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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搖搖頭道：“老張，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雲州現在亂成一鍋粥了，徐家怎麼還選在這個時候往雲州趕？”
“越亂才越有錢賺，那幫傢伙精明著呢。你看看他們車隊，幾十上百號人，我剛瞅了一眼，這些龜孫子居然還帶了弓弩。這一路他們不去搶別人還好，普通的山匪哪敢招惹他們。要不是他們不想在城門惹事，就我們今天這些人，真要鬥上了，還不一定幹得過他們。”
“那也是，若是沒有這身官衣，恐怕今天這事還真不好辦！”林海說完拿出手中的銀票對張胖子說：“老張，給大夥分一分！”
張胖子接過銀票，看著銀牌上的數字，瞪大眼睛，一臉喜色的感嘆：“闊綽啊！大人你看徐家這手筆，一出手就是二百兩。咱們手下那幫兄弟幹上十年也存不下二百兩。真不愧是烏東縣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張胖子把銀票還給林海，笑道：“這趟差事全靠大人運籌帷幄，今天才這麼順利。這些都是徐家給大人的孝敬，大人自己收下就好，兄弟們有自己的路子。”
林海擺擺手表示拒絕，張胖子卻不同意：“大人不必推辭，這些都是老規矩，你若是不拿這二百兩，我和張鐵他們三個也不敢拿。他們三個今天沒來的，分個十兩，我拿二十兩，剩下的下面的兄弟們才敢拿。這規矩可不能破，大人若是不拿這銀子，兄弟們也不敢拿呀！”
林海知道這銀子來得不乾淨，張胖子讓他拿大頭也就是說出事，他得扛住那口鍋，護住下面的兄弟們。自己這個做長官的若是不拿，下面的人也沒人敢得罪一個正七品的知縣。
林海平白得了一百兩銀票，要說不歡喜是假的，但他總覺得有點不妥：“老張，你說徐家這樣能賺多少？這才出個城就二百兩，你要說他們不夾帶點違禁物品，說出來誰信？”
“林老大，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別看我剛才一陣亂砍亂捅，其實打砸的都是商隊裡面真正值錢的東西，真正的違禁品我可是碰都沒碰。你說我們今天真把違禁品搜出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說抓還是不抓？不抓我們沒面子；抓了他們，我們今天反而落不著好。”
“那就這樣放任不管？”
“大人，這些都是規矩，既然是規矩，大家就不要去壞它。徐家也不是軟柿子，背後沒點靠山，生意能做這麼大？縣裡、郡裡、州里關係錯綜複雜，真要是鬧僵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我發現老張你他孃的還真是個人才！”
“謝大人誇獎！”滾刀肉張亮一點也不謙虛，兩人之前還有點生分，這會一起幹完髒活，關係就更加熟絡了。
“這都快中午了，弟兄們辛苦了一上午，這會人也不多了，留一隊人馬就夠了，其他人先去休息一陣！順便把馬車上的東西拖過去，讓兄弟們多少先吃點東西。”
張亮把人召集起來，拿出自己剛收的五十兩的銀票給旁邊的力士，讓他給大家分一分，並囑咐道：“這是林督查給大家的獎賞，今天的事情都給老子爛在心裡。大家都是拿了銀子的，哪位敢洩露半個字，兄弟們就把他剁了餵狗。”
力士們都是苦哈哈，一個月也就一兩二錢銀子，有時候還不能拿到手。這會每人能分二兩多，自然高興，齊聲應好。
林海在馬車上看著張亮，心想這廝倒是會做人。張亮拿出自己那份銀子，替上官收買人情，林海待會還得多分他一份銀子，關鍵是自己心裡並不生氣。
這廝還真應了那句話，“面帶豬相,心中嘹亮”。
三月的陽光灑在身上，很舒服。
差不多兩天兩夜沒睡的林海也有些發睏，要知道張亮從前天晚上連夜趕往山南，一路與他同吃同住卻還是精神奕奕，這廝可能還真不簡單。
“大人，你也吃點。”也不知道張亮從哪裡弄了個乳豬腿，估計是從徐家商隊那邊順的吧。
“老張，你要不要休息一會。”林海接過張亮切下來的豬腿肉，嚐了一口味道卻還不錯。他手下四個小旗，唯獨這個張亮讓他用起來十分順手，甚至比洛京林家的那些親隨用著還舒心。
“沒事！想我年輕時，跟著遲索大人在雲州跟那些烏靈人鏖戰七天七夜，那是七進七出，七擒七縱......”四十來歲的張亮身體已經發福，貪狼玄甲穿在身上已經不太合身，他把玄甲拍得嘩嘩作響。
“那你有沒有讓遲大人給你升個什麼督察的？”
老張切了一塊火腿，手指在嘴巴里吸了一口，抬頭嘆了口氣道：“想當年，老張我也是有機會的。只是督察太累了，我老張還是喜歡直來直往，就拒絕了遲大人的好意。”
林海知道這傢伙又滿嘴冒泡，督察雖然品階不高，但作為郡督卻沒有權力提拔。他也懶得管正在顧影自憐的張胖子，搶過火腿自己切起來。
還別說，這火腿怪好吃的。
吃過火腿兩人休息了一會，整個下午，都沒發生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雲州不太平來來往往的商隊也少了不少。一下午也只得了二百零銀票。
直到快要日落時，出雲口又開始熱鬧起來。不過這次是從烏東出發前往雲州的商隊。
商隊沿著官道連綿不絕，人馬騾車浩浩蕩蕩，如果不是看不到著甲的護衛，還真以為是一支軍隊。
商隊的旗子迎風招展，碩大金黃的“岷”字，夕陽下閃爍著耀陽的光芒。
“岷王府的商隊！屮！”張亮望著車隊，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
“弄他？”林海朝張亮使了個眼色，低聲道。
“大人，還是算了吧！那可是王府的商隊。”張亮費力的嚥了一口口水。
“怕個啥！我們玄冥衛乃天子親軍難道還怕個王府商隊。”
“岷王可不是一般親王，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立國一字王。州督大人在岷王面前也得行叩拜禮，咱們這些蝦兵蟹將還是算了吧！”張亮緊張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督察，生怕這貨真讓他去查。
立國一字王是大周立國時太祖皇帝分封的，那是正兒八經擁有王府衛隊的實權親王。岷王雖然也是立國一字王，但是大周立國那時岷州還不算大周的領土，前幾任岷王都只是遙領而已。直到五十多年前，大周正式吞併吳國，這岷王才算貨真價實。
當然沒人小瞧岷王的實力，因為這王位是現任岷王的父親楊旭靠著實打實的戰功爭取來的。要知道太祖之後歷任皇帝都在文官的支援下主張削藩。
岷王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下，能讓他的侄子捏著鼻子落實他的立國一字王王位，光靠武功肯定是行不通的。楊旭是先帝叔叔，但他年紀只比先皇年長三歲，更可怕的是這位叔叔的文治武功也非先帝能比。
很早的時候太宗皇帝就稱他為麒麟兒，後來南征吳國也是這位麒麟力挽狂瀾，大周才有機會南渡大江吞下吳國。
按說這位滅了吳國的親王，在南邊應該是仇敵林立才對。先帝也考慮到他在岷州無法立足，這才沒換他的封地。可楊旭卻成功的在岷州站住腳跟，吳地百姓甚至非常敬重他，尊稱他為“楊王”。
好在這位楊王就藩沒多久便去世了，先帝這才鬆了一口氣。
林海眨巴著眼睛，笑著道：“老張啊！郡督大人親口下令嚴查過往一些行人車馬，你說岷王府的商隊是不是行人車馬。”
眼見商隊越來越近，城門口逐漸緊張起來，原先排隊進出出雲口的大小商隊行人早早的退到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