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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註定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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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楓)

註定要做一個負情之人,鑄成我一生的悔恨,成為我永遠的傷痛。

看著嫣兒被人帶走,我的心寸寸的碎掉,碾成塵土,從此,青楓便不再有任何的情,任何的牽掛。

從未有過如此幸福的感覺,當嫣兒真心投入我的懷抱,滿臉緋紅,我便覺得一生所有都為之黯淡。嫣兒那雙水靈的眼睛,那淺淺的盈盈微笑,那絕世驚豔的容顏,那低低的不張揚的性情,還有極為容易滿足的溫順,所有所有,都是我親手毀去。

那日,容兒忽然見我:“王爺飛鴿傳書說,一定要小心韓嫣,此人大有來歷,非你我可以駕馭,為了王府的安全,要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一時惘然。韓嫣,就是嫣兒嗎?我從來不知她的真實姓名,對她的過去更是一無所知,我只知道現在要愛護她,像珍惜自己的生命般。

“督爺還是小心,容兒從來沒有見過王爺如此緊張,要飛鴿傳書要你我注意啊!”容兒是義父的親信,這個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也很尊重她,她和我一樣,是在義父的庇佑下長大的的,所以總覺得親近、信任。

那日回去,收起所有的疑慮,竟然忍不住舞起劍來,想不到嫣兒居然可以和著打拍子,於是疑竇更深。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將劍刺向她,她居然紋絲不動,但眼中已經充滿了悲傷,我不能傷害她,哪怕她怎樣的過去,我都願意包容她。我不是對她有這樣的承諾嗎?

既然當初是我自己一味執著,現在無論怎樣都願意承擔。我下定決心,於是擁她入懷,但覺得她的手已然冰冷。

然後我看到了滿眼怨毒的懷碧,為什麼亂總是在一起。

五天後,義父回來,馬上召我去佛堂,那裡是我母親十年靜修的地方,也是我可以安全地叫他義父的地方。從沒向人說過,當義父從我母親冰冷的懷抱中抱起我的時候,我便註定一生託付與他。養育之恩,無以為報。

“現在是你報答我的時候了,把韓嫣讓出來。”他只說一句,但已經讓我墜入深淵。

“她的來歷你清楚嗎?她與晉王有很深的糾葛,而你現在還保護不了她。”義父冷冷道,“非但保護不了她,現在因為她,王府可能有滅頂之災,義父希望你救救大家。”義父居然在我面前跪下,我趴在地上痛哭,此刻才明白無奈的悲涼。

“我去找我父親。”我丟擲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沒用,他雲遊未回,他已很久不問事情了,你現在去,只能讓別人輕而易舉地毀掉你,不能保護你的嫣兒。你要會取捨,孰輕孰重?”

原來懷碧將嫣兒的事告訴了杜若晨,她真的是無可救藥了,為什麼要毀掉我的幸福,就因為自己得不到嗎?杜若晨要皇后娘娘下旨,一定要獻出嫣兒。他們母子倆已把我母子*得無路可走,竟然還要*我獻出嫣兒,否則要治王府上下之罪。我簡直要吐血,但又如何,沒有誰可以阻止。

“這個世界,永遠都是強者的樂園,你我都不是慕容正甄的對手,但只是此刻,等好時機,我也要他們加倍償還對我們的虧欠。”義父恨恨地道。

我一拳打在柱子上,我聽到朱柱崩裂之聲,我的手筋幾乎斷掉,但卻絲毫不能減輕我的痛苦。我又能如何,如果要拿我的生命去為了嫣兒,我願意,這個我心中至苦至疼之人,但現在不是我的生命。

我看著鬢中已然有白髮的義父,淚如雨下,義父也落下淚來。於是我把指環給了義父,我不願當年對我的嫣兒,已無任何臉面。

我走進別院,這裡有我和嫣兒所有的快樂,她親手栽種的竹子,已在春日,枝葉婆娑。她親手放下的小錦鯉,已經有些長大了,波光粼粼。

她替我收拾行李,我忙躲避她疑惑的目光,但她後來忽然表現有點坦然,她可能已經有所懷疑。最後一次抱著她,聞著她頸後的幽香,黑玉般的長髮,纖細的面板,所有所有。我將放手。

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誓言旦旦,“我絕不放手。”我真的無法再去面對她清晰的明眸。

我遠遠地看著她被容兒他們架著來到佛堂,我忙跟了過去,靜靜在門外,聽著義父把我的背信辜負一點一點地揭開。肝腸寸斷,當我看到臉色紙白的嫣兒,看到她眼中的絕望,我知道我已經鑄成了我一生無法彌補的大錯。她不會再原諒我了。

她不顧杜若晨的追尋,她拋開皇家的富貴,她可能便是下一位的皇后,但她為了一個小小七品小官的我而拋開所有,她忍耐了我的冷漠、我的暴躁、我的寡言。為我帶來生命中溫暖的陽光,但我卻親手抹殺了所有。

“顧青楓,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堂堂男子,將我自己交付於你,你知道為何韓嫣孤苦無依,就是不願成為棋子,就是希望自己還可以是自己。我從來沒有求我的男人高官厚祿,只求他真心對我。可為何,連這一點,你都要負我。”嫣兒的每一句像刀一樣剮向我的心,她眼中居然已經沒有淚水。她要我寫下賣契,她要我親手將她賣於杜若晨,她從來都是這樣,對待所有負她的東西,乾脆利落,不留一絲痕跡。

我聽著她劃破四周的聲音,看著她暈倒階前,我卻連扶住她的力氣和勇氣都沒有了。

嫣兒一直昏迷,不停大口大口地吐血,高熱不退,但手腳冰冷。義父傾盡所有去搶救嫣兒,他似乎比我更怕失去嫣兒。但嫣兒一直沒有醒過來。太醫說,嫣兒似乎一心求死,不願再活。

我手忙腳亂,不停地搓暖嫣兒的手,一直在呼喚著嫣兒。愧疚欲死。但嫣兒一點都沒有反應。看著她一天天的消瘦,看著她似乎執著於死的信念,我已經絕望了。

於是我看到了杜若晨,他一定是在得到懷碧的報信趕來的。我霎時有要殺死他的慾望,但義父死死地抓住我的手。

杜若晨好像比以往強壯了許多,神清氣朗,他緊蹙雙眉,忽然用匕首,割破手腕,將鮮血滴進嫣兒的嘴中,嫣兒緩緩地吮吸著,居然開始止住吐血,並開始高熱退去。

啊!我痛苦地閉上雙眼,他們,他們居然已可以依靠對方的鮮血活下來,我心灰意冷,他們,他們,居然,居然......我已無言。

杜若晨在眾目睽睽之下,橫抱著嫣兒走出王府,抱著她走向行宮,帶著她離開我的視線。我看到嫣兒目光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就像掃一個極其陌生的人,從未有過任何的糾結的一個人,裡面沒有恨,我知道,她再也不在乎我了。

那一瞬便已帶走了我的心,我再也不會有心。

我跑到海邊,任由大浪拍打著自己,我跪在沙灘上,仰天長嘯,痛苦地呼喚著嫣兒的名字。

為了嫣兒,我會成為世上最強的人,我一定要記住今日的恥辱,我一定讓他們償還,我一定要記住一個無用的男人,就是要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讓人,我一定要把她搶回來,一定。顧青楓對天發誓:為了我的母親,為了我的嫣兒,我一定要去做,哪怕母親說那是不能回頭的可怕的決定,我一定要。

(遠處,一個人站在椰樹下,嘴角泛起得意的笑意,“扶風,我為你喚醒了兒子,我們未來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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