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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紅紙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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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閒庭信步,慢慢悠悠的來到了大門前,原先被風吹得瑟縮的手也漸漸生起暖意,遠遠地佛像靜坐高臺,眉目慈悲,許是眾生各自安度,今日倒不似從前往來熱鬧。

從前有人說見佛即見自已,她從前也傻兮兮的注視高臺,渴望尋知自已真正的模樣,可後來才發現,無論她內心陰晴雷雨,神佛自凝目巋然,因為眾生百態,所有的情緒和掙扎,最終都需要回歸寂靜,寂靜之後,大概又是重生的時候。

今日的陽光明媚鋪灑,可簷角的銅鈴卻灰濛濛的,她一路來也不說話,董薔薇也只能心中默默猜測,大概她是常來這裡吧,眼神中的回憶和探究是騙不了人的,大概是什麼時候呢?估摸著也就是從從紅城回來後的那段時日。

穿過鐘樓,一路蕭瑟,深色枯枝萬千姿態立在枝頭,建築的磚紅色卻格外讓人安心,鐘樓後便是大殿,殿前正中央的香爐煙香飄散,順著風去的方向越飄越遠。

“要上炷香嗎?”董薔薇側過身問她。

董薔薇這一句倒是問的多餘,剛一出口,就想收回來。按照她的習性,大概是不會上香的吧。

也許她真的心有所求,但多少是不願意懇求神明的。

果然如她所想,江嘉卉站定片刻後堅定的搖了搖頭,看著大殿前方偶有上下的信徒,像是看著世間的輪迴之路,別人的路,也是自已的路。

“走,帶你去樓上走走。”江嘉卉轉頭輕聲說道。

董薔薇應聲走到她身邊,“聽說這裡的羅漢堂很靈。”

“心有所惑?”

“沒有便不能求籤嗎?”

“自然是能的,說道是一切隨緣。”

二人順著側廊往萬佛樓後走著,雪後晴天融化的雪水順著瓦簷有一搭沒一搭的滴落在地上,腳踩過後留下一串串暗色花路,通向後殿謝了花的桂花樹和細柳枝。

羅漢堂璀璨金光,日光穿過木門,有種佛光普照的感覺,比起春天時候,今日倒鮮少幾人站在貼著紅紙的規則前面細細的看,她們停在門側籤桌旁,遠遠的看著殿裡。

“這裡有多少尊羅漢?五百?”董薔薇雙手揣兜裡環顧四周。

“據說是的。”

“怎麼個規則,隨便數嗎?心中是不是需要想點什麼事兒?”董薔薇看樣子是真的想求一簽,但到底有事沒事,自然只有她自已清楚。

“無所謂有沒有事兒,隨緣就好,用今年的年份減去你的出生年份,然後隨便找一尊你喜歡的羅漢,順著數就行。”江嘉卉指著殿中的羅漢把簡單的方法告訴她。

董薔薇順著步伐往右側的方向走過去,“這要是數錯了會不會不靈了?”她邊走邊疑惑。

江嘉卉倒是沒好氣的笑了笑,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較真這些了,靈不靈全在心裡,準不準都各有說法,“數錯了也都是造化,說明他在冥冥之中指引你去對的地方。”

董薔薇原本也是自言自語瞎琢磨,誰知道句句有回應,於是笑著轉頭,“你倒真像是羅漢遣下來安撫眾生的小和尚。”

糾結的其實不是籤子,而是人心,董薔薇大概是真沒什麼困惑,所以全憑緣分和造化,沒一會兒便從大殿深處走了出來,江嘉卉還站在原地等她,也順便聽了些旁邊求籤人的閒談細語。

有驚歎聲,有詫異聲,也有落地的沉默。

“你不求一卦?”董薔薇走回她身邊。

“問心求卦,我不問心。”她攤開雙手,坦然一笑。

“你不是說隨緣嗎?”董薔薇看著紅籤處,準備排隊去拿。

江嘉卉被鬧得沒脾氣,“隨緣的意思是可求可不求。”

顯然董薔薇並沒有打算放過她,來都來了,可不能心中空空的就讓她走了,“求一簽吧,不問心,那就問路吧。”

想不想問心是一回事,恐怕是她不知該不該問吧,既然不知道該不該,那就推她一把,左右求的都是心中的答案。

“行,那你去取籤吧,我去數數。”她漫無目的的走,走到一尊手託權杖的尊者面前,心想“就他了”,於是順著往下數了數,第三三一。

她出來的比董薔薇還要快一些,數的毫不猶豫,看她拿到了籤子聚精會神的看,邁著步子湊到她身邊準備一探究竟,“籤文怎麼說?”

董薔薇眼疾手快,將紅色簽字掩在心口,轉頭問她,“數的這麼快?還說心裡沒事兒?多少尊?”

“三三一,且看看籤文怎麼說。”她隨即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紅紙。

“如花不得一時開,蘭在春天菊在秋,人間百事難求全,二三如願意自足。”

董薔薇看她看著手裡的紅籤一動不動,“不去看看解籤?”

“不看了,答案都在心裡了,看了反而疑惑。”她將籤文整齊的摺疊,然後放進了口袋裡。

“所以,是你想要的那個答案嗎?”既然想來此處看看,心裡一定有未解開的結,百結再難解,也總有根根分明的時候。

江嘉卉回過頭再去看遠遠的那一尊羅漢,其實求籤就是求一個堅定的內心,答案早就在心中,只不過眾生猶豫不決,總怕走錯了路再也回不了頭。

但實際上千萬條道路沒有任何一條是一定對的,對的那個永遠是自已堅定的步伐。

內心原原本本從未放下過,回來已經有小半年了,心被困住了,人也被困住了,今天求到的答案,其實就是自已最想選的那個答案。

所以不必看籤文,此偈怎樣解,都不如心中的熱望來的直接。

“是的。”坦蕩而又舒展的笑容,眼眶裡暈開了一片清晰的光亮,神佛普度眾生,像她這樣善良的人,也總能求到一句真心的。

董薔薇不知道她此時此刻心中所想,但看到被溫柔包圍的模樣,足以明白這個結果其實就是最好的,無論再會與否,只要是她所求的,就是再好不過,旁人如何期盼如何觀望,都無關緊要。

江嘉卉笑著看向董薔薇,她的紅籤還捏在手裡沒有要理會的樣子,“你的籤文如何,也讓我看看唄。”

董薔薇順手將籤文遞給她。

無憂無愁好自在,延年益壽入夢來,但求一生平安度,潔身自愛自悠哉。

“約摸著上好的籤詞,你去看看如何解的。”她將手中的紅籤遞迴,然而董薔薇並不在意,也學著她的樣子將紅籤對摺放進了口袋裡。

“我也不看了,我沒什麼想求的,秉性也都在心裡了,看與不看沒什麼分別的。”

她不願多說,就不必強求,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故事,每個人也有每個人不為人知的小世界。

“那就走吧,我們上樓去看看。”

順著樓梯繞著往上走,牆上貼了許多畫像和字畫,越往樓上走誦經聲越清晰,看樣子是正趕上他們的誦經會了。

藏經閣門戶半開,門口已經聚集了些遊客聽的聚精會神,一兩個小孩兒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窺探。

許久後,誦經聲漸漸止息,遊客們也各自遊賞,一位老法師臂上挽著袈裟,緩緩將門推開。

“施主請留步。”

二人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去,董薔薇自然是不認識這裡的人,不過江嘉卉卻有些印象。

她上前兩步,給老法師回了禮,“好久不見。”

老法師點了點頭,笑容和煦,“方才我看了像是,才貿然叫住你們,果然沒認錯你。”

“今日住持不在寺裡嗎?”剛剛誦經時她四周看去,住持似乎沒在列裡。

“住持去了法緣寺,參加法會去了。過一陣子才能回來。”老法師讓道一側,二人在窗邊說話。

“寺裡都好嗎?”她不知道該問些什麼,便只能問聲好。

“一切都好,不知道你還好嗎?”老法師比起前些年遇見的時候單薄了些,但眼神裡溫潤細雨一如既往,他這話問的頗有些意味在其中,但卻最是真誠不過。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敘述才算恰到好處,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我也一切都好,因為我心中的答案一直都沒有改變。”

早些年來時雖沒有與這位老法師說過話,但十次來有八次能打個照面,算相識的,也是為數不多知道她那段時光的行走看客。

興許有關於她的不平事他也從住持那裡聽的一二,如今算是代住持問過。

董薔薇除了臨走時與老法師點頭致意,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直至走到寺門外,她才又開了口,“今天算是不枉此行了。”

“你求什麼了你就不枉此行了?”江嘉卉一拳捶在她手臂上,然後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確實不枉此行。”

董薔薇明鏡似的目不轉睛的望著她,來時風霜素面,去時大好晴天,確實不枉此行。

冬日天黑的越來越早,霞光映照雲層,鋪灑在灰敗蕭索的枝頭,稍許鍍上一層生機勃勃的橘紅。

“晚上去我家吃飯吧。”

董薔薇朝著川流不息的長街看了一眼,“下次吧,今晚我爸過來了,應該快到我家了。”

江嘉卉愣了愣,“好,那你趕緊回去吧,開車當心。”

“我先送你回去,來得及。”

“我想在街上走走,你先回吧。”她知道董薔薇一向灑脫,可就是因為太灑脫,所以在有些事情上才更加折磨,比如為人子永遠不能拋棄的家庭。

她與董薔薇並不是早些年在南城隊就認識的,是那一年離開國家隊後回到南城,她實際上也是個技術鬼才,與許多隊友不同的是,她從不喜歡循規蹈矩的做事,比起規則裡的條條框框,她認為創造的主導是人,而人是自由的灑脫的熱烈的,所以所謂的比賽規則,除了規範人性之外,並不該束縛創造力,而所謂被限制的創造力,也就是限制引數限制級別的封頂和不過線。

實際上她的想法沒有什麼問題,創新創造就是如此,但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是為了創造和創新而存在,還有秩序,還有人情。

早些年她也為此吃了些苦頭,但她並不以為意,倒不是對所經歷的處罰和磨難嗤之以鼻,而是覺得堅定所想必然要付出些許的代價。

這就是最初董薔薇給她留下的印象。

真正改變或者說豐盈她的印象的是她回到南城第二年的年初,隊裡放假週期很平常,與學校裡差不多,許多隊友甚至都回到學校裡走了一圈然後再回的家,她因家中無人,就約了李彥弘喝茶聊天,其實也是想聽聽老師的開解,可當她路過演算室時,看見一個女孩單手撐著腦袋坐在電腦面前發呆,她原不以為意,徑直向辦公樓去,結果晚些同李彥宏出來,發現那個女孩還在原地,似乎幾個鐘頭都沒帶挪動一下,她便好奇了起來。

李彥宏轉頭看向演算室裡,“董薔薇,咱們隊裡前幾年剛來的隊員。”

“這都放假了,她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發呆啊?是之前還有沒做完的課題?”

李彥宏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她小聲一點,然後拉過她走遠一些,“未盡的課題多了,小姑娘好像家裡出了點事兒,不想回家,但家務事我們隊裡也不便多問更不便插手,所以我就讓小魏關注著點兒。”

她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可總不能不回家過年吧!”

“興許是人家小胡娘想一個人靜一靜,也興許是想留點時間給家裡自已處理,實在不行我們帶她回家過年。”李彥弘向來不拘泥於常規,說出來的話看似不合適,實際上是真的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和自由,就像當年她選擇離開國家隊離開省隊一樣,比起利害關係,他總是更多的選擇情義。

自此年前便再沒有見到過她,後來聽說家裡來了電話,讓她早些回去,大概是因為孩子大了,家裡重大決定哪怕她沒有決定權,至少也是該讓她知道的,所以還是把她叫了回去。

母親的病種和所謂父親的背叛,在許多同年齡的孩子裡大概都是難以承受的存在,但她卻淡然許多,後來江嘉卉問她,她回答說“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希望以後的路不必太痛苦。”

所以她給她母親的建議是離婚,至於她這個女兒,未來全看她自已的造化。

就這樣一走走到今天。

別人的故事在自已的記憶中也只會是個不完整的故事,江嘉卉一個人走在人行道上,天色已經全黑成一片,暖黃色燈光從頭頂傾瀉,漏在枝杈間星星點點,如同故事的各中枝節,興許也只是一點點。

朋友之間,也許最重要的不是窺見天光飄灑整個人間,而是保留這星星點點,陪伴彼此捱過許多黑色的夜晚,因為成年人的世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傾訴都要依靠,而是知道她就在不遠處,我可以盡情背對永夜,孤芳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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