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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雷震震，夏無雨雪。
臘月初八，張長長在灶房熬臘八粥，小丐擔著水進來倒進缸裡，身著單衣挽高袖子額頭冒汗。噸噸噸喝了兩杯溫茶，手背一抹，帶上兩個裝茶水的竹筒又挑著水桶走了。
太湖水縮，從他們院落走到湖邊要兩裡地，而且自從冬雷事後，暖如三春。岸邊人員繁多，他們每隔兩三天就要走到偏僻的湖岸處把水過濾完再挑回，湖底碎石遍地騾車難行，光是水的問題就要耗費半晌的時間。
把粥燜上，燒水的大鍋冒起白煙，徹底燒滾後晾一會舀進灶房的水缸裡。現在用水大家都很節約，張長長還讓邱樂兒給他剪個寸長短髮，洗完頭照著銅鏡笑得彷彿撿了個大元寶。
小丐看著方便也讓邱樂兒給他剪了，小板寸精神十足。沒過兩天邱老也要剪，邱樂兒猶猶豫豫不敢下手，張長長替換上場剪刀一頓揮舞，花白頭髮散落，發稍根根銀白，邱老照著盆中水影笑呵呵的還唸了聲佛號。
邱樂兒手裡摩挲著自己及腰的頭髮，輕靈劍一揮去了一半，頭頂扎個小發髻。這個院子三個和尚一個小小子，還有半月時間就長出的小青菜，葉子乾瘦煮麵正好。
張長長把灶房兩口水缸裝滿又開始烙肉餅，院門開啟，邱樂兒聲音傳來：“好香，餓死我了。”說完把揹簍放下，裡邊過濾用的大竹筒掛在簷下晾著，邱老小丐擔著水一顫一顫的進來。邱樂兒從灶房舀了兩淺盆溫水端出來洗臉，邱老等她洗完了再洗，小丐過會把殘水拿去澆菜。
八寶粥，羊肉餅，一大壺薄荷茶。之前冬雷給大家打擊的身心俱疲，異兆之說甚囂塵上。隨後溫高，太湖又以驚人的速度收縮，府衙兵士原來在鎮上，現在緊挨湖邊駐紮，一是把控水源，二是防止動亂。
有錢沒錢也要過年，明年是龍年，總不能讓龍王爺渴死。邱老練字，張長長看各地縣誌，邱樂兒穿珠串玩，湖底露出越多大家撿的蚌殼裡珠子越大，幾十個大錢就能買上一顆紅豆大小的天然珍珠，圓潤光滑的難得，還被收走賣出高價，剩下不規則的半兩銀子買上十幾顆。
小丐從外邊回來關上門，竹籃裡拿出幾個幹荷葉包的東西給張長長：“河豚魚乾。”眾人圍過來，張長長戴著手套揭開草繩露出裡面扁平的魚乾，身有斑點一股腥味，最大的才巴掌寬。
張長長把籃子提回房收進空間，然後打水洗手再搓洗手套，回客堂後聽小丐說起外邊局勢。“吳淞江斷流，有人橫穿江底時上游忽有水來，江底上百人被衝進海里，無人歸還。”
“杭城天目山大火焚燒數日不絕，火星飛散，周圍山川眾多樹木也被燒燬。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有如天裂，飛灰飄浮人多息死。咱們這常有山火撲滅還算及時。”
“府衙有令，撅土食腐者立即擊殺。”
“入海口旱，河豚魚乾就是漁人撿的。”
說完了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遞給邱樂兒，裡邊蠶豆大小的紅黃藍各色晶狀石塊和珍珠，邱樂兒接過開心的舀水清洗。
小丐削桃木，邱老揮毫潑墨，邱樂兒把畫好的桃符二神像拿到旁邊晾著，張長長在灶房蒸饅頭蒸糕點蒸菜碗。南地有鎮疾疫，人形可怖三五日腹中絞痛致死。府衙派兵封堵沿路，山上也設有崗哨，禁止出入怕湖水被汙。以前傾倒各種雜物，現在往湖中小溺者，杖二十罰銀三兩。
張長長又開始艾蒿薰屋，煮醋蒸騰。除了打水買菜，平日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來往最多的就是村中收稅銀的族老，也不請進門。剛開始打著官腔看著屋舍，被張長長殘劍一砍削斷院前小腿粗的枯木。從那以後，來就說事，說完拿銀就走，張長長送他兩壇嘉善黃酒，後來每次臉上帶笑客客氣氣。
這天張長長小丐邱樂兒出去打水，剛出院門往石階下走忽聽邱樂兒“哎呀！”一指，幾抹黃綠映入眼簾，路邊一棵野李樹竟然發芽了。往後山望去，星星點點竟有不少桃李染綠，以手遮陽望著湖水，沒變啊，還是這麼遠。
挑水回來後告訴邱老，看著後山發芽的樹木，邱老鋪紙化墨研磨硃砂，然後畫了一幅寒梅傲雪親自裱好掛在客堂牆上。
除夕之夜爆竹聲聲，雞鴨魚肉都是滷燻醬曬，張長長包了餃子，做了湯糰，還蒸了四小碗八寶飯。一壺屠蘇酒，半份草藥香，紙畫的二神影象張貼於門首，桃木製的兩塊桃符釘在門柱。
太湖沿岸桃李爭芳，不足往年一半大的花朵散發幽香，冬日開花必有妖孽，應該付之一炬，有人笑稱如今的妖孽還少嗎？天溫氣暖沿湖而開，自有道理。
邱老給三人一兩金餅上刻福壽，張長長請鎮上鐵匠改了數次做出的幾個銅哨子，小丐邱樂兒磕頭收物互道“新春嘉平，長樂未央。”
張長長帶大家出門，布巾覆面手套戴牢，走到湖邊有一烏篷船，四人登船小丐划槳。遠處湖島燈火通明，琴瑟之聲管絃之樂，湖上微風蕩蕩幽幽。正飄著，旁邊有舟呼喝，原來是府衙湖上巡視，不許民人夜間泛湖。掉頭回去張長長等人上岸把烏篷船劃到山石偏僻處，沉心靜聽左右無人，趁著夜色船收空間。
桃李華，日更溫，十日花期飄然零落，米粒大小的果實長在枝頭，元宵未至只穿單衣都有些熱了。邱樂兒問能不能摘些花瓣研粉，邱老不允。倒是早就有人趁著花開半綻折枝售賣，說是不許出入，這山脈連綿亂石坑窪隨便一躲，找人談何容易。
院中練劍少出門，不過等夜幕降臨張長長帶著小丐邱樂兒準備妥當去割巢蜜，有兩個蜂箱不見了，只找到一個掛在崖邊的。摸黑燻蜂取箱割蜜，這次取走一大半，等回了院落忙活半夜。
第二日，把過濾好的蜂蜜擠壓熬煮，裝了小半壇放在櫃子裡，這花妖也不全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