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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瑞雪兆豐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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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這做的未免有些過分了,讓何議事當眾出醜,顏面掃地啊。”

“這兩人究竟有什麼仇?”

“這不是打了陛下的臉嗎?大將軍就算心有不滿,也不該如此啊。”

“何議事到底是人微言輕,就算被大將軍這般羞辱也只能吞聲忍氣。”

……

霽寒宵想用袖子給他擦拭衣領,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何遠甚至來不及阻止,在眾人眼裡他們無又上演了一幕好戲。

“這……怎麼還當眾扒人家衣服?”

“嘖嘖,何議事新官上任,就顏面盡失。”

“不雅不雅,實在是不雅。”

聽著周邊的議論,霽寒宵不知是該感嘆自己無辜還是感嘆何遠可憐。方才端酒的宮人早不知隱遁在何處,何遠眼疾手快在旁人尚未看清前就打掉霽需寒宵的手,飛快地提好衣領朝明堂高坐的慶帝請辭:“請陛下准許臣退下整理衣冠。”慶帝點頭應允,何遠越過眾人走出了大殿。剎時間落針可聞,霽寒宵回到座位後,先前端酒的宮人方才回到了慶帝身後。鬧劇退場,樂師舞隊紛紛入場,一時間舞樂昇平,長袖飛揚,清音澆梁。

慶幫輕聲問身後的人:“看清楚了嗎?”宮人眼珠一轉,答道:“未見晦物。”這倒是句無虛假,他才剛朝何遠看去,霽寒宵就擋的嚴嚴實實,確實沒瞧見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

在何遠離開後許久霽寒宵才離的席,成功的甩掉跟在身後的兩個小太監後在宮中找起了人。他有種直覺,何遠肯定還沒出宮,指不定就埋伏在那裡準備殺他滅口。原以為陛下是針對他的,但在看見何遠宴服之下的喪服,瞬間就想清了來龍去脈,何遠現在拿把刀來捅他都是無可厚非、合情合理的。這可是要珠九族的不敬之罪啊,都不知道是該誇何遠膽子大,還是同情他的悲慘,慶帝審他比跟審查自己女婿還誇張。霽寒宵看到牆上的那道背影時不由鬆了口氣,露出了一絲笑容,皇宮那麼大非要找一個他會經過的地方獨處,不就是擺明了在等他嗎。雖然之前那腳踹的蠻狠,指不定心裡很待見他呢。霽寒宵這樣想著,躍上了宮牆,還沒等他開口賠個禮道個歉,就被何遠無情的推下了牆,要不是他反應足夠快,就要在草叢中四腳朝天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一天之內都偷襲我兩次了,年輕人肝火不要這麼旺。肯定是我對你太偏愛了,才讓你這麼肆無忌憚。”

何遠冷冷地瞪了牆下的他一眼,這語氣彷彿像在教訓自己恃寵而驕的小妾一般。霽寒宵再次躍上了牆,吸取剛才的教訓與何遠保持了相當大一段距離。“眼神不要這麼兇,不就是專門在這等我的嗎,下手還那麼重,換作一般人都能摔骨折了。你應該慶幸掉下去的是我,可不用對我負責。”

何遠只覺得腦裡斷了根弦,眼皮突突地跳,什麼要叫為了等他,不就是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坐?

“慢走不送,我沒這麼想。”

“口是心非。”

“你再說一遍?!”

“刀子嘴刀腐心。”

“滾你媽的!!!”目睹何遠從冰山變火山,霽寒宵甚感欣慰,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道:“殿上之事,抱歉。”

“錯不在你,本就是衝我來的。”何遠倒不是真的責怪霽寒宵,旁人眼裡是一回事,可他看到的只是端酒宮人撞了寒宵,才失手將酒潑在了他臉上,也難為霽寒宵憑白背上這樣一個罪名。他心裡沒有怨,只是心有餘悸,不想聽霽寒宵在耳邊聒躁才把人推下牆去。然而就他說句話的功夫,霽寒宵已經神不知鬼不覺挪到了他的身邊,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那個太監著實討厭,改天我把他綁來打一頓給你出氣怎麼樣?”

“將軍莫不是忘了,你明天就要回寧州大營。”

“唉,怎麼辦,突然不想這麼快回去,再住幾天多好。明日城門送我可好?”

何遠對上他期盼的目光,笑了笑,說:“不好,我要進宮面聖。”

霽寒宵失望的收回何遠肩膀上的手,“這都不依,也罷。能得何議事一笑,也是霽某榮幸。走,朋友一場,送你個禮物,算作那杯酒的賠罪。”霽寒宵跳下牆,朝牆上的人招招手,何遠縱身跳到他身旁,跟上了他的步伐,並肩而去。

他們出了宮,拐進人群熙攘的小巷,終於在一家農戶門口停下了腳步。霽寒宵輕印三聲門扉,很快就有人開了門,來人正是霽寒宵身邊的副將李飛。霽寒宵回頭看著身後的何遠,不禁問:“你就一點不好奇嗎,走一路了也沒問,不怕我把你拐賣了嗎?”

“不會。”

霽寒宵倚門抱手,打量著他,道:“你就這麼信任我?”

前來開門的李副將聽到這一句不由翻了個白眼,怎麼看他家將軍都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浪蕩之徒。何遠直接無視需寒宵,抬腿走進了屋子,李副將當即領著他進屋,把霽寒宵晾在了門口。何遠看了眼榻上的病公子,又看了眼緩緩走進的霽寒宵,這時床上的人卻猛烈地咳嗽起來,撕心裂肺。何遠不由想起了王免講的陋聞,蘇州知州藏在府裡的那位。

霽寒宵對上他的目光,好笑的擺了擺手,“你別這麼看我啊,我潔身自好的很,可沒有這種愛好,再說我可不喜歡這種病秧秧的。”

何遠也沒深究他話的深意,倒是確定了這位病公子的身份,知州大人的男寵,可他本應該隨著知州而入獄,現在卻隨霽寒宵來到了京城。霽寒宵一個邊關將領,對蘇州案卻如此上心。霽寒宵避開他的審視對床上那位道:“瑞雪公子您悠著點,留口氣,我給你帶了一個你會想見到的人,——何益清,不陌生吧?”

瑞雪掙扎著起身,李副將適時扶了他一把。何遠打量著這個名為瑞雪的人,由於疾病的侵蝕,讓他的膚色都透著一股死灰之感。他眼中的悲鬱濃郁四溢,讓人難以忽視,整個人消瘦的彷彿只剩下骨架,就如同一團泡沫,微風輕輕拂過都能吹散。“何公子,咳咳——鄙人瑞雪,為蘇州案做假帳的人是我,咳咳——,我願意自首以證明歸亭的清白。”

何遠立在原地,五味雜陳不知做何感想。如果他眼前這個自稱是害死蘇厭的人是個窮兇極惡、壞事做盡之徒,那他現在一定會衝上前去狠狠揍一頓,可瑞雪顯然不是,不過是一個疾病纏身的可憐人。他甚至尊稱蘇厭一聲“歸亭”,閱覽《慶陽詩選》,何遠甚至害怕注視他的眼睛,太過空洞而絕望。沒人能想象他從一個有志之士淪落至此到底都經歷過什麼。“慶陽書院的院長是你什麼人?”

瑞雪的眸上又染上了一層悲傷的神色,“院長——咳咳……”這陣咳嗽太過猛烈,李副將在一旁輕輕地為拍擊後背。“抱歉,我或許應該喚院長一聲祖父。祖父很早之前為父親訂過一門娃娃親,他們斷絕父子關係之後,祖父赴京上任,父親卻憑著一紙婚書迎娶了母親。這份愧疚使他做出了難以寬恕的事,真的很抱歉,歸亭的死,我……咳咳,你怨恨我吧,不要恨院長。”

何遠的目光由瑞雪身上轉到了一臉無辜的霽寒宵,豪不懷疑這個人下一秒就能編出什麼進京路上撿到個證人就順帶捎進度了這種說詞。霽寒宵本來也打算這樣說的,無奈身邊的人太過聰明越掩飾越不夠坦誠。“你不會是想跟陛下告發我吧。”

何遠收回了目光,淡然說:“不會。”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霽寒宵剛說完,何遠和李副將就默契地別過了頭。

“將軍這張嘴,真的沒被人打過嗎?我也有把柄在你手裡。”

李副將第一次見他家將軍被人罵了還笑的這麼開心,他要敢這麼說,霽寒宵準會一巴掌拍他腦殼上。

“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為他服喪,那個叫蘇厭的人真的有這麼好嗎?”何遠彈開霽寒宵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他也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可他沒什麼好解釋的,他迎上了瑞雪滿懷自責的目光。“他對這世間所有生靈都懷有仁善悲憫之情。瑞雪,是你取的字吧,既然心有豐年又為何幫他們做假賬?”

瑞雪眼中的血絲盤錯交結,晃若一張緊密的網。“我……難以啟齒,怕汙了公子的耳。一切的過錯都起源於我,罪大惡極,連恩赦於我而言,都是一種罪過。院長一世聲譽,多了我這個汙點。可說到底,你們畢竟師生一場,我本沒有這個立場的,但也不願你在怨恨中痛苦,釋懷吧。”

眼前這個身陷囹圄的人,每個字都輕的微不可聞,卻每句話都像在開導他。何遠站在這間小屋中,光線昏暗,四周的一切切漸漸變的混沌不清。虛茫一片,煢煢孑立,然而耳邊卻是嘈雜不堪的,是他奔赴刑場時的聲聲漫罵,是斬刀落下的殷殷鮮血,亦是自幼時起的諄諄教導全都擠在他腦裡,壓的他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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