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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柳爺爺疑惑地問:“你可是不願意替青恆跑一趟?”
單安本能地道:“不,我願意去。”
柳爺爺笑道,這才對嘛,男子漢怎麼能跟小女子計較?去了好好跟阿嫵聊聊,有什麼怨也就解開了。
秦嬤嬤聽到老太爺安排人給姑娘送東西,忙打包了不少衣食用具,請單安一併帶去。
當單安帶著足足三大車的東西,走上去山莊的路上時,心中再次忐忑起來,柳姑娘會不會拒絕見他?
但很快,他自已都鄙視自已,何時變得這般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他要大大方方地跟柳姑娘道歉,她若不肯原諒自已,那就想辦法讓她原諒。
這般想著,他快馬先一步到山莊,當聽柳生槐說,長安來人時。
柳青嫵只當是兄長來了,歡喜地提著裙角快步迎了出去,然後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冷掉。
正在她院中玩耍的姑娘們,看著牽著高頭大馬,英俊不凡的單安,皆看紅了臉。
即便能進主宅,也就是大人們已經核實過他的身份,來人是柳家親友。
柳大公子長的就很英俊,昨天來的那個沈大人更是英俊的不像凡人,今天來的這位大人同樣很好看。
柳姑娘長的美,親友也都很好看呢!
最有眼力的小鈴鐺發現不對勁,姑娘剛才還很高興的,怎麼看到這個人,臉都冷下去了。
她忙招手喚走院中的女孩們,笑道:“姑娘有正事,我們明天再來尋姑娘玩。”
柳生槐抱著雙臂站在院門邊上,看一眼單安,再看一眼柳姑娘,默默往門前走了一步。
只要姑娘一聲令下,他立即就將這個人扔出去。
柳青嫵沒有一聲令下,聽到霍明玦還活著的訊息,讓她心情大好。
有種自已終於找對方法,能規避命運悲劇的感覺。
前世跟蕭彥安那麼久,她可以說,對他還算了解。
光靠她之前的所為,想跟單安徹底斷絕往來,看來不太可能。
這個人就是這樣,偏執到瘋狂,他認定的事,別人怎麼說他都不信。
就像,前世他認定柳青芷單純善良,而她才是心機叵測之人,不管有多少事來證明,他就是不相信。
而現在,他認定自已這個柳老太爺最疼愛的孫女,在他要報恩的人當中,那不管她怎討厭他,他都不會改變態度。
所以她決定心平氣和地跟單安溝通一次,從此之後,他一輩子守在幽州也好,成為新貴也罷,娶妻生子,生老病死,跟她沒有關係就行了。
單安在門口站了許久,柳姑娘精神了很多,好像養在溫室的嬌花,被移栽到山谷,不僅沒有凍壞曬傷,反而生長的更加肆意,美到讓人不捨挪目……
只是此刻,她的神情變化莫測,但厭惡和失望是不加掩飾的。
他心中一嘆,果然,那一夜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信任,隨著他誤會的發問,已經煙消雲散,兩人又變成初遇時,不,比初遇時還要遭。
不管怎麼樣,先道歉吧!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柳姑娘,上次是我……”
話音未落,就聽柳青嫵打斷道:“單公子先進來再說。”
又叮囑瞪著單安的采薇:“上茶。”
采薇嘀咕道:“讓他進來做什麼?又來指責姑娘嗎?”
給沈大人準備茶點,采薇很高興。但給這個和霍公子一路貨色,總是偏向二姑娘的單公子準備茶點,采薇實在不情願。
不過姑娘說了,她不能不聽,也不能讓外人覺得,姑娘的婢女不懂規矩。
采薇從井裡取出鎮著的山楂烏梅湯,又從小廚房端了棗泥糕、紅豆小卷、綠豆冰糕、桂花米酒小湯圓,這些點心的原材料都是農家常見的。
特別是那桂花米酒,是柳村長家釀的,夏天米酒很容易酸,一般都是現釀現吃,非常釀香。
單安見柳青嫵像招待客人一樣招待他,比起之前對他的不搭理,這樣的反常更令他不安。
有種兩人吃完這一頓茶點,就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
采薇端來水給他洗手,柳青嫵指著廊下的椅子道:“坐,阿爺有什麼話要帶給我。”
單安回頭看院門外:“帶了不少東西……”
呃,他跑太快,馬車還沒跟上。有點尷尬地道:“有幾車日用之物,晚點送到。”
“老太爺說,你在山莊住的舒心就好,府上的事不用管。”
柳青嫵點點頭,又問:“我兄長怎麼沒來?”
“他去了霍家,且府上正忙著……他事多,老太爺便令我跑一趟。”
單安越發覺得怪異,兩人好像在話家常一樣。柳姑娘來山莊小住,對他的態度變化好大。
若非他剛出現時,她臉上的嫌棄和錯愕,單安都誤以為,兩人已經是朋友了。
“單公子……”
“柳姑娘喚我單安就好。”
柳青嫵怔了一下,給他倒了盞烏梅茶,有了沈隸的前車之鑑,她將茶盞換成了普通的白瓷,捏碎了也不值啥。
“柳姑娘,單某今日前來,是要向你道歉。二姑娘之事,確實是我沒有查探清楚,誤會了你。”
“請你原諒我的莽撞和無禮。”
柳青嫵淺淺一笑,只是那眸中的笑意不達眼底,腦中思緒紛飛,若是前世能聽到他這樣一句道歉,她也不會那般絕望。
這聲道歉,不是遲到了很多年,而是遲到了一個輪迴。
可惜啊,現在我的,並不需要你的道歉,更談不上原諒不原諒。
談原諒,就意味著還想和你有命運的糾纏。而我,只想和你做陌生人。
她輕輕點頭:“沒事,單公子關心青芷,我能理解。”
單安眉心微皺,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比起現在柳青嫵的反應,他更希望她能罵罵他,或是陰陽怪氣幾句,或是像之前一樣,瞪著他趕他走。
而不是現在這樣,好像,好像此事在她心中,不足輕重。連同他,也只是無關緊要的一樣。
單安突然生出一種,丟失了很重要東西的失落和傷心,可那東西是什麼,他還未曾想明白。
他猛地抬頭看向柳青嫵,沉聲道:“被人誤會,難道你就不生氣嗎?”
柳青嫵眉心微動,同樣抬眸看向他,略帶無語地道:“你到底想不想我原諒你?”
這些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沈隸陰晴不定的,一個單安也是如此。
“我自然想讓你不要再生氣,但,不是這樣,不是這般……隨意和漫不經心,難道我的誤解,對你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嗎?”
柳青嫵想了想,認真點頭:“沒錯!”
單安的臉猛地一白,他緊緊地閉上眼睛,不讓柳青嫵看到他中的失落和軟弱。
柳青嫵很認真地道:“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誤會單公子,做了很多失禮的事。”
“單公子若是不介意,我們以後就像你說的,是世交舊友。你是我兄長信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單安猛地站起來:“若我介意呢?”
柳青嫵無奈地道:“你想如何?”
是啊,他想如何?他又有什麼資格要如何?若非他住進柳府,若非他是單家後人,憑他的身份,連見長安第一美人一面都是奢侈。
這時,柳青嫵輕輕地抿了一口烏梅茶,慢慢放下茶盞,冷聲問:“青芷發生那樣的事,單公子可有想過,娶她?”
單安雪白的臉,猛地又染上一層紅,很快又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羞愧和內疚,齊齊湧上心頭。
柳青嫵卻已經站了起來:“你是我爺爺喜歡的小輩,別怪我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
“你既喜歡青芷,今日就不應該來這裡見我。”
“單公子,我言盡於此,以後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單安忙道:“不是這樣的。”
我只是想報恩,報柳老太爺的大恩,也報幼時那個小姑娘的恩情。
柳青嫵冷笑道:“你是怎麼想的,與我何干?難道我說的還不清楚嗎?”
“我對單公子你這個人,你的事,全不在乎!我只希望,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行嗎?”
難道你還想讓我聽你剖析,跟柳青芷那糾葛極深的愛戀嗎?
這一刻,單安只覺得自已像個小丑。他內心的糾結,他的想法。
對柳姑娘來說,他跟那些糾纏她的長安紈絝,沒什麼區別吧?
不,他更惡劣,不光仗著柳爺爺的信任,能隨時見到她。還跟她那前未婚夫一樣,肖想著二姑娘,還糾纏她……
這時,柳生槐進來,看一眼單安問道:“姑娘,可要小的將單大人請出去?”
柳青嫵看向單安,用眼神示意,你再不走,只會讓場面更難堪。
單安極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告辭,柳姑娘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
不會再誤會她?還是不會再出現在她眼前?
看著單安牽馬離開,柳生槐歉意地道:“下次有客來訪,小的會先問明姑娘,是否見客。”
柳青嫵輕笑著搖搖頭,示意他自已沒事。
她不光沒事,甚至心情更好了。
只覺撥雲見月一般,前途都清晰明亮起來。
徹底斬斷跟兩個前夫的孽緣,霍明玦沒死,單安也沒變成蕭彥安,總得來說,比起前世的局面,現在要好很多。
涼州沒有亂起來,也許長安亂也會推遲,甚至不會發生。
她有更多的時間,來規劃未來。
這一次,她要在災難來臨之前,有自保,和保護至親的能力!
至於另一個前夫聶慎,今年她都沒去參加春獵,自然不會遇到差點被狼吃了的聶慎,更沒有心軟救他一命。
兩人的命運壓根沒有交集,她也就不用擔心聶慎用計娶她,再利用她之事。
她揮刀麻利地斬下跟霍明玦的婚約,好像將爛桃花全給斬斷了。
柳青嫵越想越開心,猛然間,她又想到沈隸,想到他離開時莫名其妙地叮囑。
準備嫁妝?呵,上輩子嫁了三回,全沒好結果,這輩子她寧可帶髮修行,也不會再嫁人!
等阿爺來山莊主持夏收祭典,她就留阿爺在此小住,即便不能跟阿爺說實話,她也能迂迴地表示,要有自保的能力,要訓練一支獨屬她的親衛隊……
柳青嫵的心情大好,等看到阿爺送來的幾車物資,衣、食用具皆有,她將那些食材分一半給柳村長。
又邀請全村的姑娘來主宅吃糖果點心,村長送來新鮮的羊肉,她自已釣了一桶小鯽魚,便和姑娘們一起烤肉烤魚。
年紀小的男孩子也大著膽子參與進來,柳青嫵心一動,教這些小孩子背詩,自已扮起女夫子。
柳生槐和幾個柳府護衛,靜靜地看著姑娘一天比一天開心,在山莊自得其樂。
就在柳青嫵靜等柳青芷辦完婚禮,阿爺來到山莊。
這時,一件大事傳遍長安,北疆使團到訪,要來接走他們在長安做質子多年的王子。
沈隸忙著使團來訪的事,來訪的使團官員,跟靖王相熟。因為靖王當年到北疆和談,就是這個官員接待的。
聽說靖王娶續絃,北疆使團送上重禮,並要參加婚禮。
秦氏聽聞後覺得女兒很有面子,成親連北疆都來道賀。
她已經接受了自已去家廟的命運,因為柳青芷哄她,柳爺爺年紀大了,只要她王妃之位坐穩,就想辦法接她出家廟。
柳老太爺卻是目光凝重,叮囑柳青恆,不要再去靖王府,更不要接觸使團。
甚至準備讓柳青恆和單安提前出發去幽州,他派人跟沈隸說一聲,沈隸也同意了。
柳青恆看著落寞的單安,他知道不久前單安去山莊見了青嫵一面,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一樣。
柳青恆也不知怎麼勸解他,反正就要去幽州了,到了那裡,他應該就能忘了長安的一切吧!
臨走之前,柳青恆自然要去見青嫵一面,兩兄妹此一別,要好幾年才能再見了。
就在柳青恆前去山莊的路上,在長安為質子多年的北疆王子聶慎,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向皇上提了一個請求。
說自已在長安多年,此回北疆,唯有一願未了,那就是,他愛慕長安第一美人,柳國公的孫女柳青嫵。
之前柳姑娘有婚約,他將這份愛慕深藏於心。
如今柳姑娘已經退親,他希望能迎娶柳姑娘,帶她回北疆。以此兩國結下秦晉之好。
本來北疆是想讓他娶一個公主的,大夏朝也有此意,已經在協商哪個公主或郡主擔當和親大任。
這一聽聶皇子主要求娶柳青嫵,皇帝自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