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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重天。
“上神？”
守門的仙童揉了揉眼，又定睛一看，歡呼道：“真的是妃湘上神——”他雀躍著將神女迎進來，用仙力傳音：“上神回來了！上神回來了！”
突然，仙童的頭上有些沉，他一愣，抬眼往上看，是神女的手正在輕柔的撫他的頭。
小仙童受寵若驚，呆若木雞，釘在原地目送著神女在面前走過，待已經看不見神女的背影，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大吐一口氣。
“上神摸我的頭了...上神這次回來變得好溫柔....啊，我死了！”
天界仙境，祥雲繚繞，瑞氣四溢。
這裡煙霧瀰漫，卻並不影響能見度，反而給人一種神秘而又清新的感覺。寶相莊嚴的仙宮群落矗立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仿若天上人間。神仙們各司其職，仙童們則在宮殿之間穿梭，忙碌地運送著各種物品。他們個個身手敏捷，動作輕盈，彷彿是在翩翩起舞。仙女們則飄搖在空中，歡聲笑語，彷彿是在雲彩中游玩。她們身著綵衣，手持鮮花，笑容燦爛，美麗動人。
一派祥和之中，唯有神女的仙宮門可羅雀，緊閉的宮門摻雜著幾分寂寥。
‘吱呀——’
她推開門，撿起一枚落在地上的花瓣，輕輕吹拂走上面的塵土。
“鏡吾？”
回應她的是空無一人的仙宮。
這座仙宮內部構造繁複，景象華美。古老的樹木高大而茂密，枝葉交織在一起，猶如一把大傘，遮住了陽光，給整個仙宮帶來了一片清涼。在蒼巖翠柏之間，有一座仙台，它高聳入雲，臺上有一座宮殿，莊嚴肅穆。仙台高築，氣勢磅礴，給人以登仙之感。宮殿巍峨，彰顯著仙家的威嚴和華貴。
而與之格格不入的，是宮殿一旁的花架上，擺放著許多凡間種類的花，有嬌豔欲滴的牡丹，有清新素雅的百合，有芬芳撲鼻的玫瑰，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小花，爭奇鬥豔，香氣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這些都是妃湘後來親手種的，本以為她走後就會無人照看，看來鏡吾將它們照顧的很好。
花架的周圍是一片綠地，上面鋪滿了細細的草絲，給人一種柔軟的感覺。在草地的中央有一個小湖，湖水清澈見底，湖面上倒映著岸邊的花草和宮殿，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
只是這畫卷似乎有些冷清。
“鏡吾？”
她又喚了一聲，還是無人應答。
妃湘閉眼凝神，放出自己的神識搜尋整個仙宮，終於在最深處感覺到了鏡吾的氣息。
她走向宮殿的深處，那裡曾經是一座密室。密室的門由青銅鑄成，上面刻滿了神秘的符文。密室內部四面無窗，伸手不見五指，或許是神女曾經用來閉關的。
“鏡吾？”
她走入密室，伸手，指尖憑空躍出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室內。
只見鏡吾並沒有坐在石臺上打坐，而是縮攏在密室的角落裡，他側躺著，後背貼著牆，似乎這樣才有安全感。他的手中捏著一枚用黑繩串過的鈴鐺，雙眼黯淡無光。
“鏡吾......”
妃湘上前兩步，蹲在他面前，但鏡吾卻毫無反應，眼睛沒有焦距。
她感覺一陣涼意從腳底升到心尖。她攤開手心，閉眼凝神，下一瞬一條紅繩鈴鐺就出現在手中。她雙指併攏，隔空驅動鈴鐺，只見兩隻鈴鐺一同震顫起來。
就在這一刻，鏡吾動了。
他慌張的從地上爬跪起來，捏著鈴鐺的手顫抖著。他感受到那小巧的鈴鐺正在不停振動，他用自己的一隻手包裹住另一隻手，握著鈴鐺貼上胸口。他整個人都在和鈴鐺一起震顫，他的後背弓得像一把彎刀，喉嚨中不停發出嗚咽低鳴，每次都是兩個音節，卻模糊不清。
鏡吾眼下的鱗片在黑暗中泛著冷光，他的額角有青筋爆起，後背從尾椎開始也在一節一節的突出錯位。
他痛苦的喘息著，身體緊繃，彷彿有什麼即將破體而出卻一直被他強行壓制。
妃湘與他的距離不過一步之遙，伸出去的手懸空，最後又縮了回來。
“鏡吾....”
她無意識的喃喃叫著他的名字，一瞬間，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浮屠地宮裡他的異常。
“師尊，你能不能親親我？”
“師尊….叫我的名字，再叫一次…”
“師尊要記住，以後你每叫一次我的名字，我都在心裡說愛你。”
......
那時鏡吾纏著她，一遍遍讓她叫自己的名字，是因為他知道以後都聽不見了......
不僅是聽不見....
他看不見了，所以那天才會那樣用心的描繪著她的樣子。
他說不了話，所以才會每次都用鈴鐺來回應她，也只能用鈴鐺回應她。
他聞不見味道，所以最後一次抱著她時，他把頭埋在她的髮間，像小狗一樣四處嗅。
“鏡吾....你到底換了什麼....”
妃湘覺得自己難以呼吸。
她抬手摸了一下臉頰，發現一片溼濡。
眼淚？
她有些呆滯的看著手心的晶瑩，突然心口傳來一陣銳利的疼痛，如同有人拿著錘子鑿開了她的胸腔，順著那道敞開的血口一直往下撕裂，難以閉合。
小白龍沒有教過她這是什麼感覺....
妃湘坐在冰涼的地上，用胳膊抱住膝蓋，腦袋趴在自己的臂彎裡，靜靜看著鏡吾。
他體內的力量已經被他自己壓制，此刻虛脫的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大汗淋漓。
他仰躺在地，手中始終攥著鈴鐺。
“啊啊...”
他試圖說話，發出的聲音卻囫圇模糊。
妃湘抬頭，努力去聽，她看見鏡吾用手指溫柔的撥弄了一下鈴鐺，自己的鈴鐺也跟著搖晃震動了一下。
“啊啊。”
“鏡吾。”
“啊啊...”
“鏡吾。”
“啊啊...”
鏡吾將鈴鐺貼緊胸口，身體在地上緩緩挪動，一點點縮回了角落。
他又恢復了靠牆側躺的姿勢，握著鈴鐺，睜著眼，不知是發呆還是休息。
室內寂靜無聲。
妃湘也學著他的樣子側躺在地上，二人在黑暗的密室中，隔著一步之遙，面對面。
她注視著鏡吾的眉眼，伸出手隔空描摹著他的五官，又在虛空中輕輕撫摸著那片耀眼的鱗片。
......
“什麼是愛？”
“愛是已經偷偷剋制了成千上萬次，看見你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了。”
......
“騙子，我看見你的時候不想笑，想哭。”
“鏡吾...”
“鏡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