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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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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追逐開始了……阿成沿著山路拼命往前跑,在他身後,幾盞晃動的燈光緊緊追,腳步聲和喊叫聲也越來越近。

阿成跑著跑著,沒想到山路沒了,這原來是一條死路,就不得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往後看。這一看,就看見火光更近了。

阿成一慌,就慌不擇路了,不得不側身閃入路邊的雜樹林……

進了雜樹林,情況似乎好了一點,因為阿成在樹林裡走得越深,外面的響聲就越遠。

但這狀況沒多久又改變了,因為那些燈光在樹林外轉了一圈,緊接著,就分散開了,也進了樹林。

這下阿成有些慌了。

因為這樹林裡一片漆黑,他只能摸著黑走,腳下踩的是什麼,一點也不曉得。就這樣一邊摸,一邊走,忽然腳底一滑,阿成毫無防備地就滾下了一處溝壑,摔得他疼啊,爬也爬不起來。

然後,就是這一陣響動,讓那些包成虎的治安隊聽到了,嘰裡呱啦的一陣喊,提著燈,圍了過來……

這讓阿成一急,忍痛爬起,踮著腳,朝前跑去。

但沒跑出幾步,他又一絆,跌倒了……他堅持著再次爬起,再次朝前跑去。

但他奔跑的速度顯然慢了……當他再回頭一看,那些燈光又追上來了。於是,他繼續跑,一直跑……當他跑上一處地勢較高的坡地,看到星光了。

看到星光,就能勉強照見他腳下走的路了……但這不是好事,絕對不是好事,因為,他看到的路,是通往海邊的絕路!在前方不遠處,已經能聽到洶湧的波濤聲了……

而在他的身後,燈光和喊叫聲正步步逼近。

但阿成不想被抓,狠狠一咬牙,繼續朝前奔去,因為古人說啊,天無絕人之路!到了前面,肯定有路。

後面的燈光還在逼近,甚至,那些傢伙還朝天開了幾槍,想嚇唬阿成,讓阿成停下來,束手就擒。

——想都別想!就是死,也不能死在你們這些漢奸走狗的手裡!

阿成這樣想著,就繼續跑,拼命跑,一腳高一腳低的跑。但後面的追兵跑得更快……阿成沒有退路了,就跑上一處懸崖絕壁。

上了懸崖,阿成看了看,愣住了,因為,下面,百丈懸崖下,是無盡的波濤,白浪滔天……

但身後的槍聲又響了,喊叫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

前有大海,後有追兵,怎麼辦……阿成沒多想,就兩眼一懵,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跳進了波濤洶湧,浪花飛天的大海……

……第二天白天,當在海上漂了一夜,筋疲力盡的阿成被海浪推著,衝上盤峙島東邊的一處礁灘時,差不多已經昏迷不醒了。

巧的是,駐紮在島上堅持抗日遊擊隊定象保安總隊第五大隊的瞭望哨發現了他,那個哨兵開始還有些遲疑,後來看看,那還是個孩子,於是,就划著一個小船上去,把他拉了上來。

定象保安總隊第五大隊是一支共產黨建立的抗日遊擊隊,盤峙島是他們的基地。就這樣,阿成參加了隊伍,成了隊裡一名最年輕的游擊隊員。

這一年,也就是臘梅十四歲這一年,林代富在定海日軍機場做苦力也已經一年多了。

定海的日本人飛機場原來就是定海城東的一片鹽灘。

自日本人發動太平洋戰爭,和美國人也打起來了,這定海以東海域就變得日益重要起來。

因為日本人和美國人打,不是在陸地上打,而是在海上打;在海上打,除了兵艦,就是飛機。

要飛機起飛降落,一定要有飛機場。

所以,自民國三十三年始,在定海的日本兵就在青壘頭至東港浦之間,東至炮臺崗,西至東港浦,南至海岸,北至小塘一帶,拆毀民房近四百間,驅逐村民一百餘戶,建造一座長六七里、深兩三里的飛機場。

建飛機場要苦力。苦力哪裡來?就近找,抓中國人。

林代富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抓來的。

林代富被抓的那天,那時候,他正在村西邊的一片地裡刨番薯。

說是刨“番薯”,實際上那片地裡番薯藤也早被挖光了,上上下下已經被人挖了好幾遍,哪還有番薯?

但林代富不死心,希望奇蹟發生,興許再刨深一點,能挖到幾個別人沒找著的小傢伙。

果不其然,當他用鋤頭掘掘到一尺來深的土裡,真的找到了好幾個“僵個佬”。雖然這幾個“僵個佬”小番薯已經發了芽,但還能將就著,總比沒吃好,於是,他就繼續刨,深入挖,想多找出幾個……

就在他兩眼盯著掘開的土,正仔細尋找小番薯。心想,既然刨了,就得刨個乾淨,一個也不能放過,正可謂一門心思。

就在這個時候,村口一陣騷動,一群年歲大小不一的後生出現了,一邊叫,一邊沒命地朝他這兒跑,不一會兒的工夫,就跑過他的身邊,停也不停,喘著氣,繼續往西,朝山頭那邊狂奔。

林代富覺得奇怪,就拉住一個。

“跑,跑,跑什麼跑?”林代富拉著那個年輕後生,問,“看你昏頭落聰的樣子,出什麼事了?”

“快逃,代富大大!” 那年輕後生氣喘吁吁地說,“治安隊來了!還……還帶了兩個日本兵……”

“看你嚇得,日本兵來了又怎麼樣?要吃了你?”

“抓苦力啊!治安隊是來抓苦力的!”

“抓什麼苦力?”林代富愣了一下,問道。

“哎呀,你就別多問了。你也快逃,他們見誰抓誰,只要是男的……”那人慌里慌張地告訴林代富,意思是讓他也趕快跑,否則被抓住就得做苦力。

“抓我?誰敢動我頭上的土?我親家是誰?是包成虎,是黑狗子的頭!就是全村的男人都不放過,也輪不上我……”

“好,好,你不逃,就別……別拉著我!”

“好,你跑,哈,別忘了把尾巴也藏起來,呆佗泡,快跑——”就這麼,林代富手一鬆,那年輕後生就奔了過去,跟著那群人朝山裡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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