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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很冷的冬天，單燼塵被江妤蘭丟門去，外面下著雪，洋洋灑灑。
單燼塵把自已蜷縮成一團，可是身上穿是的短袖，再怎麼努力也會冷。
他打著哆嗦，喃喃道：“媽媽，好冷啊……”
“你怎麼蹲在這裡，不回家嗎？外面這麼冷呀。”一道稚嫩的聲音打斷單燼塵的思緒。
他抬頭往上，看見他童年的救贖。
那是單燼塵第一次見霍司空。
那時，霍司空穿的很厚，看起來就很暖和，同單燼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霍司空伸手把單燼塵拉起來，看著單燼塵單薄的衣物，皺了皺眉，“你看起來好冷，先穿我的吧。”
沒等他回答，霍司空自顧自的脫下衣服，披在單燼塵身上。
“謝謝。”單燼塵抿著唇，小聲道謝。
那是他童年裡為數不多的能感受到溫暖的時刻。
後來，兩人總是約定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一起玩，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那個，我有件事要跟你說。”霍司空語氣裡帶著一絲歉意和緊張。
“怎麼啦？”和霍司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單燼塵臉上總是帶著笑。
“我要離開這裡了，以後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單燼塵沒答話，低下頭。
過長的頭髮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他這段日子過的這麼開心，他都忘了，他和霍司空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好，我知道了。”單燼塵表現的很平靜，他還那麼小，卻把自已的情緒掩飾的格外好。
“那也要留張照片紀念一下吧。”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要求，霍司空自然是同意了。
照完照片，霍司空還是沒有離開，他湊到單燼塵耳邊，“你等著我，好不好，我長大了娶你，好不好？”
霍司空眼睛看起來亮亮的，裝滿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好。”單燼塵也回了一個笑。
單燼塵現在還能想起那時的笑，他學著記憶裡的那個笑容笑著，卻再也沒有了當時的快樂和美好，只剩下滿腔酸楚。
……………………
霍司空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單燼塵一起來就看見了擺在床頭櫃的離婚協議書。
草草翻過，單燼塵就簽了字。
【字我簽了。】
【好。】
那邊回的很快，估計是等著的。
單燼塵日日待在這個冷冰冰的屋子裡，今日倒是有得忙。
既然簽了離婚協議書，就早點搬出去吧，省的兩人都麻煩。
霍司空下了班回來，才發現房子裡屬於另一個人的東西都不見了。
【你搬出去了？】
雖然霍司空知道單燼塵可能會這樣做，但還是有點煩悶。
【嗯。】
沒過幾分鐘，單燼塵發來另一條訊息。
【房子的鑰匙我放在門口的鞋櫃上了。】
發完這條訊息，單燼塵深深嘆了口氣。
以後……徹底沒關係了。
霍司空看著手機螢幕上的訊息，心裡空落落的，就好像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更是他尋了多年的珍寶。
他環顧四周，這個家好像變了，又好像和從前一樣，一樣冷冰冰。
……………………
單燼塵從霍司空家裡搬出來之後直奔一個破舊的老單元樓。
他曾在那裡買了個房子，雖然面積不大，但那也是他自已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
單燼塵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過了會兒，單燼塵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裡，腦海裡是這幾年的點點滴滴。
要不是被逼，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找到小時候那個男孩兒。
這幾年就像一場夢，他該知足的。
緣淺緣深，早有定數。
經過一晚休整，單燼塵在心裡默默為自已打氣，重操舊業吧。
不管當下有多糟糕，生活都得繼續。
……………………
“小單，一起出去喝點唄。”
從工地上下班，單燼塵剛想回家，工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笑著開口。
單燼塵轉過身，思索了一下，他最近確實該放鬆一下，點了點頭，“好。”
自從單燼塵到這個工地上來，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也不愛說話，只悶頭幹事。
這工友又是個熱心腸的，總覺得單燼塵心裡憋著事，想開導開導他，順便交個朋友。
兩人來到一家大排檔，叫了一箱啤酒和一些烤串，便開始喝酒，閒聊起來。
“小單，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和人親近吶，感覺每次看見你，你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工友喝了杯酒，開口問道。
單燼塵來了幾天，知道這個人和工地上其他工友關係都不錯，總是樂呵呵一個人，隨時隨地臉上都帶著笑容。
單燼塵也不是個愛挑什麼的人，只是笑著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沒事兒，就是最近有點累了。”
工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這一行就這樣，剛開始是有點累，幹久了，習慣了就好了。”
單燼塵點點頭，繼續喝酒。
工友經常和其他人出來喝酒吃串，酒量自然是比單燼塵這種生活不豐富的人好得多。
工友還沒喝過癮，單燼塵已經要喝醉了，“那個，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工友沒想到他酒量這麼低，尷尬地撓了撓頭。
單燼塵聽到有人說話，抬起頭就這樣直直的看著工友，沒有答話。
工友嘆了口氣，在他身上摸索出手機，用他的指紋開了鎖，“我跟你朋友打電話，叫他來接你吧。”
這些年來，單燼塵也沒交到什麼朋友，電話簿裡沒幾個人，最近通話裡最上面的赫然是霍司空的名字，工友就打了過去。
“喂，你好，請問是單燼塵的朋友嗎，他喝醉了，方便來接一下嗎？”
是霍司空熟悉的號碼，但不是他熟悉的聲音，“你是……”
“哦，我是他的工友。”工友沒聽出來霍司空語氣中的不愉，自顧自的回了一句。
“在哪？”霍司空愣了愣，還是問出聲。
工友說了個地址，霍司空說了個“等我。”掛了電話。
霍司空自然是找不到單燼塵這十來天住在哪裡的，只好把他又帶回了家裡。
正好單燼塵之前住的房間還沒來得及收拾，霍司空就直接把他安頓在那個房間。
單燼塵喝醉之後也是安安靜靜的，不會給人添麻煩，叫他幹嘛就幹嘛，乖的不得了。
霍司空這輩子沒怎麼照顧過別人，但是單燼塵很配合他，雖然洗漱花了些時間，但是好歹單燼塵身上味兒沒這麼大了。
霍司空脫下他的外套，上衣口袋裡掉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落到地上。
霍司空撿起那張照片，本來是無意一瞥，卻讓他呼吸一滯。
這張照片，正是他小時候和那個“女孩子”唯一的合照。
怎麼會在單燼塵這裡？！
難道……難道那個“女孩子”是……單燼塵……
他從來沒問過那個玩伴是男孩還是女孩，他一直先入為主的認為是女孩，卻從未想過，那個人是不是男孩。
所以，他苦苦找了多年的人根本不是女孩，分明是個男孩？
霍司空不死心，手裡死死攥著那張照片，目光在單燼塵和照片間來回逡巡。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女孩”和單燼塵的確是同一個人。
霍司空把手搭在眼睛上，自嘲般笑起來，一直都是他錯的離譜……一直都是……
難怪……難怪，明明單燼塵也不想同他結婚，突然有一天，他對自已的態度卻轉變得那麼徹底……
明明一切都有跡可循的……
霍司空虛虛坐在床邊，凝視著單燼塵的睡顏，心中百感交集。
他現在又該怎樣抓住這個已經離他而去的人呢，他不知道。
次日清晨，單燼塵醒來，看到霍司空坐在床邊，還沒反應過來這裡是哪。
迷迷糊糊就開了口，“小哥哥，你終於捨得來看我了，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和你離婚的，我一直都喜歡你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從來不願意對我笑一笑，為什麼對我總是那麼惡劣，我不想繼續喜歡你了。”
單燼塵笑起來很好看，霍司空陷落在他的笑容裡，心如刀割。
霍司空把他抱在懷裡，緩緩開口：“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其實是你，對嗎？”
單燼塵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才猛地驚醒，這不是夢。
於是，他掙扎起來，就好像他誤入了一個荊棘叢生的牢籠，他拼了命要掙脫出去。
霍司空感受到他的掙扎，反而越抱越緊，生怕下一秒他會消失。
霍司空深吸一口氣，“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單燼塵不再掙扎，也不願說話，緊緊抿著唇。
霍司空放開他，摸索著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對不起，不要離婚好不好？”
單燼塵張張嘴，聲音沙啞，“算了吧，霍司空，我們何必折磨對方，你不是一直都想離婚的嗎。”
單燼塵直視霍司空的眼，第一次看到他居然在心疼自已。
“麻煩霍總了，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單燼塵抽回手，下了床，自顧自地走出臥室，逃離了這一室沉默。
“真的不可以嗎……”霍司空手裡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體溫，喃喃自語。
單燼塵離開後，霍司空才遲緩的意識到，自已曾經給他的傷害已經太深，如今想要挽回，又怎麼會是易事。
雖然霍司空不是學法律的，但是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協議離婚有三十天的離婚冷靜期，他們提交的離婚申請才十幾天，他還可以撤回離婚申請。
這件事，他暫時沒有告訴單燼塵，他不知道，單燼塵要是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想，他現在不敢賭。
他不想，也不能，再一次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