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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萬霜後,邱晴又獨自回到花園裡坐著發呆,而躲在一旁的香桃看著被萬霜奚落的邱晴,心中很是難過,卻又不敢上前去安慰她。
另一方面,在書房裡生悶氣的萬謙根本無法靜下心來看書,他本來就不喜看書,來書房也只是要氣邱晴。
他本以為邱晴很快就會低頭示弱主動來找他和好,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邱晴一步也沒踏入過書房,他不知道自已還要在這間書房待多久,可他也拉不下臉主動跟邱晴低頭。
就在他煩悶無聊至極時,香桃提著一個食盒過來,笑嘻嘻道:“少爺,這是少夫人吩咐我拿來給你的點心,你瞧瞧。”
說罷,香桃開啟食盒,從裡面拿出一碟核桃酥遞到萬謙面前,道:“少爺,你看,少夫人知道你喜歡吃核桃酥,特意到廚房親手做,然後吩咐香桃拿給你,少夫人真的對少爺很好。”
聽了這一番話,萬謙心裡有些舒坦,臉上故作不在意,實則有一瞟沒一瞟的在偷瞧食盒裡的點心,嘴上還硬著:“她會這麼好先向我認輸?”
香桃繼續勸道:“其實少夫人早就想跟你和好了,不過她不知道如何先開口,所以就借核桃酥來表達心意。”她拿起一塊核桃酥遞到萬謙嘴邊。
萬謙有些暗喜道:“我上次講的話的確是過分了,既然她知道錯了,我就勉為其難原諒她吧。”說完,張嘴咬了一口核桃酥,不經意瞥見香桃拿著核桃酥的手指有些劃傷的小傷口,他立刻握住香桃的手細細看了,問道:“怎麼手受傷了?”
香桃只是定定的看著萬謙,表情有些古怪,沒有開口說話。
萬謙看著她的表情,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這核桃酥根本不是娘子親手做的,是你做的,你為何要幫她講好話?”
香桃見事情敗露,急忙辯白道:“少爺,是誰做的根本不重要,最要緊是你和少夫人和好,不然的話,香桃也會很不安的。”
明明是邱晴設局想要害香桃,可香桃字字句句都在幫她講話,萬謙不明白道:“她用計作弄你呀。”
香桃求道:“少爺,香桃並沒有生少夫人的氣,你不用代我生她的氣,你快去哄回少夫人吧。”
萬謙仍然不能接受,怒道:“你的清譽差點就被她毀了!”
香桃:“少爺,不管怎麼說,最後也是少夫人及時上來救了香桃,現在香桃一點事也沒有。反而現在外面的人在說少爺和少夫人為了一個下人弄得夫妻不和,這樣對少夫人的名聲有損,以後她如何在夫人圈裡立足呢?”
香桃勸了這麼多句話,萬謙氣也不是惱也不是,長嘆道:“香桃,你怎會這麼好呢。唉,既然你都不生她的氣了,如果我再生氣,豈不是顯得本少爺太小家子氣。”
知道萬謙已經不生氣,香桃笑著道謝:“多謝少爺。”
入夜,邱晴獨自一人躺在寬寬的床上發著呆,突然房門外傳來了萬謙輕輕的呼喚聲:“娘子、娘子…”
邱晴一喜,立刻起身跑過去開啟房門,只見萬謙笑意盈盈的站在外面,手裡還拿著一個紅色的香囊。
萬謙將香囊遞給她,指著香囊上面繡著的四個字:“百年好合。”
邱晴心裡有些暗暗期待,但沒有表現在臉上,只轉身回了房,萬謙跟在她身後,賠笑道:“娘子,我知道你最近睡得不好,所以特地做了這個寧神的香囊,希望你睡得好一點。”
邱晴嘴角微微上揚,嬌嗲道:“你這樣就算是關心我了嗎?”
萬謙調皮道:“你不當是關心就當是關懷吧。”
此時,邱晴已經完全不生氣了,她拿起香囊放到鼻子前,深深吸了吸,只覺得香味怡然,隨口問道:“這裡面放了什麼香料?”
這可把萬謙難住了,他艱難道:“好像是…桂枝、甘草、薄荷之類的吧。”
邱晴疑惑的看著他,看他眼神躲閃,頓時明白過來:“哦,這香囊根本不是你親手做的,肯定是香桃做的吧。”
一下子就被揭穿,萬謙面上有些過意不去,乾笑道:“是香桃也好還是我都好,這都是對你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它吧,大家和好如初。”
邱晴見對方如此敷衍,怒道:“當然不行,你真沒良心,你一定又是不想辜負香桃的一片心意,所以才拿來給我,哼!”
“娘子,這有什麼分別呢?你當時我道歉不就行了。”萬謙說的輕描淡寫,從小到大,他所有的衣物、荷包、香囊大都是香桃做的,他也已經習慣了,怎麼能改呢?
邱晴氣歪了:“分別很大,香桃做給我,是代表丫環對少夫人的主僕情誼,而你做給我,是相公對妻子的愛惜之情,這樣還沒有分別嗎?”
見邱晴如此橫蠻不講理,萬謙也惱了,沉聲道:“香桃也是關心你,你居然這樣都不領情。”
又是香桃,字字句句都是香桃,邱晴火了:“是呀,是我不領情!你拿回去給你的香桃吧。”她將香囊一股腦的塞回萬謙手裡。
萬謙用力的握緊香囊,怒道:“香桃一番心血,你不要扔來扔去好嗎!”
邱晴真是聽香桃這兩個字聽到厭煩了:“香桃、香桃、香桃…你心裡面就只有香桃!根本就沒有我,你走!”她紅著眼眶用力的推開萬謙。
萬謙賭氣道:“不行,我已經睡了好多天書房,睡得我背脊都痛,我今晚一定要在這裡睡。”他徑直走到床邊坐下,一副不肯走的架勢。
“你說睡就睡嗎?你走啊!”邱晴十分激動的推開萬謙,萬謙一個不留神被推出了床。
邱晴躺在床上,一把拉過被子蓋過頭,不再理會萬謙。
萬謙見狀,生氣的走出房間。
在房門口,萬謙看到縮在牆角的香桃,他沒好氣的將香囊拋過去,香桃雙眼含淚,低頭道:“對不住,少爺。”
香桃看著萬謙失望遠去的背影,還有房間內傳來邱晴的低泣聲,自已強忍住的淚水終究還是一滴接一滴的落下。
回到房間的香桃,坐在桌邊,想起曾經歡笑連綿的少爺和少夫人,又想到今日爭吵不斷地他們,她深深覺得自已留在萬府是成為少爺和少夫人之間的阻礙。
直到天蒙亮,一夜無眠的香桃做出了一個決定,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已的物品,並且打包好。
她來到萬老夫人的院子,向萬太夫人和萬霜拜別。
萬太夫人懷疑自已聽錯,問道:“你要離開萬家?”
萬霜也奇怪:“你無親無故,連家鄉都不知道在何處,你要去哪裡呢?”
香桃:“太夫人,姑奶奶,香桃已經決定了,我要去靜心庵出家為尼,終生為萬家祈福,希望太夫人成全。”
萬太夫人細細的看著香桃的臉,只見她雙眼浮腫,像是哭過的樣子,柔聲問道:“你告訴老身,是否有人欺負你?”
香桃激動的搖搖頭:“沒有,沒有人欺負香桃。”
萬霜立刻就斷定:“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邱晴,弄得香桃要離開萬家,母親,你一定要為香桃討回個公道。”
香桃連忙否認:“不是呀,太夫人,姑奶奶,真的不關少夫人的事。”
萬太夫人沉吟片刻,道:“香桃,我不許你出家,也不准你以後再提這件事。”她示意身旁的僕婦將香桃扶起,將她送回房間歇息,並吩咐暫時不許她出門,順帶將邱晴叫過來。
邱晴完全不知情的被帶到太夫人這裡,一進去,她還未給萬太夫人請安,萬太夫人便先開口責罵道:“你是如何做萬家的媳婦的?連一個丫環香桃都被你逼得要出家。”
出家?邱晴也不知道香桃為什麼要這麼做,便如實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萬太夫人不接受她的說辭,只道:“如果這件事傳出去,我們萬家的名聲就受損了。”
萬霜仔細道出邱晴的罪狀:“自從你嫁進我們萬家,就搞得我們家無寧日,之前把母親氣病了,母親病好了,又輪到兄長進牢房,總之你來多久我們的麻煩就只有多沒有少。”
邱晴整個人都僵住了:“是,我之前是不懂事氣到了老夫人,可君爹進牢房的緣由不在我,再說香桃出家這事,我是完全不知情的,我何錯之有?”
萬太夫人輕哼一聲,道:“你沒錯?講來聽聽。”
邱晴辯解道:“太夫人,但凡女子都不能接受自已丈夫心裡有其他女子。”
萬霜側頭看邱晴,興味道:“這話是誰說的?”
邱晴認真道:“姑奶奶,你沒成親,怎會知道箇中的感受?女子都希望和丈夫可以鶼鰈情深,鴛鴦比翼,從一而終,兩人同偕白首,不希望和另一個人分享自已的相公。”
萬霜被邱晴搶白一頓,只覺得很刺耳,這不就是在諷刺她大齡未嫁嗎?!當即惡狠狠的剜了邱晴一眼。
邱晴的一番說辭在萬太夫人聽來就是一頓酸溜溜的怨言,她淡淡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
邱晴倔強道:“但是作為女子就不可以反對嗎?”她親眼目睹自已的父親因為寵愛妾室,弄得家破人亡,害得自已母親鬱郁終生,她萬萬不能接受自已的丈夫納妾。
萬太夫人看也不看邱晴一眼,只乾脆道:“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是你說服香桃留在萬家,不要出家,二是香桃走了,你也回你自已孃家吧。”
也就是說,邱晴沒得選,只能接受香桃的存在,要不然只能放棄萬謙。
香桃要出家這事很快就傳遍整個萬府,萬謙知道後立刻跑到香桃的房間,嚴肅的對香桃說:“不準出家,要繼續服侍我。”
香桃很猶豫,她不想繼續夾在萬謙和邱晴之間當磨心,可她同樣不捨得離開萬府。
萬謙又道:“你聽著,你是我們撿回來的,沒我的批准,哪都不準去、不準走。”
向來不會拒絕人的香桃只能答應道:“好吧,我不走,不過少爺你也要答應我,你要哄回少夫人。”
只要香桃答應不走,要萬謙做什麼事都行,他笑道:“好,我去哄她。”
然而這一切全被在房外的邱晴聽得一清二楚,她道:“不用了。”
滿心失望的邱晴緩步走進房間,香桃立刻起身向她行禮:“少夫人。”
“就算你想要哄我,我也不會領情。”邱晴語氣冷淡。
萬謙回頭一看,見還有其他丫環在場,臉上有些不自在,便對他們喝道:“你們幾個,下去。”
待丫環們全部出去後,萬謙低聲求道:“娘子,就這樣算了。我只是在意香桃罷了。”
邱晴別過臉,沒有看萬謙,只看向香桃道:“剛才太夫人教訓我,說如果我不求你留下的話,我也不能留下。”
這回,香桃也是沒想過萬太夫人會整這麼一出,她眼淚汪汪道:“少夫人,香桃沒有這個意思,我以為如果我離開了,你們就可以和好如初。”
萬謙又急又慌道:“是呀是呀,香桃的確是這樣講的。”
邱晴面無表情道:“總之在這件事上,我沒做錯,不是我讓你走的,所以我是不會求你留下的,如果你想我走的話,你儘管走。”說完,她就走出了房間。
然而她又能去哪了,萬府如今她實在是待不下去,邱晴只好低低頭的回到惜茶坊。
幸好海珠還將她原來的房間留著,讓她還有一個可以躲避的空間。
她獨自在院子裡呆坐,不禁又想起萬太夫人給她的那兩個沒得選的選擇,香桃留她留,香桃走她也要走,想著想著,就嘆起氣來了。
“幹嘛唉聲嘆氣?又是為了香桃那件事?”葉嘉德老遠就聽到邱晴的嘆氣聲了。
邱晴只是嘆氣,不想說話。
葉嘉德也學著她嘆氣,輕聲道:“其實我想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我確實對香桃沒有感覺。”
邱晴深吸一口氣:“算了,都過去了。我明白的,不要再提了。”
葉嘉德躺在搖椅上看著天空,靜靜地陪伴著邱晴。
邱晴在想當初她好不容易才嫁入萬府,以為可以和萬謙兩人一生一世,她真的沒想過會發生那麼多事,她越來越發覺她在萬家一點地位也沒有,萬太夫人和萬霜看她不順眼,甚至連下人都給她臉色看。每一次有事發生的時候,相公永遠不會站在她這邊,她在萬家,根本得不到一點尊重,但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萬謙對香桃比對她更好。
想到這裡,邱晴不禁掉下眼淚,難過的不能停止下來。
葉嘉德淡淡道:“你盡情哭吧,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沒其他人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