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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凝臉色一變,隔壁書店的何嬸子是個很好的人,性情開朗脾氣也好。
從自己買下鋪子起,她都幫了不少忙。
她為什麼?突然想到什麼。
陸少凝拉開菜菜子,大步向店門走去。
慢慢的隔壁門口傳出男人和孩子的歇斯底里的哭聲。
陸少凝沉著臉走了出來。
隔壁書店門口密密麻麻地圍著一群人,左右的街坊都站在一旁唉聲嘆氣。
陸少凝走近,立時倒吸了口涼氣。
只見何嬸面目猙獰地躺在木板上,身上搭了塊白麻布。
她的夫婿何張氏披散著頭髮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嗚咽著。
一旁兩個六七歲左右的女孩,
趴在何嬸身上一邊哭喊著母親醒醒,一邊推著母親冰冷的身子。
突然何張氏艱難地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衝向鋪子裡。
就在大家擔心他想不開時,李歡扒開人群快步跟了進去。
“張叔,你快別。你還有兩個孩子呢。”
裡面傳出李歡驚慌的叫聲。
人群也慌亂起來。
“別是何家的也想不開要自殺吧。”
有人扯著嗓子朝鋪子裡焦急地叫道。
“張茂,你可別想不開呀。我們去找你婆婆公公了。”
“嗨,這是咋整。好好的一個人,昨天還和我說準備去安徽訂些書來,今天怎麼。唉,這留下家裡孤兒寡夫的咋辦。”
“李歡,你,你別拉我。我要去縣衙,我要去告狀。”
何張氏沙啞而高亢的聲音傳了出來。
“張叔,那你拿著刀幹嘛呀。”
“幹嘛?那狗官如果不給我做主,我就自己報仇。”
隨著聲音逐漸清晰,何張氏握著一把裁紙刀跑了出來。
他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眼睛四下望去。
突然停在陸少凝身上。
他高聲叫道,聲音悲壯而淒厲。
“陸家郎君,我妻主曾說你面冷心善,又極聰明。如果,如果我也死了,求您收了我孩子,讓她們認你為主。”
他突然跪在地上,朝陸少凝方向猛地磕下頭,頭重重地砸在地上,揚起一片灰塵。
待他抬頭,額上已是一片青紅。
他又是重重一磕,陸少凝快步走近,強勢地把還在掙扎的張茂扶了起來。
“張叔這是要幹嘛?你的孩子我不養。”
張茂頓住,抬起臉,似乎是不敢相信張著嘴呆住,任憑鹹腥的淚水流進嘴裡。
一旁的人也驚訝於陸少凝的冷漠。
兩個孩子突然撲到父親身上,叫喊著。
“父親,父親也不要孩兒了嗎?”
“孩兒不要跟別人走,父親,求求你了。”
“你看,你的孩子才沒了母親,你想看著她們也沒了父親嗎?”
陸少凝環視人群,雙手抱拳。
“各位鄉親,麻煩一起把何叔先抬進屋裡吧。我和張叔先談談。”
說罷,他用力奪過張茂手中的刀,拉著他的胳膊往自己店裡帶。
李歡抱住兩個要跟去的孩子,低聲安慰她們。
張茂還要掙扎,耳畔傳來陸少凝冰冷的聲音。
“你要敢找死,我馬上就把你兩個女兒賣到貴人坊去。”
張茂一震,眼中帶著濃濃的仇恨看向陸少凝。
“我妻主居然眼瞎,說你是好人。虧得她幫你忙前忙後。”
他咬著牙憤恨的衝陸少凝吐了口唾沫。
陸少凝垂頭看了眼胸前,用力絞著張茂的雙手,推著他直接走進院子,到了堂屋用腳啪的把房門關上。
突然眼前一道影子閃過,墨白已經施施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雙手抱胸,饒有興致的笑道。
“你挺喜歡管閒事哈。”
陸少凝瞪了她一眼,把張茂粗魯地推到座椅上,吼道。
“你他媽給我坐好。”
他拿過茶壺倒了一杯茶,一口而盡。
把茶杯啪的一聲拍在桌上,轉頭指著張茂。
“你他媽傻呀,明知道那狗官手下都聽命與她,你還帶著兇器去。你是怕她找不到理由殺你是吧。”
張茂被他這一番操作嚇傻了。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俊美如仙的陸家郎君如此粗魯的樣子。
可下一刻,他想到妻主,不由又是淚如雨下,他怒視著陸少凝,大聲嘶吼著。
“我死在她手上又怎樣?鋪子眼看就沒了,妻主也被他們逼死了。我怎麼活?”
“家裡兩位老人一個癱在床上,一個也是半死不活的。沒有妻主沒有鋪子,我怎麼活?”
“家裡可就這麼一個從祖上傳下來的鋪子,一家老小就指著它過日子。你叫我怎麼活?”
冷不丁的墨白又插嘴道。
“誰搶你鋪子,你就殺了他,不就行了唄。”
張茂又是一愣,他像是才看到屋裡還有一人,還是個女人。
“你給我閉嘴。”
陸少凝臉上青筋都冒了出來。
他的眼睛泛著血絲,臉色白如玉石。
心底泛起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兒時的記憶如同海嘯翻湧出來。
他被自己的親叔叔關在地下室裡,親耳聽到他對自己說出殺害父母的經過。
只為了奪取自己家的家產。
把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吃得比貓狗不如。
他那一瞬間突然從紈絝的富二代跌入地獄。
那時的他,突然很想很想,整日念念叨叨的媽媽和板著臉嚴肅的爸爸。
也明白了,這世上不要任何報酬的對自己好的人,也只有媽媽和爸爸。
可惜,覺悟得太晚了。
他知道叔叔如此殘酷地告訴自己,就不會讓自己活著。
他在等。
可自己要活。
不但要活,還要活著報仇。
他逃了出去,被人販子抓了起來。
差點就被砍去手腳,毒啞嗓子,變成討飯的工具。
為了活,依然是過著貓狗不如的生活。
最後,他憑著那張俊臉,去偷去騙。
取得了頭的信任,又逃了出來。
被頭的對家發現,被打得半死,他始終抱著頭。
因為他要活著。
可現在,眼前的人,口口聲聲要求死。
他的孩子呢?他有沒有想過。
陸少凝眼神帶著一絲悲哀,看著張茂。
“作為孤兒,就算是有吃有喝又能有多幸福?你會說能活著就行,那你呢?真是不能活了?”
陸少凝到這裡後第一次失態。
到了這個陌生的異世界,他更有一種生活不過是一場正在播出的電影。
他不過是恰好在這部電影裡而已,既是過客,所以與這裡總有一絲剝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