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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芸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時,腦海裡只剩一片混亂。
她揉了揉發痛的額角,發現實在想不起什麼了,只能安慰自己噩夢而已忘了更好。
她已經連續做了半個月噩夢了,夢裡的場景卻總是在醒來時消失不見,可充斥在內心的恐懼,憤恨,惡念卻久久無法消散。
她坐起身來,發現太陽還未升起,藉著已經升起的暖陽散發出來的微光看到老公的位置已經空了。
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已經快六點了。這個時間老公早就上班去了。
現在正是一年中的下半年,所以第二恆星暖陽每天都準時升起落下,在第一恆星太陽昇起前給藍星照上一層微弱的暖光。
因為第二恆星的光線溫潤無害,給人暖融融的感覺,所以被稱之為暖陽。
陸芸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小臉紅撲撲的還在呼呼大睡,圓鼓鼓的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看著看著,陸芸滿心的恐懼緩緩消散。
她用心想了一下,他們夫妻雖然收入不高,但是沒病沒災的,公婆和孩子健康,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夢的事可能是生活壓力太大?
陸芸又揉了把臉,振作精神,今天還有不少事要做呢,沒時間為了一個夢多做糾結。
輕手輕腳的爬起身,給孩子壓了壓被角,陸芸來到工作室,開始雕刻。
這是她新接的一單小活,5元一個,在木梳上雕刻客戶指定的圖案,工作繁瑣又枯燥,一天下來做不出幾個,但畢竟是份收入。
她不是不知道,錢給的少了,但是能在家裡做的活不多,她又沒有什麼門路,能找到這份工作賺點零錢補貼家用,她已經很滿足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咣咣咣!!
咣咣咣!!!!
陸芸有些不確定的側耳聽了聽,最近樓裡在裝修,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敲門,但還是站起身打算去門口看看。
不過走了兩步,敲門聲就變成了砸門聲,陸芸緊走幾步來到門前,輕聲問:
“誰呀?”
不是她不從貓眼看,而是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很久了,物業一直沒換。根本看不清門外人影,也看不清外面有幾個人。
“我!”
門外有個陌生的女聲喊了一聲。
陸芸隔著門聽不出是誰的聲音,只能又問一遍:
“你是誰呀?”
“我!還能是誰,趕緊開門!”門外的人不耐煩了,又開始砸門。
“是姨婆嗎?”
因為婆婆的大姐也住在這個小區,陸芸實在聽不出來是誰的聲音,只能猜測。
“是我!”門外喊道。
陸芸聽到對方的回應,開啟門一看,果然,門外是婆婆的大姐,老公的大姨蘇桂芳。
姨婆一看門開了,一把推開陸芸就進了屋,在沙發上大馬金刀的一坐,不滿的看著陸芸說:
“你家這門還真不好進!門戶也太緊了。孩子呢?”
“還沒醒呢。”陸芸壓低聲音說,女兒還小,正是嗜睡的時候。
她這孩子特別聽話,前提是睡飽了,不然一整天都鬧騰。平時鬧一點也不怕,但是陸芸的活還有兩天就到交工時間了,哪有時間哄孩子。
“就你家事多,孩子還聽不得動靜。”姨婆一看她的樣子,不滿的聲音又加大了幾分。
陸芸一直微微笑著的嘴角落下幾分。
“是啊,她從小身邊就我一個人,我一個人能有多大動靜,她早就習慣了。”
“你什麼意思,埋怨你婆婆不給你帶孩子了!”蘇桂芳一聽這話更不滿了。
“姨婆你這是說的哪裡話。”
陸芸從不覺得婆婆應該給自己看孩子,但是從懷孕到生下來帶到八個月大,孩子就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長大的,現在嫌棄孩子喜靜,還到處宣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啊啊……哇……”這時裡屋傳來孩子醒來的哭鬧聲,陸芸一聽這聲就知道不好,還是吵醒了。
白天是沒法幹活了,加夜班趕工吧。
陸芸進臥室把孩子抱起來,摟在懷裡輕拍安撫著。轉回時正對上姨婆一臉得色的笑,瞬間沒了好心情。
“姨婆今天來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啦,這是我外甥的家。”
蘇桂芳就像是抓到什麼把柄了一樣,開始說她那會兒有多孝順婆婆以及婆家的一干長輩。滔滔不絕的拿話刺了陸芸好幾句不孝後才轉入正題:
“我怎麼聽說,你攔著玉成不讓他回家幫忙?你們這才結婚多久啊,這剛生了個丫頭片子,就當上太皇太后啦,這就不讓玉成孝順爹媽了?”
一聽這話,陸芸愣了,她什麼時候攔著玉成不讓他回去了,上個月婆婆手摔傷了,玉成前前後後請了半個月的假,她什麼時候攔過人。
突然,陸芸想起一件事,昨天婆婆打電話讓玉成請假回去送弟媳參加弟媳孃家什麼親戚的婚禮,她確實沒讓去。
“姨婆如果說的是送弟媳去她孃家親戚那兒參加婚禮,這事確實是我攔的,玉成工資不多,總請假都不夠還房貸了,我們倆也得過日子。”
姨婆更不滿了,自己這個外甥媳婦想糊弄誰呢。
“你不是也掙錢呢嗎!”
陸芸耐下心解釋:
“我能掙多少,一天多的時候也就幾十,而且活也不是總有。”
“那你不是,你那個房不是租出去了嗎,那錢呢?”蘇桂芳不滿的質問,自己妹妹可都跟自己說了,侄媳婦陪嫁的房子在縣城,位置又好,一年房租就有小兩萬。
聽到這話,陸芸還有什麼不懂,婆婆把兩人的收入算的這麼明白,是嫌兩人這兩年來對家裡的補貼還不夠啊。心裡本就有的怨氣這次是實實在在的變成了怒氣。
既然要算,那就算的更清楚些!
“說到錢哪去了,婆婆不應該更清楚,玉成滿勤一個月是6000,我一個月算1000,我那房子房租一個月算1500,每月總收入是8500。
兩個房的房貸是5000,每月車油錢300,水電燃氣260,電話費150,網費80,奶粉500,他在食堂的飯錢每月200,孩子的各種維生素AD零食100,洗漱、護膚用品、衛生紙50,米麵油醬油醋鹽一共150,藥費50,菜肉蛋水果500。這些每個月就七千三百多。
我倆結婚以後一件衣服鞋不買,沒有人情往來,每個月剩1160。一年11個月掙錢,可是有12個月花錢,一年到頭就剩5420”
看著姨婆又要張嘴,陸芸諷刺一笑:“車險每年2100,物業費1830每年還剩1490。這還是過去兩年我們冬天沒開地暖!這點錢逢年過節買節禮回家的錢都不夠,更不要說人情往來,請客送禮了。”
陸芸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我懷孕體檢照B超,生孩子住院,玉成受傷哪樣不花錢?就說最近的,上個月婆婆摔傷去醫院,難道不是我們花的錢?”
蘇桂芳有些不信,這麼一算倆人結婚兩年一分錢沒存啊。
陸芸看出她的想法:“這是我每個月都有活,玉成月月滿勤的情況,問題是,我們倆是嗎?婆婆兩年來每個月打過來幾個電話?哪次不請假回去?小叔子家的事兒佔了大頭,我們說過什麼?嫁進這家門我一件新衣服新鞋沒買過,我們月月都是負收入,剛結婚的時候存款比現在多,姨婆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麼嗎?”
蘇桂芬吶吶,底氣不足的說:
“那也不能不孝順你婆婆!爹媽給你們養大了你們不能不知道感恩,就光想著自己!”
陸芸沉了臉,姨婆這是完全沒聽進自己的話,也沒了解釋的心情。
“聽說姨婆在這小區也買了樓,老家平房也沒人住了,家裡婆奶(姨婆的婆婆)還在租房住?姨婆怎麼不把婆奶接家裡去?”
“你……”蘇桂芬被揭了底,臉色難看,卻沒話反駁,當時婆家就兩處房子,新房給了小叔子,她嫁過去後只能跟婆婆住老房子,她當然不滿意,硬生生把婆婆擠出去租房子住了幾十年。
前兩年她家買了樓,搬家以後她們家裡平房空出來了,但她就是不想讓那個老婆子住進去,那是她的家,憑什麼讓那個尖酸的老婆子住!當時什麼都偏疼老二,有能耐老了去靠老二啊!
陸芸看著姨婆變幻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也懶得說了,這種人跟她說什麼都多餘,乾脆應付兩句打發了她。
等人走了,陸芸也沒了幹活的心情,反正也是要加夜班,她也放開了,乾脆今天休息一天,哄哄她的寶貝女兒,她都很久沒有好好陪陪女兒了。
陸芸給閨女穿暖了,用小車推著她出去,在小區裡逛逛。
雖然已經是深秋,但是今天卻是難得的好天氣,太陽照的暖融融的,空氣又清新,讓人很舒適放鬆。
小區不大,幾棟樓,每棟樓前種著一排冬青,是小區裡唯一的綠化。一圈低矮的院牆把幾棟樓圍起來,就是這個小區了。
小區裡景色雖然不好,但是小區外面是田地,又挨著一個綠化做的不錯的墳地。當然墳已經遷走了但是樹還在,陸芸天生膽子大,不覺得有什麼,懷孕的時候經常來這裡散步。儼然把這裡當做小公園了。
推著孩子陸芸倒是沒有去那老墳逛,只在小區裡繞著幾棟樓轉了幾圈,就這樣,也給小鹿鹿高興的不得了。搖頭晃腦,左看右瞧,眼睛都不夠使,讓陸芸既高興又愧疚。
到了晚上將近八點陸芸老公周玉成才回到家,陸芸早已習慣:
“又加班了?”
這種能在八點前回來的加班,都是不給加班費的。以前一個月也就兩三次這樣,最近這種情況越來越多。
“嗯,領導臨時派個活,你餓了吧,怎麼不先吃?”周玉成看著明顯沒有動過的飯菜有些責備的看了妻子一眼。
“中午吃的晚,不太餓。”陸芸笑了下,把孩子放在小車上,把菜端進微波爐加熱。
“今天發工資了。”周玉成把黢黑的工作服換下來,嘆了口氣說:“發了兩千八。”
“知道了。”陸芸端菜的動作頓了一下,沒說什麼,老公上個月請了半個月的假,還有兩天早退,發這些是意料之中。
在農村能找到一個月六千的工作不容易,周玉成本來在外地上完大學,成績優異是可以保研的,但人孝順,家裡一叫就放棄了大好的機會,在家找了份不對口的工作做著,仗著文憑高一些,又肯吃苦鑽研。從學徒混成了師傅。工資一年年漲上來。
可是在他那個廠裡這個數也差不多到頭了。
“在廠裡工作,自己長點心眼,跟領導關係處好一些。”
現在周玉成的領導就是原來帶他的師傅,本來領導對他一直很關照。可是陸芸覺得最近老公好像被穿小鞋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
“師傅待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周玉成聽到陸芸的話,沉默了會兒說道。
“你心裡有數就好,吃飯吧。”
等兩人坐定,陸芸猶豫良久,終究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玉成,我想把房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