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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城裡發生啥事了，為啥人人都高興得跟過年一樣？”
周王不斷撩開帷幕往馬車外看，眉頭鬆開嘴巴張大。
他搞不懂發生了啥！
“也不是人人都高興吧？”朱標冷笑一聲。
他觀察的仔細。
那在大街上擺攤的，撂地的，穿著草鞋進城賣穀子的，渾身衣衫襤褸的人都很高興。
都是些農民。
“人人都在誇你呢大哥！”周王興奮的搖晃了下朱標的身子：“還有人要給你修生祠...究竟是什麼事值得他們這麼高興啊！”
“攤丁入畝到底是什麼？”
朱標沒說話，只是指了指那路邊的酒樓客棧。
“你看！”
酒樓客棧裡，消費的都是著長衫亦或者藍袍的讀書人，小地主們。
車架特意停下了，能讓周王聽個仔細。
“天塌了！我大明朝的天要塌了呀！”
只見客棧中一個身著長袍頭戴綸巾的讀書人，在酒樓之中徘徊不已，搖頭長嘯。
盡顯悲國憫人之情！
“如此暴政要真是持續下去，我大明必然要亡國！”
“太子殿下如此苛責吾等讀書人，將來誰還會為朱家賣命？”
“是！這位先生說的好！”
“說的對！”
酒樓就座的人們紛紛點頭贊同。
書生越說越起勁。
“所以小生看來，這攤丁入畝是亡國之政，百官應當勸諫太子，否則必讓天下士子離心離德...”
“小生敢斷言，此政必定實行不下去！”
...
“啊？”這幾番話聽完，周王徹底迷糊了。
“怎麼老百姓都在贊同，讀書人卻都在叫罵？”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政策？”
朱標長嘆一聲。
“讀書人和老百姓，本就是水火不容的。”
拍了拍周王的肩膀。
“以後在南京城中，你會看到許許多多此類場景，希望你好生體悟。”
“我朱家是什麼？本質上不過是調和讀書人和百姓之矛盾的一道橋樑罷了…”
“哦。”
周王茫然的點了點頭。
太子車駕很快來到了周王府上，一看見周王府，周王頓時高興的快要跳起來：“大哥，你終於打算將我放虎歸山了？啊不，放回家園了...”
啪！
朱標見他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就是不屑的一腳踹過去。
撲通一下，周王只覺得渾身搖晃，人就掉下了馬車，轉頭委屈的看著朱標，揉著自己屁股起身。
“有話好好說啊，大哥你怎麼跟爹一樣愛打人了！”
“按這個去辦！”
朱標丟下一封寫好的信函，就直接扭頭命令車伕回到皇宮去。
周王站在王府前，呆呆看見太子車駕轉頭就走，只有手中一封厚厚的信函。
一邊朝往府內走，一邊拆開信函一看，結果越看越是驚奇，最後直接張大了嘴巴。
“如此縝密的計劃...？”
然後臉上劃過一抹苦笑。
“看來以後也沒多少玩的了，唉！”
...
一旬時間過去，張居正和王陽明已經拿出‘攤丁入畝’的實際方案，並且上奏了朝廷。
一石激起千層浪！
應天城大街小巷，各大勳貴府中，無不議論此事。
攤丁入畝！
僅這四個大字，就足夠讓勳貴們膽戰心驚了。
根據內務府的訊息，朱元璋看過這封奏摺便留中不發了。
就讓百官猜！
誰也不清楚朱家父子又在想什麼鬼招數...
此時。
一座靠著金陵河岸的奢華官邸之內，三品大員的儀仗擺在門前，低於三品的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官邸乃是三進三出的大宅子，按照江南樣式，修的小橋流水，假山怪石，秀美大氣。
門前不斷有官員下馬，把馬拴在拴馬樁上，就急匆匆的衝進府中去。
“王大人，李大人，你們……”
“我們要見趙大人！！！”
前來接待的老僕被撞了個滿懷，跌在地上磕掉了兩顆僅存的老門牙。
只能震撼的回頭望去。
府上已雲集了不上百位官員，場面比上朝還要熱鬧，人聲鼎沸。
往日那些文質彬彬的江南文臣，此刻再無半點形象可言，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破口大罵。
“朱家這是要挖我們的根！”
“當初就不該他朱重八當了皇帝，這下吾等都要遭殃了！”
“朱家果真是忘恩負義，當初我等毀家紓難，資助義軍，如今呢，換來了什麼？”
“他要真是敢下這攤丁入畝的政令，老夫就吊死在金鑾大殿上！”
“不如，聯絡藍玉？”
“合該如此！大將軍在軍中頗有威望，定能勸阻太子...”
一眾江南官員們嚷嚷吵吵著，最終把話題挪到了藍玉身上。
畢竟他們只有筆桿子，沒有槍桿子。
而藍玉有槍桿子，現在正缺地主階級的支援...
如果這兩方勢力合流！
就在這時。
戶部尚書趙勉緩緩站了出來，一雙眼眸鷹隼般的盯著眾人。
方才還在說話的官員們，頓時鴉雀無聲。
“說呀，你們怎麼不說了？”
趙勉冷笑著。
“真當陛下的屠刀落不到你們頭上來對吧？”
“如此大聲密謀，真是嫌自己命長？”
張廷蘭也顫顫巍巍站了出來，跺了跺手中柺杖：“噤聲！”
作為江南文官，他最瞭解自己人。
讓他們暗地裡搞陰謀還行，真讓他們密謀造反，這群人也就是狗叫幾聲的膽量！
但張廷蘭萬萬沒想到。
“朱標，你竟如此狠辣！”
這白髮六旬老者的神色陰沉到了極點。
“在朝堂上，對太子一手反擊，這位太子就釜底抽薪，直接挖了我江南派的根！”
攤丁入畝提起這幾個字。
張廷蘭心中都在顫抖。
這要真是讓朱家做成了，從今往後千秋萬代哪裡還有地主士紳們的生存餘地？
天下都要讓那些泥腿子們佔去了！
“兩位尚書大人，下官有一言！”
正在這時。
冷不丁的一道聲音從人群之中響起，眾人紛紛轉眸，就連趙勉的目光也挪了過去。
說話的，正是最新被江南派認為自己人的御史中丞，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