挺胸直背，他就是最漂亮的。
當然也容易穿幫。最令塵醉頭疼的還是情感上的。他真心想成為童年所想的那樣，肯定是試圖希望自己能夠將來嫁給一個帥氣的男生，但他對男的沒半點感覺。同性戀和偽娘，兩個毫不相干但卻千絲萬縷聯絡的領域。
不妨也有為了同性戀成為偽孃的，但因為自己是偽娘成為同性戀的，一樓二樓三樓看遍，都沒有。
反對的意見就如同子彈，塵劍和塵雲都希望可以把這樣的念頭永遠扼殺在搖籃裡，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註定要走的路無論如何都會往下走，至少還沒有看見明顯的路標前，不會知道終點還有多遠，觸不可及還是終將抵達。
*
又到了一個學期一次的體檢。
躲太多次了，塵醉意識到自己躲不過了。
他越來越漂亮，相比於同齡的男生他算矮的，倒是利於他看起來和正常女生身高接近。心慌的一匹，塵醉難以想象被發現後的日子怎麼過。他雖然六七年來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過去，但卻明白得很這個事實。
一頭長髮披散在腦後，精緻的臉頰在女生人群裡一眼就會被發現。如果是第一次看到他，哪怕是驚鴻一瞥都會被驚豔。
塵醉雙手捏住衣角。斜劉海已經開始長了，漸漸的把他的臉擋住，讓人難以發現碎髮後小臉的主人的表情。
“你怎麼了？”
身旁一個長得很清秀的女生看向塵醉，伸手挽住他，動作很親暱。塵醉渾身顫了顫，眼神閃避著。
“沒怎麼。”
以前的奶音逐漸蛻變成了略帶甜美的女孩聲音，不是很自然，但卻難以分辨真假，恰到好處。
小月轉學了，他現在更多的是和一些性格好的玩，希望找到曾經的影子。
可以說論感情，現在回頭看，青澀中或許隱隱對那曾經的小月有男女之情。
可他不想要，他只想把她當成閨蜜，永遠都是朋友。
他們時常保持聯絡，但懂得多了，塵醉更迷茫了，也和她沒那麼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說了。
輪到他了。
來學校給他們體檢的醫生有許多，但這位女醫生顯然有些年紀了。時間留下皺紋，但不知為何也留下好多紅斑，卻依舊掩蓋不了年輕時的容顏。
塵醉屏住呼吸，但很快他心中就放鬆了許多，慶幸異常。
沒有b超和檢查身體的專案，就抽血，視力和牙齒什麼的。
看來都是明眸皓齒工程罷了，以後就不用那麼擔心了。
塵醉小時候怕針，到現在抽血時臉上都會流露出痛苦的小表情。在女生眼中那是可愛，至於這些已經懵懂而又躁動的男生來說，就如同白月光——這是貶義詞。
那白皙的手臂，粉嫩精緻的臉頰。情竇初開的小學生沒有很多的閱歷，沒看過人情世故，更沒吃過牢飯。若非僅存的理智和青澀，社會的文明與秩序，人就是行走的野獸。
正當抽完血，準備離開，一道略微矮小，能夠平視的身影從女人背後冒出來。他很矮，以至於只比自己高了不足半頭，但卻有一張很好看的臉。
睡眼慵懶，髮絲分明。在看到塵醉時也是一愣——
披散的長髮，長長的睫毛。白皙的手挽著，按著另一隻手臂上針扎的位置。
塵醉難以想象會對一個男生產生如此熟悉的悸動。他轉過身去，驀然離開。穿著校服的裙子，裙襬飛揚。他和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路人他見過許多，只是這樣的悸動從所未有。
看著勾結的男生，嘮嗑的女生，陰鬱的天空下操場喧囂黯淡。哪怕是撥款做的真草球場，都已經被踩得裸露沙石。塵醉從未像今天一樣如此憧憬未來，也些許後悔當初的選擇。世界昏暗，他不是唯一明亮，卻看不到其他曙光。
大小姐終究是有大小姐的病，不明白選擇的目的與前程，也不明白年少做出命運選擇時的意義，自然難以抵擋錦衣玉食生活的衝擊。他從不嫌貧愛富，但身邊這樣的人卻不少。
收拾好凌亂的心情，默默記下了這天。慵懶少年站在架空層的臺階前，目光有些零散希冀。
*
真正的反轉或許是在他收到男生告白的那段日子。行為無法定義一個人的全部，同樣少部分人掩蓋不了所有人。一年不到就畢業了，學業也真正緊張起來。
塵醉沒有提前去學後面的。第一是他還沒有對接下來生活的打算，更多是他覺得按照學校的模式再決定節奏也不遲，至少是比沉浸在新校園新鮮感的傻瓜們好得多。
他們這個年級人盡皆知有個有錢還長得帥的男生，就在隔壁班，有好多女生偷偷暗戀著。關鍵這人也沒什麼脾氣，直爽，沒什麼緋聞。
本想著會是紙條或者是熟悉的青澀，只是時間讓他忘了許多，事出突然，讓他猝不及防。李巖沒有帶許多人，就是獨自一人，拉住了他。
“塵醉，我喜歡你。”
他沒帶很多人，但周邊就有很多人。人群湧動，好多湊熱鬧的。
塵醉有些驚訝，短暫的思索後還是冷靜下來了。他在某些方面是自大的。小孩子，懂什麼是喜歡嗎？有我懂？
他不霸道，心裡想的總是鋒芒畢露，而現實中不是刻意的去壓制，或許是修養，或許是習慣，或許是天生。李巖被簇擁，如同眾星捧月，但那卻是為他一個人樹立的高臺。塵醉不清楚他的為人究竟如何，但卻清醒的能夠保持理智。他只有理智，才能不被同化，才能抓著夢想不放，才能對未來有所期待。
沒有過多的言語，婉拒了他。小丑本以為演的戲自然而又情深，到頭來獨角戲卻空留一人。李巖眼神中有過一絲的呆滯，但卻很快收斂，樂呵呵地跟上去。好巧不巧，鈴聲響起。
塵醉他們班這節是體育課，李巖只得離去。
塵醉小心地不出汗，但總得把體育課堅持下來，免得太多閒話上身。日子從小到大，愛發燒，不愛出汗的體質也讓他省事兒了不少。
回到教室坐下，低頭看去。塵醉先是一驚，不由得驚叫出聲。
一抽屜的情書。不少女生羨慕的眼神投射過來，李巖站在門外的角落裡，暗暗發笑。
署名無一不是李巖。簡潔明瞭的筆墨書寫著樸實無華的情感。李巖把能回憶起來的見過塵醉的每個瞬間都寫了一遍，從小到大，從過去到現在。
他雖說洋洋得意，臉上始終帶著和煦的笑容，但卻還是期待他的表現。
塵醉歪著頭，從他的角度看起來很好看，很可愛。他把情書疊成一堆，用紙包起來。正當他疑惑著，他卻已經微笑著向他走來。
李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反應速度快。沒有耍帥裝逼，和煦地笑著。從這個角度看，他真的有一種溫文爾雅的陽光感，但卻更顯的影子拉的稀長。
塵醉湊到他面前，突然臉色一變，面無表情地道：“帶著你的小作文，快滾。”
李巖的面部表情從驚訝到惶恐，那只是一瞬間，最後變成淡定。衝他笑笑，轉身就走。一段距離後開始狂奔，一直到垃圾桶前，臉上的慌張再也掩蓋不住了。他想把那一疊中那張誤入的紙找出來，卻找不著。一氣之下，把一疊視若珍寶的紙全丟了。四處張望，空蕩蕩的，就他一個人在發瘋，沒人看得見。
李巖想要逃離這裡，卻無法掙脫。自以為沒有被看見卻被遠處默默注視的塵醉盡收眼底。好不容易的希望與單純又被無聊而又骯髒的人攪亂，他的心一片冰涼。前途未卜無光，他第一次開始深思一直這樣偽裝的話，他該如何是好。
總有被揭發的一天，那一天會是怎樣。他迫切的想看到那一天的一切。亦或許李巖才是那少部分的人？這個世界本來就包容而美好？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