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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路況,唐非的速度一直提不起來。
今晚天色陰沉,無星無月,唐非只能依靠摩托車的大燈。
天眼能讓他看到邪祟,卻沒法讓他看清疾馳車輪前攔路的石頭。
以至於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
才算看到了臥虎山莊的暗淡燈光。
唐非將摩托車熄火,推到路邊的草叢裡藏了起來。
為了隱蔽,接下來的路程,他打算步行前往。
既然是步行,就不用非要走馬路。
選直線橫穿荒野,能夠更快抵達臥虎山莊。
唐非的視力本就極好,現在有遠處臥虎山莊的燈光,他也能勉強分辨腳下的坑窪,保持住較高的前進速度。
大約前行了兩百多米,唐非突然感到手機在震動。
他之前已經將手機調成靜音,無論是來電還是簡訊,都不會引起震動。
唯一的原因就是,怨魂預警。
也就是說,在他的前方,有怨魂即將形成。
而且會影響地氣安穩,需要他前去“收魂”。
按照手機的指引,又前行了四十多米,唐非發現了目標。
那是一個被埋著的年輕男人。
他只有一個頭露在外面,嘴唇乾裂,臉色慘白,眼睛雖然睜著,卻如同死魚般沒有絲毫光澤。
唐非能夠看到,此時的他三魂七魄即將離體,死氣瀰漫,已經是油盡燈枯,不過是吊著一口氣還未徹底死去罷了。
唐非走到他面前,蹲下輕聲問道:
“你還有什麼心願?我可以幫你完成。”
年輕男人嘴唇微微翕動,勉強做出一個口型,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終於,他吐出最後一口氣。
死了。
至死,他都沒有閉上雙眼。
唐非認出了他最後的那個口型。
那是“回”字。
回家的回。
他的魂魄終於完全離體,滿面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被活埋的身軀。
有黑霧自他身周虛空中升騰而出,絲絲縷縷鑽入魂魄之中。
怨魂,開始異變了。
唐非暗歎一口氣,掏出了手機,對準這個新鮮出爐的怨魂。
然而,幾乎與此同時,一股力量從怨魂所在的地面生出,緊緊禁錮住怨魂的雙腿,抵消了手機發出的定魂之力。
緊接著,唐非的天眼視野中,就多了六條怨魂。
它們從地底緩緩鑽出,恰好與這個新魂排列成北斗七星的陣勢。
濃烈地怨氣在七條怨魂間穿梭勾連,形成一個龐大的墨色怨氣漩渦,在北斗七星的勺子中心瘋狂旋轉。
唐非試著增加定魂之力,卻無功而返。
新魂紋絲不動。
但這一次試探,卻讓唐非有了新的收穫。
他感受到了其餘六處同樣的怨氣漩渦。
它們同樣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
而臥虎山莊,就在北斗的勺子中央。
這是——
七陰聚氣陣!
唐非曾在師門典籍中見過有關記載。
民國初年,一位前輩曾在南洋某國破過此陣,並將破陣過程記入自己的筆記當中,留給了師門後人。
據說,這七陰聚氣陣為東瀛島國陰陽師所創。
東瀛的陰陽術法多學自華夏,這個陣法也不例外。
其源頭可追溯至漢唐間所創的龍虎山秘陣——七星聚氣陣。
可惜小鬼子學藝不精,又心思歹毒,將一個以城隍為陣樁,借地氣佑一城,大氣堂皇的奇陣,硬生生變成了以怨魂為陣樁,損地氣利一姓,鬼氣森森的邪陣。
認出了七陰聚氣陣,唐非便不再硬拼。
他撤回定魂之力,收起手機。
快速遠離了這一處魂樁,隱入了黑暗之中。
因為他知道,剛才那兩次拉扯,一定會驚動佈陣之人。
他肯定會趕過來檢視一番。
果然不出唐非所料。
只過了三分鐘,唐非就看到,一個身影正自臥虎山莊的方向飛奔而來。
他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
但唐非卻能夠感覺到,他的身上陰氣森然,幾乎能與他身上屬於活人的氣息分庭抗禮。
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佈陣者。
黑衣人速度極快,很快就到了魂樁面前。
他繞著魂樁轉了一圈。
又四下裡看了看,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然後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唐非,面向新魂,不知要做些什麼。
就是現在!
唐非殺機驟起。
一張血紅色符籙瞬間出現在他的指間。
這張符,名為“弒”。
與“戥”符一樣,“弒”符是和門地支傳承下來的眾多符籙當中,最古老的幾種之一。
威力自然不同尋常。
黑衣人的感覺卻也異常靈敏。
在唐非殺機迸現的一瞬間,他就霍然轉身。
十指翻飛快速結印。
同時口中律令急速衝出:
“此方土地,佑我金身,眾邪退散,諸災消亡!疾!”
厚重地氣自臥虎山莊四周七處魂樁澎湃湧出,瞬間就齊聚於黑衣人的身體四周。
形成了一個無形的護罩。
然後,黑衣人仰起頭,面向唐非,迎著那張被唐非全力擲出、急速飛來的血紅色符籙,嘴角露出一個譏諷地微笑。
急速飛行之中,血紅色符籙漸漸變換了形狀。
變成了一柄劍。
燃燒著血紅色火焰,殺機直衝天際的一柄劍。
劍飛如電,一閃而逝。
黑衣人的譏諷微笑依然掛在唇角未曾消散,這柄劍,卻已經深深沒入他的眉心。
只餘下劍柄些許血紅色火焰,照亮了黑衣人那瘦如骷髏的臉龐。
他,正是明昌奉若神明的木先生。
劍柄的血紅色火焰終於消散。
木先生的眉心卻毫無傷痕,連油皮都沒有破損。
而他卻已經氣息全無。
“撲通!”
那是木先生的殘軀轟然跪地的聲音。
“傻逼!”
唐非緩步走過木先生的屍體,冷冷說道:
“自漢唐伊始,此地就是我中國臣屬,你竟然妄想以臣屬地氣抵擋我華夏天弒之力?!”
“爾等也配!”
唐非知道,木先生已經聽不到自己的這番話。
因為,在“弒”符蘊含的天弒之力全力攻擊下,任何生靈都會魂飛魄散。
就連轉世投胎都沒有機會。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抹殺。
這種邪道人渣,就要如此下場。
從木先生的半身陰氣和他操控七陰聚氣陣來推測,唐非就知道他視人命如草芥。
不是殺人如麻,也修不成他那種德行。
殺之絕對無錯。
走過木先生的殘軀,唐非掏出手機,向重新變得茫然,且又開始怨魂變異的新魂,發出了定魂之力。
這一次,新魂順利地被收到了手機之中。
而組成魂樁的其他怨魂,隨著佈陣者木先生的魂飛魄散,已經有了崩解的跡象。
它們渾身顫抖著,張大嘴發出無聲地嘶吼,卻絲毫不能阻止身軀上黑氣的不斷剝落。
唐非知道,十數息之後,這些怨魂就會徹底崩解,在天地間消散無形。
這樣也好,倒省得唐非費時費力將它們一個個抹殺。
看了看不遠處臥虎山莊那飄搖的燈光,唐非收起手機,繼續前行。
他能感覺得到,手機裡姚娜的怨魂,已經發出了無比憤怒的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