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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釋長弦便住在了神鸞山,冷清的山中只有一間小屋,所以雲卿棠大多時間都在後山修行,兩人之間的話很少,碰面也僅僅寒暄幾句。
釋長弦沒去過後山,所以並未主動找過雲卿棠,但是偶爾下山轉轉時,她總是陪著自已,儘管他們一路沉默。
月朗星稀的夜,刺骨的寒風拂過山間未被凍結而潺潺湧下的溪流,夜裡格外靜謐,只有窸窸窣窣的落雪聲。
屋中燭火跳躍,映照著釋長弦修長的身影,他坐在床榻上冥想,碧色鳳眸沒有一絲光彩。
經過這幾日聽取來的資訊,他大概梳理了他沉睡前所發生的事以及如今人族的局面。
三百年前,聖皇斬殺魔族天尊,後者保留一絲生機陷入休眠,隨後聖皇與九歸神共同交手於神魔而敗,九歸神遣散自身靈力,最終隕落,聖皇大傷源氣,而後失去神力,神魔沒了蹤跡。再然後九逆國一夜之間覆滅,盛國上下,一人不剩,憑空消亡,五印散落世間, 人魔兩族再度爭鋒。
現在,七大勢力執掌人族,卻聽命於四大堂。
“四大堂,七大勢力……”他沉吟一句。
螭湮則悠悠地躺在一旁,滿臉不在乎道:“唉,現在跟著你,感覺生活越來越沒盼頭了,反而讓我認為繼續待在你身邊會很危險。”
“你可以走。”
“走?我能走哪去?沉睡醒來後,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了,反正我不管,咱倆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難你上。”
“那說什麼同生共死。”釋長弦眼神沒有聚焦,含著一絲淡漠。
“這三者又不衝突。”
“別吵我。”
“嘁。”
釋長弦忽然想起腦海中那些符文,他好像記得有一位名叫白黎的人,那座宮殿便是她所築,八成是九逆國的人了。
從沉睡中歸來的太子殿下……
一瞬間,他握緊了拳頭,眉頭緊鎖。
從一開始的宮殿出現,需要特允之人,他卻毫無阻礙地進入其內,到推開大門而環繞在殿中無止境祈禱的三句話,再到靈體們齊跪賀太子殿下,都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簡單,所以當時的靈體們經過幾百年的塵封依舊保留著最後一絲神識,並不是自已認為的在重複哪一年的哪一幕,他們是真真切切地在跪拜他們的殿下。
無論是自已能與花印產生共鳴,還是那些印入腦海裡的符文,從他踏進前塵境起,無不在陳述一個事實:他便是那傳說中已經覆滅的九逆國的太子殿下。
“嘶……”釋長弦再冷靜,此時也有些不可置信,如果這麼一想,先前自已所疑惑的便都迎刃而解了。
可是九逆國的覆滅仍是個謎團,但為什麼只有自已一人活了下來?而且還陷入沉睡三百年,醒來時世間早已變化萬千。
“你又想到什麼了?”螭湮看著他這副表情問道。
釋長弦搖搖頭。
突然,腦海中那些符文零零散散地再次拼湊:花印,寧陵村。
片刻,所有符文全部瓦解。
釋長弦又一次陷入沉思,寧陵村是什麼地方?與花印有什麼關係?這二者間相連著什麼?不過可能都和九逆國脫不了干係。
他應該去找雲卿棠一趟。
思緒停止,他重新戴上薄紗,拄著青玉棍出了屋子。
螭湮歪歪腦袋:“你要去哪?”
“找雲姑娘。”
“頭一回見你小子主動,榆木腦袋開竅了?”
“……”
屋外飛雪靜靜飄然,漫天寒氣湧來,釋長弦攏了攏肩上的狐裘。
還未走出幾步,正巧與雲卿棠打了個照面。
“怎麼出來了?想下山走走?”她語氣漠然,輕聲問道。
釋長弦搖了搖頭,回道:“剛好有事找雲姑娘,沒想到你先來了。”
“嗯,什麼事?”
“雲姑娘可知寧陵村?”
雲卿棠眸眼一深,閃過異色,應道:“知道。”
“我有一絲感應,在宮殿中消失的花印或許在那。”
“怎麼會出現在普通村落?”
“這便不知了。”釋長弦說道,“寧陵村與九逆國有什麼關係嗎?”
雲卿棠半否認道:“並沒有,要說有關係,只能說九逆國的五大天師同寧陵村那位大祭司相識,倒有些交情。”
“雲姑娘很瞭解九逆國麼?”
“略微。”
釋長弦“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雲卿棠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眼波流轉,側過身遙望另一座被大雪覆蓋的山峰。
安靜沒多久,天邊響起幾道破空聲,放眼望去是三人御劍而行。
三人穩當落地,對著雲卿棠微微俯身行禮。
封無序驚詫地看向釋長弦,他沒想到他雲姐真的把這人帶回神鸞山了,李少延和喬幼憐二人倒沒有過多的情緒反應。
“何事。”雲卿棠道。
封無序移開目光,回道:“定魔關一切安好,魔族減緩了攻伐速度,但是東南方那邊就不太好了,不知為何最近邪祟增多,派去的弟子都無功而返,所以我在想,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個忙?”
雲卿棠抬起眼眸,問道:“東南方……是寧陵村?”
“啊?哦,是的,怎麼了雲姐,突然問起這個?是哪裡有不妥的地方嗎?”
“沒什麼,你們過去一趟吧,我稍後到。”
喬幼憐眼睛一亮,驚道:“卿棠,你也去哇?”
“嗯。”
“以前我們三個能解決的事情你可是懶得出面呢,今兒這是怎麼了?寧陵村是會發生什麼嗎?”
雲卿棠沒回話,她除了面對釋長弦時話多一點,其他時候冷淡得令人敬畏。
喬幼憐識趣地閉上了嘴。
李少延瞥了瞥釋長弦,問道:“他也要去麼?”
封無序和喬幼憐默默地退到一旁,每次他們不敢問的問題這傢伙總能第一個挑著問。
“怎麼?”
“沒怎麼。”
但是總是會被雲卿棠以反問的形式被迫敬重地回答“沒怎麼”,每次這個時候,封無序和喬幼憐都笑李少延那一本正經卻又有些慫氣的樣子。
李少延瞪了他們一眼。
“回去吧。”雲卿棠道。
“是。”三人齊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