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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半節課，教室裡落針可聞。
就算平日裡的“刺頭們”，也絕對不敢在這個時候展示自已的“人格魅力”。
隨著一聲清脆的下課鈴響起，老師默默拿過自已的保溫杯，走出教室，前腳邁出門的那一刻，空氣重新活躍起來。
劉思瑤憋了一節課，看了看旁邊正在批試卷的男生，心裡不由生出一分惡趣味，表情也變得邪惡起來。
趁著男生注意力全放在試卷上，她小心翼翼地調整好距離，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一拳打向他的胳膊，男生身體一顫，不知是因為吃痛還是因為被嚇到了。
“嘿，下課了！”
但幾乎是瞬間，劉思瑤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異樣。
雲慕看向她，臉上充滿疑惑，剛想說什麼，便發現劉思瑤眨巴眨巴一雙大眼睛，隱約其間浮起一層淚花，表情也從事先準備好的無辜變成了強忍著的苦瓜，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已。
打歪了…
感受到雲慕眼神中的無奈和嘲笑，劉思瑤臉上的委屈又多了幾分。
看著眼前人的模樣，雲慕嘴角微微勾起，神色間不掩飾寵溺，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放到她的頭上摸了摸，隨後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又迅速地抽回。
“雲慕……”
“不好意思。”
不等劉思瑤說完，雲慕慌忙轉過頭，盯著眼前桌子上的試卷，試圖讓自已冷靜下來，全然沒有注意到，少女的臉上，似是有著幾許期望。
短暫的小插曲，讓兩人清醒了不少。
任課老師佈置了課堂任務，但人不在教室，意味著一節“各顯神通”的自習。
到底是夏日，縱是青春年華，也難以抵擋這單調與炎熱帶來的睏意。
於是，教室裡的學生的狀態大致分成了三種：
一是意志堅定、強提精神的，可以在這種環境下直面老師的任務；
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坐的筆直，卻是眼皮打架，有規律地重複著點頭、點頭…猛地下沉；
三是直接放棄抵抗，呼呼大睡，不理不問“窗內事”。
除此等還有一種，超脫這三種之外，甚至可能不在這教室之中。
他們不睡覺，卻也不學習，稍微安分一點的，自已找點樂子，順便去騷擾一下週圍的同學；
而囂張一點的，則直接溜出教室，去到二樓東邊的樓梯處，與學校其他班的“同道中人”匯合，吹吹牛，抽抽菸，一般情況下，卻也不去主動招惹路過的同學。
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想在自已身上找到一些亮點，以此來彰顯自已的與眾不同。
被人注意，似乎會帶來一種奇妙的自信與成就感。
有些學生受這種氣氛感染，也加入到“東樓梯”的行列中，長此以往，便形成了一種“東樓梯”文化。
但，這樣的團體，這樣的“文化”，是不適合出現在校園裡的。
就算是成年人也會做出不成熟的事情，更別說一群本就不成熟的十四十五歲的初中生。
他們不懂得控制自已的情緒，將暴力奉為解決問題的唯一手段，會因為認識哪個哪個在他們看來很厲害、但實際上走大街上都沒人認識的小混混而沾沾自喜。
甚至因為某些不光彩的事情被警察訓話後，還會在同學面前驕傲地說：
“看，我多厲害，警察來了我都不鳥他。”
而實際上訓話全過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多麼可笑的虛榮心！多麼可憐的存在感！
也許他們也掙扎過，也許這就是他們掙扎之後摸索出的“道路”。
有時，即便是細微的改變，都可能是殫精竭慮的成果，更不敢奢望那以“高遠”形容，踮起腳尖也無法望見的“救贖”。
遠方，蟬鳴如金屬交響樂般抑揚，滲入燥熱的風浪中，不斷沖刷著沉悶的教室。
把上午寫的試卷全部對完答案後，雲慕長舒一口氣，身體緩緩地靠在後面的課桌上，看著自已的“戰果”，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小心地將它們對齊收起來。
須臾，他視線掠過課桌，又從上面堆疊的資料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化學題集。
書口處，過半的書頁已經陳舊，寫過與沒寫過的部分，是那樣分明。
雲慕將拇指橫亙於書口，指腹輕卡，向封面滑動，驀地一頓，遂從該處將書攤開，準備繼續刷題。
不過，還未落筆，雲慕便感覺胳膊處傳來推搡感，緊接著一張試卷便闖入他的視野，在密密麻麻的字元中隱約可以看到幾個紅筆圈出來的記號。
“幫我看看這幾道題。”
劉思瑤指了指那幾個紅圈，儘量壓低聲音說道。
雲慕熟練地接過試卷，對於這種情況也早已習以為常。
不只是劉思瑤，對於來向他問問題的同學，雲慕一般是“來者不拒”，有些忙也是能幫則幫，因此在班級中人緣也算是很不錯。
然而這次，雲慕晃過一眼，愣了一下，才同樣壓低聲音，“下課再說”，同時瞥了瞥空蕩的門口，示意她班主任隨時可能出現。
劉思瑤無奈撇了撇嘴，遞給雲慕一個“怕什麼”的眼神，但被後者直接無視，便不再堅持。
“這題你會做。”
下課鈴響過，劉思瑤剛想張口，卻被一句話噎了回去。
“你好好讀題。”
劉思瑤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神色間，多了幾分不悅。
“哎呦呦，不想教就不想教唄，還讓我好好讀題，我能沒讀題嗎？真的是，我還不稀罕呢。”
看到雲慕不為所動，劉思瑤心中一股無名火燃起，原本就較為纖薄的臉部肌膚，此刻因情緒的波動而顯得尤為紅潤，眼中泛起薄薄的一層淚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就這樣瞪著雲慕一動不動，直到眼睛不舒服也沒有作罷，然而云慕始終在做著自已的事，甚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劉思瑤心中愈覺得委屈。
終於，“嘀嗒”，一滴淚水悄然滑過劉思瑤的面頰，緊接著，“啪嗒啪嗒”，梨花一枝春帶雨，飛絮無心見猶憐。
良久，見雲慕並未因此動容，便強忍住眼淚，狠狠剜了他一眼，隨即冷哼一聲，將臉轉了過去。
雲慕在一旁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心中卻是有幾分委屈與不忍。
這幾道題，昨天明明剛給她講過，雖然有些變式，但總體思路、方法幾乎是一模一樣……
話雖如此，要不……還是跟她解釋一下？
另一邊，劉思瑤發現不論怎麼鬧，雲慕都鐵了心不予理睬時，只好將信將疑拿起那被淚水打溼的試卷。
突然，眉頭緊鎖，像是想起什麼，在課桌裡翻找。
不多時，另一張試卷出現在她手中。
劉思瑤的目光不停在兩張試卷上跳躍，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臉上的慍怒散去，偷偷看向雲慕的眼神中，難掩尷尬之色。
“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