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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今天迎來了大喜事。
村裡六對新人成親。
從大清早村裡的鞭炮就響個不停。
作為陸少凝車隊主管的劉巧也是新人之一。
如今的車隊已經發展到了二十輛車,十輛牛車,十輛馬車。
今天她穿上嶄新的綠色棉布禮服,帶著三輛馬車要去餘村接新郎。
馬車上都掛上了紅綢花結,灰白麻料的布簾也換上了紅布,作為新郎的親人,兩個妹妹也換上新衣坐在車轅上,陪著自己的姐姐。
而餘村是唯一沒有找到陸少凝求他幫助的村。
不是餘村不窮,而是餘村的村長餘杭不屑。
餘杭今年也有五十好幾了,身為餘家家主,又自詡讀過書的她,始終認為男人就該呆在家中。
就算知道了陸郎君很會做生意,知道他還鬥贏了縣令,依然不承認作為一個男人也很優秀的事實。
而她不光是村長,更是餘村最大的地主,村裡幾乎所有的地都屬於她家,
村民們也都是佃了她家的地再種。
在她的命令下,本該熱鬧的村子,卻如死一般的寂靜。
而村民們本就忌諱新郎的身份,更是能躲著就躲起來。
就算有幾個和新郎家相熟的人家,也不敢來幫忙。
新郎餘慶喜一家,呆呆地圍坐在小小的房間裡,床上躺著依然昏迷著的一家之主餘慶喜的母親。
或坐或站的四人,雖然都穿上了新衣,卻滿臉愁容。
破舊狹小的房間,餘慶喜咬著牙給昏迷的母親擦了把臉,便把她小心地抱了起來,偏頭對跛腳的妹妹說道。
“既然村長不讓劉家進來,我們就自己出去。慶豐,你去把推車上放好褥子。”
又看向坐著發呆的父親說道。
“父親,你別發愁了。我相信劉家不是那樣的人。”
他頓了頓,又說道。
“你把慶福牽著吧,妹妹眼睛不好,別一會又摔倒了。”
......
當掛著鈴鐺的馬車一路走到村口,本是滿臉笑容的劉巧卻愣住了。
只見村口的大路上擺著幾排木架子,中間只留一人透過的路。
最過分的是,路兩旁站著四個身穿麻布的僕人,手中都捧著一盆白米。
在這邊的風俗裡,只有對中邪的人才會在其身上撒白米。
而且白米珍貴,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撒得起的。
跟在馬車後面的樂隊也停了下來,都在那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媒婆也為難地看向劉巧。
劉巧沉下臉,跳下馬車,走向僕人。
“你們這是何意?”
其中一人斜著眼上下打量著劉巧,不懷好意地笑道。
“送瘟神唄。你也膽大,居然敢娶一個喪門星。娶走了也好,說不定我們村就是那喪門星敗壞了風水。”
劉巧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是知道自己要娶的夫婿一家的情況,可不知道他們家在餘村居然這麼不受人待見。
她反而對只見過一面的夫婿更憐惜了。
劉巧回頭讓車隊和樂隊等著,自己慢慢向只有雞犬聲的村裡走去。
媒婆和兩個妹妹也趕緊跟了上來。
媒婆是村長從鎮上請的,花錢也大方。
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前面沉默的劉巧。
生怕她會聽了生氣會退婚,忙趕上前強笑道。
“劉姐兒,你別聽他們亂說。餘家哥兒可是個孝順的孩子。
他家裡裡裡外外可都靠他呢,不比女人差。”
劉巧嗯了一聲,眼睛卻亮了起來。
只見一個穿著紅衣的男孩,挺直的身子,推著一輛三輪推車,推車上躺著人,旁邊擺著幾個打著補丁的大包裹。
一旁一個十來歲的跛腳女孩也幫忙推著車,右邊瘦弱的中年人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幾人走得很慢,劉巧眼睛含笑,看著越來越近的男孩。
雖然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他的身體有些羸弱。
可他眼睛裡有喜悅的光,身體挺直如同屹立在崖上的青松。
劉巧快步上前,輕聲說道。
“辛苦了,換我來推吧。”
餘慶喜嘴角慢慢上挑,他推開一步讓了位置。
“有勞妻主了!”
落落大方的樣子更讓劉巧感到高興了。
媒婆見狀,心也落了下來,忙笑嘻嘻地大聲叫道。
“新娘接新郎囉!大家接喜糖迎福氣囉!”
說完媒婆把手上包袱裡的特製喜糖和油紙包的果子拋向空中。
糖果和果子落在空無一人的泥土地上,躲在牆角的孩子眼饞地想要去撿,立馬就被其身後的大人抓了衣服,罵罵咧咧地往後躲。
劉巧不在意地笑了笑,看向垂下眼眸的夫婿,安慰道。
“沒事,我們那的糖果可是比府城賣的還好吃,她們不吃是她們沒福氣。”
一旁兩個妹妹也笑嘻嘻地從布袋中拿出幾顆糖,撥開紙包,分別遞給餘家人。
“哥哥,妹妹們吃糖。這糖可是加了牛乳和白糖做的,可香可甜了。”
餘慶喜大方道謝接了過來,向看著自己的妹妹點了點頭。
又遞到小妹嘴邊喂她。
小妹天生有些對眼,看東西要麼眯著眼看,要麼就要靠很近才能看,走路時也老是摔跤。
可她小小年紀就很懂事,而且很是聰明。
在外面只要聽到別人隨口說的話,她都能記得很清楚。
小妹乖巧的道謝,又轉頭謝謝兩個大姐姐。
然後便驚訝的叫了出來。
“當,噹噹好吃,好好吃。”
橢圓形的白色糖果微微一抿,便散發出一股好聞的奶香來,舌頭上甜到心裡的滋味,讓她恨不得把舌頭也吞進去。
這是她從未吃過的最好吃的糖了,比餘嬸家結親時撒的糖果還要好吃得多。
她那雙有些霧濛濛的眼睛似乎也亮了起來。
劉巧的兩個妹妹也笑著,得意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很是享受的誇張的從嘴裡發出響聲。
“當然了。這糖果可是陸郎君特別為我們村做的,現在外面都沒得賣呢。”
瘦弱的中年男人含著香甜的糖果,眼角的皺眉似乎也變少了。
那香甜彷彿滋潤了整個身心,帶走了心底的不安。
他的眼睛溼潤,卻帶著笑看著旁邊的劉巧和自己的孩子。
四下房子的窗裡,牆角,不約而同的響起了吞嚥唾沫的聲音。
有個膽大的孩子,偷偷跑了出來,抓了幾個糖果就跑回牆角。
迫不及待地剝開丟到嘴裡,然後瞪大了眼睛,差點驚撥出聲,她轉著眼睛,捂著嘴,臉上幸福的笑卻怎麼也忍不住。
劉巧推著車很快就到了村口。
眼見著那等待的四個僕人就要朝自己這邊撒白米,
劉巧大喝一聲。
“我看誰敢,我可是刺史府女郎夫婿家的人,你們敢撒我身上,給刺史府帶來晦氣,不怕刺史治你們的罪?”
四個僕人嚇得手一抖,簸箕便掉到地上。
我的個乖乖,刺史府?這女郎來頭這麼大嗎?
她們眼帶著羨慕和嫉妒看著她們出了村子,灰溜溜地回家稟報家主去了。
等劉巧她們離去,三三兩兩的村民們也站了出來。
第一件事便是都去搶地上的喜糖和果子。
就連嫉妒餘慶喜嫁到馬吉村,而妒忌的哥兒們也都顧不上說些酸話,也跟著搶了起來。
當然,年紀大的自持身份,倒是有時間說起酸話來。
“喜哥兒真是好命喲,不但嫁了人,還嫁到馬吉村了。”
“哼,喪門星到了馬吉村,我看她們村還能過好日子不。”
也有替新郎高興的。
“哎,他也算是苦盡甘來囉。聽說,馬吉村裡隨便給那陸家郎君做點活都可以賺個幾十文錢,他也能有錢給他的娘看病了。”
“哎,我聽說這個新娘還是個頭兒,一個月拿好幾兩銀子呢。”
“有錢怎麼了,有錢也是個眼瞎的,我家大郎不比那喪門星好看。”
遠遠的,她們看著那馬吉村的新娘扶著新郎進了馬車,又把病人抬進第二兩馬車裡,推車被放置一旁,顯然是不要了。
那三輛漂亮的馬車漸行漸遠,歡樂的樂曲的逐漸消散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