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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匕首是什麼時候交到原身手裡的，怎麼記憶裡對盒子中的物什毫無印象。
還是我的記憶不全？
還是張海山住了這麼久，竟沒發現這被褥底下的暗格。
不合邏輯啊，這人總不能不換洗曬曬被褥呢？
想不通的，便暫且放下吧。
那位季長老，剛剛說到的族長，八成就是張起欞了。面見族長，也算是個大事，總不能就穿著這身破爛去。
我翻箱倒櫃，找出一身還過得去的衣裳，規整起來放好。
肚子自醒來，便叫囂著自已的存在感。
張家的人難道都是不吃不喝的神仙？怎麼就沒人想著，給我這個傷號送個飯吶。
要不，出去轉轉？
這個想法在我腦中浮現出來，便再也沒有被壓下。
門虛虛地掩著，跟著狹小的窗戶一起，給這昏暗的房間，提供了幾縷光明。
我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試圖讓他感念我小心翼翼的情緒，不要背刺我。
試探性地推開木門，陽光一下子湧進我的瞳孔，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不算寬闊的院子，我身後的小屋，或是被稱作房間更為合適，只是這個小院中，十幾間房間中的一間。
突然，我旁邊的那扇木門也應聲而來。
“……張海山？”
門中出來一個青年，看著倒比我大了幾歲。
我看著那人的臉，思考了半晌，也沒從記憶中翻出他的名字。
“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那人看我的眼神有些複雜，他面無表情地從口中吐出三個字。
“張海鹽。”
“海鹽兄”，我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
“中午好啊。”
那人愣了一下，好似不太適應我禮貌的問候。
“午好。”他說道，又皺著眉頭補了一句，“叫我張海鹽就行。”
“張海鹽。”
我思前想後了一番，還是按照張家人一貫的直白，表達出自已的訴求。
“我餓了。”
他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反應，點了下頭，示意他知道了，便繞過我悶頭往前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快走幾步，跟在他的右手邊。
別萬一他懷疑我要背後偷襲，打我一頓怎麼辦。
倒也不是慫，只是按我如今傷痕累累，又虛弱無力的小身板，還真不一定能打過人家。
張海鹽帶著我七拐八拐，終於走到了一間比較像樣的屋子前。
這屋子，跟我住的那間比起來，可氣派多了，光它門的扇數，就是我的六倍了。
沒錯，它有六扇門，說起來，這間屋子不會是刑堂吧，門的數量這麼不吉利。
可能也到了飯點，這個有著六扇門的食堂門戶大開，我跟在張海鹽身後，從門框穿過，頓時被裡面肅穆的氣氛所折服。
這哪是吃飯的地方啊，要是把裡面那些人面前的碗筷收起來，說他們在開會，絲毫不出戲。
我們進門的動作吸引了不少人，待我聽到有人低呼我的名字後，所有人都抬起了埋在碗中努力乾飯的腦袋。
我腦袋嗡的一下子，感覺捂在前胸的手都麻了，後背也有冷汗印溼了衣服。
他們的年紀各異，但臉卻極其相似。
有的沉穩莊重，讓人看不出心中喜怒；有的則帶著青澀和跳脫，躍躍欲試地看向我。
我好像在看一堆複製人，他們面孔上的相似倒是其次，主要是給人感覺上的相似。
都那麼悶，那麼壓抑。
穿過參差的人群，我跟著張海鹽來到這間屋子的盡頭。裡面支著三張桌子，依次排開，上面擺著清淡又乏味的食物。
我能感受到張家極力想讓族人活著的執念，但也僅僅是活著罷了。
我也學著他們剛才的樣子，兩三口將拿到的食物吃完，便坐等著張海鹽用飯完畢。
腦中的記憶還算健全，但總感覺這副軀體還不能完全受我支配，再加上我有一些張海山的招式想要熟悉，因此，我急需一個隱蔽又寬闊的場所，融匯潛意識裡的武學技巧。
我的腦子下意識替我挑選了一個詢問的人。
張海鹽見我吃完飯還不動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佯裝鎮定，老神在在地回望著他，以及在座的所有偷窺我的人。
“張海山，聽說你這次試煉傷的不輕啊。”
世間總有些蠢貨喜歡惹人注目。
我恍若未聞，靜靜地看著張海鹽扒飯。
那聲音的主人見我未曾搭理他，語氣更加氣急敗壞。
“張海山，你莫不是傷到嘴，變成啞巴了？”
我掏了掏耳朵，依舊沉默。
突然一道人影在人群中憤然立起，又在身旁人的拖拽下被藏起。我也懶得計較出言挑釁的是何人。不是我大度，只是單純的認不出他是誰。
可惜了。
沉默在屋內漫延，我等了許久，腿都要坐麻了，張海鹽才堪堪吃完。
好大的飯量，我心下感嘆。
他似是知道我在等他，吃完飯一抹嘴，便看著我示意。
我一起身，他從善如流地跟上，我倆在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面孔中穿梭。
“什麼事？”
張海鹽走了一段路，停步轉身望向我。
“我想找一個隱蔽的地方練功。”
我說出自已的訴求，他神色莫名。
“張家沒有隱蔽的地方。”
說完，他看也不看我，徑直往身後走去。
我在原地默默重複著他的話，沒有…隱蔽的地方，莫不是族中的每一處都藏著眼睛？
雖說如此，我也不能坐以待斃，日後難保不會露餡。
我拼湊腦中稀缺的記憶，煩躁抓腮。
他孃的，這個破腦子怎麼回事，打仗沒有地圖，不是讓人等死嗎？
張家族裡的規矩這麼多，犯戒還不是分分鐘的事？萬一哪天點背，被人抓住了小辮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我四處張望著，糾結半天，還是沒敢亂走，追著張海鹽離開的方向，回了方才醒來的屋子。
飯堂。
張海山離開後，人群中似是一下子放鬆開來，輕輕的交談聲也間或出現，氣氛一下子從寒冬來到了溫暖的春季。
人群中，一名肩背單薄的少年抬起頭，眼神無波地看向張海山離去的背影。
他身旁之人是個年紀不輕的老者，滄桑的臉上滿是溝壑。
老者似是想出聲，又突兀地扼住，只是唇舌微動，無聲的張合出口型。
“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