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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晚飯,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那種沉悶。
若把餐桌比作舞臺,那麼一頓晚宴便是一出話劇。
平日裡,雲朗是這一幕幕話劇當仁不讓的“主演”,雲慕則是厭於捧場“觀眾”,柳晴湘與其說是“配角”,不如說是這話劇的“負責人”,負責維護“主演”與“觀眾”之間的秩序。
不專業的主演,不稱職的觀眾,左右搖擺的負責人。
主角不必粉墨,觀眾不必喝彩,舞臺無需精心佈置,話劇無需提前彩排。
生活並不是每天都有煙火流星的綺麗絢爛,更多的還是柴米油鹽的平淡安然。
可今天的演出顯然有些出乎意料,“觀眾”登臺表演,“主演”臺下觀賞。
不知為何,雲慕的話格外多,甚至一度處於主導地位,對於爸媽不時的嘮叨與關切,也沒有像過去那樣表現得多不耐煩。
雲朗和柳晴湘不禁感到有些彆扭。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彆扭,似乎……似乎應該是這樣,但又好像不應該是這樣。
當不正常變得正常,正常便顯得有些不正常。
又或許,正常與不正常只是一種粗糙而又不客觀的評價,如何下定義都有些不妥當。
雖然雲朗總是叮囑雲慕學習不要太累,不要給自已太大壓力,開心一點,別整天繃著個臉,但他心裡也清楚,這不過是自已作為一個家長所給予的言辭安慰。
這個時候,說不辛苦是假的,說沒壓力是假的,說開心一點也是假的。
當雲慕真的開心的時候,他反而有些擔憂。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短暫的眼神交流後,沒有多說什麼。
歡聲笑語的氣氛中各懷心思,和諧融洽的畫面下暗流漸起。
“小慕,我們出去散散步,你要去嗎?”飯後,柳晴湘問道。
因為是週五,雲朗雙休,柳晴湘在家平時也沒什麼事,便決定出去走走。
用柳晴湘的話講,在家也是躺床上,一人抱著一個手機刷,沒什麼意思,不如出門散散步,還能鍛鍊身體。
但這是針對雲朗的,對於雲慕,她知道自已兒子有晨跑的習慣,就不作強求了。
“不想去,你們去吧。”雲慕此時已經從自已的包裡翻出作業,坐到了書桌前。
“好,那我們就不帶鑰匙了。”
“嗯。”
“快點!還沒好?”柳晴湘此時已經收拾妥當、整裝待發,見雲朗遲遲在廁所不出來,催促道。
“好了,馬上,稍微等等!”雲朗回應道。
“你上個廁所就不能別帶你那手機?這手機是差這一會兒不看不行?”
“來了來了!”
……
鐵門嗡響,夜風漸涼,雲慕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將寫完的那張英語試卷摺好,看向一旁的表。
“三十分鐘,中規中矩。”雲慕揉了揉痠痛的肩膀,活動活動因為低頭太久而有些不舒服的脖子,喃喃自語。
計算做完一張英語試卷需要的時間,這是雲慕特別的“娛樂專案”。
幾乎每週,不管陳虹有沒有佈置試卷,他都會趁著沒人打擾的時候,除去聽力和作文部分,暢快地寫那麼一兩張英語試卷,然後計算所需要的時間。
這個小癖好始於他剛上初三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寫一張英語試卷,大概需要五十分鐘,有錯的題目一共算下來在十分左右。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自然是不滿意的,就算這已經是班級中最好的水平。
於是,他每次寫完,便會將整張試卷完完整整徹徹底底吃透。
山不讓塵,川不辭盈,隨著時間的積累沉澱,在他眼中,試卷幾乎沒有了所謂難度的意義。
不論是平時的一些模擬卷還是歷年的真題,不論同學們是笑逐顏開還是愁眉苦臉,他都可以在三十分鐘之內解決,並且可以將錯誤降到兩分以內——兩分還是因為有些題目會有歧義。
也正因如此,陳虹才敢放心地把英語課交給雲慕,自已在辦公室悠哉悠哉研讀文學作品(看小說)。
作為一名優秀稱職的英語老師,當然要將如此難得的歷練機會提供給學生!
一石二鳥,一箭雙鵰,提升自已,提升學生,何樂而不為!
“叮咚!”手機提示音響起,吸引了雲慕的注意力。
對於發訊息的人,他心中有個大概。
為了保證自已可以沉浸式寫試卷,雲慕早已將一些訊息提示關閉,除了一些特殊的提示音。
拿起手機,上面顯示的訊息發起者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原本以為是出門散步的爸媽給自已發訊息,但當他開啟手機的那一刻,“劉思瑤”三個字赫然於螢幕上,衝擊著他的視覺。
興奮、驚喜……一時間,竟難以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代表他的心情。
“叮咚!叮咚!”
接連著又彈出了幾條訊息,發起人都是劉思瑤。
為了方便處理訊息,雲慕設定了在不點進去之前,只能看到發訊息的人,並不顯示訊息的內容,所以他並不知道劉思瑤具體給自已發了什麼。
他顫抖著手,迫不及待地開啟聊天框。
“在嗎?
你那個英語試卷寫完了嗎?
借我看看,我跟你對照一下。
不想給我看就算了,我去問英語課代表有沒有答案。”
——兩分鐘前。
因為訊息接收的延遲,手機沒有響。
“我知道你寫了,就給我看看嘛。
我寫了,我真的寫了,跟你的對照一下看我能對多少。
人呢?”
——剛剛。
究竟是沒要到英語答案還是壓根沒去要,誰知道呢!
不過看起來是真的想看雲慕的試卷。
雲慕做試卷的正確率,做同桌這麼久,劉思瑤是見識過的。
再者,雲慕可是幾乎從沒有拒絕過她的要求,更何況只是看看試卷!
事實證明,劉思瑤拿捏得還是很到位的。
雲慕拿起手機,甚至開啟閃光燈,把試卷前後拍下來,發給了劉思瑤。
慕雲: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怕拍的太小劉思瑤看得時候不方便,一張英語試卷,雲慕足足拍了四張照片。
“剛剛沒看到訊息,給。”
雲慕盯著那“對方正在輸入中……”,焦急等待著,卻良久不見下文。
“怎麼回事,輸好忘記給我發了?嗯,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