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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天晟不可能自己衣不遮體地睡在集團門口。
如果是被人搬過來的,他怎麼會在被搬的過程中,沒有丁點感覺呢?
能解釋通的原因只有一個——
舍友昨晚給自己點的夜宵有問題,裡面加了什麼藥。
他喝完後昏了過去。
只是,現在顧不上去追究這些。
“他還要不要臉了?就這麼站在這裡好像個變態啊。”
“我要趕緊把這裡拍下來,發到網上,提醒大家小心點。”
“不行,我要向公司投訴,我不能和這樣的人做同事。”
路人熙熙攘攘,對當事人高談闊論。
他們面露各種嫌惡的表情,又舉起手機來拍個不停。
華天晟腦袋中滿是空白。
恍惚中,各種各樣的聲音湧進耳朵。
他木訥起來,嘴巴抿成一條線,又開了一條縫:“我不是變態,不要拍我,不要跟高層投訴,我不想被辭退……”
像是AI。
一遍遍重複這幾句話。
等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宿舍裡。
身旁是手機。
他想也沒想,拿起手機撥通了弟弟的電話。
打不通。
怎麼都打不通。
他又撥打了父母的電話,但還沒有開口說話,對面先傳來聲音:
“天天,爸爸在工作,有什麼之後了再說。”
“天天,媽媽忙著呢,你一個人沒什麼事情吧,沒有的話媽媽就掛了啊。”
華天晟還沒有開口,他們就先行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恍然大悟——
原來沒有人在意他。
都是假的。
都是蠢的。
都是瘋的。
華天晟不由自主地站到了露天陽臺上。
將半個身體探出陽臺外。
一陣眩暈。
接連一陣失重感。
他沒控制住,從樓上墜了下去。
“啊!”
“有人跳樓了!”
行人恰巧路過,看見這場景後,忍不住尖叫起來。
華天晟的墜樓事件鬧得全集團沸沸揚揚。
老李頭在茶水間接咖啡時,手都哆嗦起來。
“組長,咖啡滿了。”
有人提醒,老李頭才看見咖啡已經從杯裡溢位來,沾滿了整個手。
他下意識拿手蹭外套。
剛才提醒的人又遞來張紙巾:“組長你衣服可是專門定製的,弄髒了不好處理吧。”
老李頭抬頭,看見了似笑非笑的苗存。
苗存見他沒有接紙巾的意思,收回手來,繼續開口說:“組長,華天晟不小心掉下樓這事,好像鬧得挺大的。”
老李頭疑惑道:“是不小心的嗎?不是說他跳是……”
苗存倏然高聲道:“組長!”
“是不小心。”
老李頭對上苗存那雙吃人的眼睛,不小心打了個激靈,於是順著對方的話,說:“對對對,是不小心。”
苗存輕搖腦袋,根根髮絲垂下頭,宛如恐怖片中的鬼怪:“如果有人問你華天晟死前經歷了什麼,你知道怎麼說嗎?”
“哦,對了,你身為組長,是不是有義務提醒下組員呢?”
“我希望你也不要做什麼對大家都不好的事情,畢竟對‘何日同’來說,董事肯定是比組長重要的。”
“另外,聽說你是華天晟他父親的什麼遠房哥哥,那之後的事情就要麻煩你了。”
他說完這些,抬腳邁出了茶水間,也不去看身後的老李頭已經麻木成什麼樣子了。
集團門口。
他碰見了熟人。
華聽就站在冬青旁,直勾勾地看過來。
刀劍的鋒利。
寒氣逼人。
苗存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來,身後的跟班倒是率先做出來解釋。
“聽說那誰的家人,今天來收拾他的遺物。”
苗存才驚醒,華天晟已經死了有幾天了。
經過華聽時,他被看得渾身不舒服,但站定後說話的口氣是強硬得很:“你哥又不管我的事。”
“你可別把什麼都推到我身上,他自己跳樓的,監控什麼的都能證明。”
“你哥生前是和我有矛盾,但我也不至於弄死他啊。”
“還有你哥在研發組,眾所周知那是壓力最大的部門,職員們精神失常也不罕見。”
他搜腸刮肚出這麼些話來。
華聽在他說完話後過去七秒鐘,淡然道:“你心虛什麼?我又沒說自己懷疑你。”
他撂下這話,離開依然墨綠的冬青。
看這人太過囂張,苗存倒是沉不住氣了。
他一改剛才在老李頭面前的模樣,望著華聽的背影,破口大罵道:“算什麼東西,你……”
接連全是教科書裡不會出現的詞語。
華天晟的葬禮在三天後。
老李頭來了。
他眼角擠出三四滴眼淚,握緊華多富的雙手,抽泣道:“老弟啊,你真不容易。”
“都快五十歲了,居然攤上這麼個事。”
華多富也握緊老李頭的雙手,真心感謝對方的到來:“沒想到老哥你還專門跑過來。”
“天天他能進入‘何日同’就多虧了你,他生前受你照顧,我替他謝謝你了。”
對面前兩人這感天動地的兄弟情,華聽忍不住皺起眉毛。
他側頭,又瞧見了老李頭黑色西裝裡的領帶。
四周都是大團大團的黑,只有他胸口前的領帶鮮紅如血。
老李頭髮覺有人在看自己後,立馬開口解釋道:“老弟,真是對不住了。”
“我來得急,剛剛去和另家公司簽了個合同,還沒顧上摘領帶。”
華多富臉上盡是溫和,說話的語氣也格外善解人意:“老哥,沒什麼的。”
“你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老李頭把手從華多富手中抽出來,佯裝悲痛欲絕,掏出手帕來擦拭淚水。
余光中瞄了眼脖頸上的紅色領帶。
其實,他根本就沒和其他公司籤什麼合同。
紅色領帶是故意選的。
他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
苗存讓他來探探華多富夫婦的口氣,同時儘量穩住兩人。
他雖說是逝者的遠房表叔,但是和他們家人來往的次數屈指可數。
也就不能真正知道這家人的秉性。
選不合時宜的紅領帶,就是想測試測試他們是什麼性格。
意料外,華多富絲毫沒有表露出憤怒。
老李頭暗喜,猜想他們一家人肯定之後不會找“何日同”的麻煩。
苗存也就不會找他的麻煩。
他在集團的職位也就穩固了。
不過,就在他鬆口氣的下一刻,旁邊有人說話了。
華聽幽幽地問道:“表叔,我哥的死真的是因為研發壓力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