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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真孰假’？”餘亭亭小聲重複道，滿臉疑問，“這到底是個什麼遊戲啊？”
但除了那鸚鵡，沒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因為誰都不曾聽說過。
亓憂默唸著方才抽到的“惡”，心中隱隱有所猜測。
終於，鸚鵡結束了癲狂之舞，重新落回房樑上，觀察著眾人惴惴不安的神色，難掩興奮。
就好像他們所有人都是它的玩物。
“那麼，現在該宣佈遊戲規則了，請聽仔細，我只說一遍。”
沒有人說話，室內空氣安靜得近乎凝滯。
“剛才你們已經抽了籤，籤分為兩種，各五支。簽上寫著‘善’的，就是善人，在之後的環節中必須說真話；抽到‘惡’的，則成為惡人，只能說假話。”
鸚鵡頓了頓，咯咯笑起來，聲音裡滿是惡意與威脅，眼底一片冰涼。
“一旦誰違反了這條規則，下場只會比死更慘，各位可以自行想象。”
那瞎了一隻眼的大漢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它滿意地看到，眾人噤若寒蟬，臉上或多或少流露出恐懼。
躍動的燭火將所有人的影子投射到牆壁上，明滅變幻，陰森可怖。
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那這遊戲要如何評判輸贏呢？”
平靜的女聲突然響起，如利刃微芒，撕裂了引人窒息的恐怖氛圍，也打斷了鸚鵡的節奏。
是亓憂。
她抬眼看向鸚鵡，眸中並無懼色。
“這位小姐總是這麼著急……”鸚鵡冰冷的眼神掃過她，聲音裡滿是寒意。
她身側的餘亭亭猛地低下了頭，生怕對上那血紅冷酷的眼。
“鸚鵡先生誤會了，我不過是對這個遊戲太好奇了而已。這遊戲想必是您精心打造的，要想取得勝利一定很難吧？”
亓憂依舊泰然自若，面不改色地繼續套話。
宋錫年都有些佩服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鸚鵡卻對亓憂給它戴的高帽很是受用，一面用喙整理背上的羽毛，一面高傲道：
“當然！對你們這樣愚蠢的人類來說，取得勝利是很難的。不過，想贏也不復雜，只要你們在兩輪對話結束後，猜出哪五個是善人，哪五個是惡人就行了。”
“兩輪對話？”
亓憂很會抓重點，立刻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鸚鵡看她一眼，降貴紆尊般解釋道：“第一輪，你們每個人輪流說一句話來表明自已的身份。第二輪，我會讓你們再抽一次籤，簽上是另一個人的身份，你們再依次說出各自抽中那人的身份。每輪對話結束後有五分鐘討論，最後你們需達成一份統一的答案。”
“那要是有人說謊隱藏身份怎麼辦？”
趙子奉聽得雲裡霧裡，皺眉道。
“趙兄，你又忘規則了，”齊致遠輕搖手上的摺扇，一板一眼道，“惡人本就必說謊話，需我等自行逆推。”
“可我們又無法提前知道說話的是善人還是惡人，那要怎麼判斷該不該反過來想呢？”
餘亭亭轉轉眼珠，提出異議。
齊致遠一下被問住了，扇子僵在半空中。
“刻意隱瞞身份的人，會受到懲罰嗎？”
宋錫年想得更深，他抬眼望向鸚鵡，嚴肅發問。
“如果你們最後給我的答案全對，那所有人都能活；但要是不全對，那就是身份被猜錯的人活，其餘人死。”
鸚鵡似乎很樂意解答這個問題，它大笑起來，惡意滿滿。
亓憂面色微變，指尖掐入掌心。
要確定十個人的身份，全對的機率顯然遠遠低於有錯誤的機率，這規則根本就是在鼓勵有私心的人隱藏身份！
若是想讓所有人都活下來，必須每個人真心配合。
可退一萬步講，就算大家都願意合作，取勝也並非那麼容易。
最關鍵的就是餘亭亭提出的那個問題：如何在互相都不知道身份的情況下，靠一句話表明身份。
這遊戲表面上是考驗邏輯推理，實則是想製造信任危機，分裂他們十個人。
他們不過三三兩兩的陌生人，本就沒什麼信任可言。
共贏似乎是不可能的。
意識到問題的嚴峻，亓憂的大腦飛速運轉。
“你們現在可以自由討論，期間不必遵守說真話和假話的規則，但不能以任何形式表明或暗示自已的身份，否則後果自負。”
鸚鵡聲線尖銳，再次警告眾人，但那語氣倒像是巴不得有人違規。
“五分鐘後，第一輪開始。”
說完，它將頭埋到翅膀下面，拒絕再提供任何有用資訊。
“我們現在知道的，其實就只有善人和惡人各五個這件事，對吧？”
李潯嘆氣道，雙眉間緊皺的紋路與她的男伴如出一轍。
眾人紛紛沉默著點頭。
叫青青的女子怯生生開口：“我、我還是沒聽明白……”
亓憂柔聲解釋：“你若是方才抽到‘善’，待會就直接說出身份就好；若是抽到‘惡’，切記要說謊。”
青青似懂非懂點點頭，遲疑片刻，迎著亓憂溫和的目光，終於支支吾吾道：“姑娘，我與紅紅都沒上過學堂，不識字……”
亓憂怔了怔，心生幾分同情，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一筆一畫寫下“善”與“惡”二字，教她們二人看清楚了。
她們認真記了，又反覆同亓憂道謝，青青眼裡還泛起了淚花，讓亓憂實在有些難為情。
這一幕，加上亓憂之前的種種表現，落在有心人眼裡，各有各的想法。
有人覺得亓憂善良仗義，也有人覺得她愛管閒事、聖母心腸，還有人對她又恨又怕、卻敢怒不敢言，譬如張魁。
張魁深知眾人對他的嫌惡，只是默默聽著，不敢插話，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怒了亓憂和天笑這兩個祖宗。
天笑同樣一言不發。他閉眼端坐著，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還是那副對生死毫不在意的模樣。
“那為何不這樣？”一片沉寂中，紅紅靈機一動，突然提議道，“待會善人都說‘我是善人’，惡人都說‘我不是惡人’，不就能夠一下區分開了嗎？”
“這個辦法好！誰要是不這麼說，就是想要隱藏身份的叛徒！”
餘亭亭眼前一亮，興奮地應和道。
她求證般地看向亓憂，似乎只有等亓憂也肯定這個方案，她才敢確信。
亓憂迎著她的目光點點頭。
的確，這辦法看似簡單粗暴，卻是最為直接有效的。
她方才倒是把問題想複雜了。
眾人都反應過來，望向紅紅的目光裡滿是感激，儼然把她當作了救星。
“很不錯的主意，可惜，”假寐的鸚鵡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慢條斯理道，“還有一條規則本該在遊戲開始前最後一刻才說，既然你們已經想到了，我就提前告知各位。”
“什麼規則？”
亓憂心知不妙，眉間微蹙，抿唇問道。
“禁止重複前面人說過的話。”
如此一來，剛才紅紅提出的對策就完全無法實施了。
眾人臉上的興奮和輕鬆一掃而空，再度陷入頹然。
“你們還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討論。”
鸚鵡拍拍翅膀繞著房梁飛舞，覺得自已格外寬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