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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長和騾子轉了一圈又回到隱蔽處，因為山間到處都是人，昨晚不顯，天一亮全出來了，江南魚米之鄉人口稠密，即便逢災，靠著滿山青綠也能活下去。
在隱蔽處半挖個山洞用木棍支上，終於不用被雨淋了，菜刀砍竹子捲了刃，張長長一臉可惜。回想起索要騾子的那個人，不由的皺起眉頭，君子易處小人難防。
第三天水位沒有再漲，還晴了半日，陽光照射下清楚的看到被淹的“蘇城”。水面上到處漂浮著木頭木桶桌子還有一些動物，高大的樹木樹杈上還坐著人，有人到水邊用木棍竹竿打撈水裡的物品。
撿木頭做棚子放在山洞外安置騾子，張長長得以躺在地上舒展全身，夜間搬挪石頭擋路，換下衣服簡單擦洗穿好救生衣。過了三五日水面開始下降，天氣悶熱隱有惡臭傳來，水上有船往返帶來訊息，大江流域皆是澇災，海水倒灌“杭蘇”，江南一帶千里沃野現在都成了澤國……
張長長處境也不太樂觀，昨天夜裡睡覺時聽到腳步聲驚醒，兩個人影鬼鬼祟祟靠近騾子，張長長翻身而起砸幾塊石頭過去，那倆人一看形跡敗露也不再躲藏，直接跳過攔路石頭拿著木棍揮過來。
沙子一揚拿出大刀砍擋，以一敵二勉強佔了上風，這時又有人偷摸過來解開騾子繫繩，張長長一分神身上捱了兩下，也不再糾纏，發狠砍傷一人，又用電擊棒電暈另一人，解繩的黑影一看不妙轉身要跑，一塊石頭正中腦後，接著一陣抽搐沒了生息。
張長長收起電擊棒，感知周圍沒人，但是此地不宜久留，解決三人收進空間，幾把沙子遮了血跡，牽騾子下山，撐著木筏向靠近蘇城的“陽山”而去……
這幾天晴朗水位下降很快，“蘇城”也露出水面得見天日。死牲腐畜雜物漂浮，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惡臭，張長長口罩捂鼻棉布遮鼻，學當地人採艾蒿焚燒了薰衣燻騾。
澇災過後恐有疫病，西南方向大山連綿人煙稀少，可現在南邊也發大水，一路上災民遍地邪念叢生，別說帶著騾子，就是張長長孤身一人上路都不安全。
山上避難的民眾用陶罐煮草藥喝，張長長上前請教，老者告訴他這是老一輩人傳下的土方子，此地原叫平江府，“虎山”叫海湧山，臨近大江運河水患頻繁，但是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所以人多聚居，一代代人留下了一些土方預防時疫。張長長看了看發現只是黃連甘草這些山上常見草藥，不過喝煮開過的水，總歸還是有用的。
幾番思量張長長決定留在“蘇城”，有官兵駐紮維持秩序，豪紳之流財力雄厚，總比鄉野之間難民遍地燒殺搶掠安全的多。
主意打定一直觀察“蘇城”水落情況，三五日後城門露出水面就有人乘舟劃筏返回，又過了兩日城門露出大半，幾艘帆船運來許多軍士，剛一入城迅速管控城門出入。
次日一早，張長長撐著木筏帶著騾子回城，盤查格外仔細，官府戶籍房契地契缺一不可，又看體貌端健面無病色才許入城。城中水深到人腰部，划著木筏慢慢回去，街上房屋倒塌眾多，器物被毀不計其數，一路上哭聲陣陣，哀慼之極。
順著水道繞路回了小院，看著窄小的木門，張長長只能跳下木筏，從院中假裝抱個石頭壓沉木筏解救騾子，左右無人收進空間。
院門一關欣慰的看著這棟小樓，買的時候價格偏高，一是府學附近，二是磚石做底最耐雨水。上下看了看除了牆上黴菌，樓梯房梁還算結實，就是房頂簷瓦松動掉了很多，打掃樓上消毒燻艾，把騾子費勁巴啦的弄上樓，放出澡盆洗洗刷刷，自己喝野薑茶喂騾子艾蒿乾草。樓上安眠樓下水淹，“蘇城”又開始萬戶燈火。
七八天城裡的水徹底落了下去，張長長忙著出高價，請人補房修瓦重換木門，到處逐漸有了咳嗽聲，糧店藥房門口排起長龍，各種糧食草藥一售即空。
張長長除了應付府衙查問，別的登門拜訪乞討佈施一概不理，每天熬醋薰屋不出院門一步。衙門義診富戶贈藥寺廟施粥，半個月後城內風波漸平。一日張長長去藥鋪購買石灰硫磺，忽見一頂青布小轎從嚴家抬出，周圍鄰人嘆氣，說嚴老漢身故，嚴家女兒進了都尉府做妾……
回來看到騾子在棚下嚼著青草，張長長直接上樓也不點燈，躺在雕花大床上看著帳子微動，誰知今夜，幾家歡喜幾家愁。
不等張長長悲秋傷春，城外爆發了“鼠疫”。城門戒嚴不許出入，剛平穩幾日的米價又開始走高，藥價更高而且難求，許多小藥鋪都關門了，只剩幾個老字號藥房還坐堂抓藥。
張長長又開始閉門不出，房屋草棚灑掃消毒，肉蛋奶每日都吃，煮姜水甘草水輪換著喝。又過了幾天城內發現“鼠疫”，頓時人心惶惶，一經發現直接帶走，說是最後焚燒掉了。
世道艱難人心險惡，城內多起盜竊傷人，張長長用石頭堵住前門後窗，院牆底下插上削尖的竹子。一天雨夜聽到爬牆聲，張長長輕腳下樓，發現一個黑影正在奮力攀登，坐上牆頭看院子沒事，把牆外梯子又放置在院內，好一個“聰明賊”。
腳剛著地忽聽身後滋滋聲，不等回頭，一陣電流痛擊全身倒地抽搐。過了一會兒，把人和梯子收進空間，側耳聽聽沒有同夥，挪了石頭開啟院門，一條巷子寂靜無聲，張長長黑衣捂面隱在黑夜裡，踏著雨聲，來到大街上把小賊和梯子放在一堵院牆外，接著轉身離開。
次日一早雨過天晴，張長長醒來嗓子幹疼，無意識咳嗽兩聲，然後呆愣住，喝了杯溫水開始量體溫，等看到越過危險區的紅線，只能認命的拿出為數不多的退燒藥吃下，下樓兩捆青草一桶清水丟給騾子，上樓後回屋睡覺。
可是天不遂人願，晚間溫度新高，而且腰疼嗓疼耳朵疼，渾身無力又不敢大聲咳嗽，昏昏沉沉的喝水吃藥，他看著櫞木排排的房頂想起在沙漠時的帳篷，然後扭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