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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不疼?”
從文身店裡出來後,邵準問道:“看那大機器在人身上紮了一個多小時,我都快瘋了。”
華聽看著兩個手臂上的龜背竹,回想起剛剛的過程,心下只有種難言的新奇。
他已經忘記了,剛剛的自己是否感到疼痛。
當文身機的針頭,以每秒幾百次的速度,刺進手臂上的面板。
按理說,他應該感覺疼痛的。
可那時,他只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從口袋中掏出鑰匙後,插進鎖孔,轉動鑰匙,然後開門。
“喲,還知道回來?”
“是不是沒錢了,你不是挺厲害的嗎?”
“有本事自己掙錢啊,我們可不會給你錢。”
預想中的。
華多富夫婦兩人在看見華聽的瞬間,那些諷刺的話脫口而出。
華聽的情緒沒有絲毫波動。
自從知道自己得了絕症,身體也越發不舒服,他現在沒再覺得天底下有什麼能令自己情感異常的事情了。
他偶爾發覺,自己此時簡直冷靜得可怕。
華聽徑直朝臥室走去:“不用給錢。”
“我現在回來拿過冬的衣服。”
“另外說一下,除了放假,我都在宿舍裡吃住,你們不用再管我的生活日常。”
華多富原本斜斜靠在沙發上,聽到這話,單手支撐著沙發站起來。
他走到正在臥室裡收拾的華聽旁邊,朝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華聽當即摔到地上。
邵準看這情況,快步過來扶舍友。
華多富這才發現屋子裡多了個人,但也沒有客氣,吹鬍子瞪眼睛道:“又是你!”
“你自己沒家嗎?為什麼總是管別人的家事?”
邵準剛想說些什麼,只是嘴剛張開,旁邊的左芹芹就尖叫了三聲。
“這是什麼?”
左芹芹推開邵準,抓住華聽的胳膊,捋起他的袖子。
她指著兒子手臂上的文身給丈夫看:“看看你兒子都做了什麼?”
華多富眼眸裡閃爍著火光,衝過去就給了兒子兩巴掌:“我們養你這麼大,你就這麼作賤自己?”
聽到這話,邵準在旁邊沉默了。
“作賤”兩個字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就是文身而已。
舍友父母怎麼把這件事說得像違法犯罪一樣?
想到這裡,邵準發覺自己居然有了不同的表現。
如果是以往看見舍友因為這事被打,他或者會憤怒,或者會震驚。
而現在只有淡定。
彷彿在華多富打華聽前,他就預料到了結果。
華聽感覺臉有點紅,穿過父母兩人,向著衣帽間走去。
華多富伸手就要拉華聽,但出手的瞬間,對方一個躲避,胳膊從他的手裡滑走。
這下,華多富兩個鼻孔都要往外冒怒氣:“華聽你什麼意思?”
“爸爸媽媽讓你動了你就動?”
“是不是想當著外人的面,給爸爸媽媽難堪?”
華聽沒有回話,推開了衣帽間的門,走進,從其中的櫃子裡找出消腫的藥膏,塗抹在臉上。
對於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華多富,他格外不滿。
轉而,他將矛頭對準了妻子:“看看你的好兒子!”
“真是翅膀硬了,敢不和家長說話了。”
左芹芹小跑著衝進衣帽間,又拉又拽地把華聽拖了出來。
她捂住胸口,跌倒在沙發上:“華聽!”
“媽媽的身體不好,你不要氣媽媽行不行?”
“快,你快給爸爸道歉。”
華聽此時就像是被偷走了靈魂,左瞧了華多富兩眼,右瞥了左芹芹兩眼。
接著,他毫無表情道:“媽媽,你們公司組織的體檢報告單還在餐桌上放著呢。”
“上面不是說你很健康嗎?”
左芹芹知道苦肉計沒用了,從沙發上站起來。
她移動到餐桌上,快速抽走桌面上的檢查單,嘴裡嘟嘟囔囔道:“沒看出來,你還會關心媽媽呢?”
“我還以為你的心是石頭做的。”
“行了行了,你也別裝了。”
“你不就是想在爸爸媽媽面前甩甩臉色嗎?”
“爸爸媽媽就當沒看見,這事就翻篇了,你過幾天就去把文身洗了,我們就不追究了。”
“事後,你的生活費什麼的,我們也會補給你。”
華多富在妻子這麼說了後,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過來。
接著,他開始總結髮言道:“你媽媽說得非常正確。”
“我們呢,也是理解你的,你還年輕,想標新立異無可厚非。”
“但是你不知道這文身的危害,沒關係,你長大就知道了,也就能理解爸爸媽媽的良苦用心了。”
“對了,這幾天我們沒有給你生活費,你一定借了同學很多錢吧。”
“如果不抓緊時間還錢,你同學肯定會看不起你。”
“爸爸媽媽也知道,你雖然年紀小,但也是要面子的。”
“等你把文身洗了,我們就會把錢給你轉過去,到時候,你拿著錢還給同學。”
“時間也別拖了,抓緊時間辦完,然後才能還同學們錢。”
“不然的話,你不還錢,被周圍的人看不起,爸爸媽媽也會替你難過的。”
所有的猜測都未加證實。
他們信以為真。
也深信不疑。
華聽的眼睛空洞無物,腮幫子一動一靜:“爸爸媽媽,你們怎麼那麼斷定,我借過同學錢?”
華多富笑了:“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自然很瞭解你。”
“你不借同學的錢,那你是怎麼活過這幾天的?難不成去工作賺錢了?”
“誰會要你這麼個還沒畢業的學生呢?”
“再說了,你能力也不行,能做得了什麼?”
左芹芹也笑了:“華聽你啊就是年輕,不知道做爸爸媽媽的不容易。”
“我們之所以那麼瞭解你,是因為我們很為你關心。”
“只是你平時不懂事,沒有注意到我們的良苦用心。”
“你抓緊按爸爸媽媽的話去做,爸爸媽媽也很大度,不會跟你計較的。”
華聽也笑了。
他的眼睛漸漸有了神色,眸子裡生機勃發:“爸爸媽媽,我不會洗文身的。”
華多富不笑了。
左芹芹也不笑了。
華多富高高揮起拳頭,質問道:“你知道自己是在說什麼嗎?”
左芹芹到處找“兵器”,還大聲呵斥:“你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你回來就是想氣爸爸媽媽嗎?”
華聽輕輕地點了點頭,回應道:“是的,我就是回來氣你們的。”
華多富愣了。
左芹芹慌了。
他們的孩子,好像不受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