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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高症跟護欄有什麼關係?”
救護車趕到子山後,醫生下車,便馬不停蹄地往半山腰跑。
但是沒有用,已經遲了。
子山本就處於偏遠區。
今天又是週末,景區內的人流量大。
而且出事的地點是山腰,帶著醫療器械爬山又需要大量時間。
“請節哀,病人已經離世了。”
醫生汗流浹背地趕到邵準身邊,做出詳細檢查後,得出最終的結果:“恐高症導致的休克,休克時間過長才會造成死亡。”
“但凡早打個幾分鐘電話,說不定還有救治的希望。”
華多富眼神空洞,他癱坐在地上,口中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山邊這麼高的護欄,他怎麼可能得恐高症?”
醫生對這麼沒有常識的人感到無語:“恐高症和護欄有什麼關係?”
“還有,恐高症又不是突然得的一種病……”
醫生後面的話,華多富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渾身微微發抖道:“他在撒謊,你們都在撒謊。”
四周看熱鬧的遊客越來越多。
不知道是誰打了個110。
過了段時間,警察過來處理了現場。
華多富整天都處於恍惚的狀態,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家中。
他抬頭,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坐在了沙發上,面前站著兒子華聽。
華聽慍怒地看向他。
“混賬!你怎麼能用這種眼神看老子!”
華多富猛然起身,抬手就扇了華聽一巴掌。
華聽眼中沒有丁點的意外,臉頰紅腫著冷笑道:“你們就是這樣。”
“自以為是,根本不聽別人的任何想法,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情況。”
華多富兩隻手死死抓住華聽的衣領,面目猙獰道:“什麼情況?你說什麼情況?”
“我強迫他站到懸崖邊的嗎?”
“他是個成年人,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他要是不想那麼做,別人會逼迫他嗎?”
華聽已經厭倦父親一遇到問題,就要拼命開脫的模樣。
說什麼都沒用了。
舍友是回不來了。
他的眼眸里長滿了冰霜,無力地望向四周,卻是什麼都看不進心裡。
“爸,你小心點!”
玄關傳來開門聲。
華天晟進屋,看見父親在教訓弟弟後,急忙前來勸阻。
“你這孩子真是不孝順啊,你爸爸年紀都多大了,還惹你爸爸生氣。”
華聽才注意到跟著哥哥進來的母親。
左芹芹抬起雙手,用力抽打著他。
“媽,你也別這樣。”
華天晟阻攔了父親,又轉過頭來阻攔母親。
他看眼前漸漸恢復了平靜後,對父親說道:“爸,我和媽去問過律師了。”
“那個男孩的死不是您直接造成的,所以最後可能會賠償些錢,但您不會被判刑。”
華多富聽到這話,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來。
他整個人的身體放鬆下來,再不像剛剛那般瘋狂和緊張。
同時,他還做出感慨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跟我有什麼關係?都是他自己造出來的。”
左芹芹用拳頭拍打拍打忙碌整天的腰,躺到靠背上,說道:“今天可真是辛苦。”
“華聽你去做晚飯吧,我和你爸爸今天都沒怎麼吃飯。”
眼見兩人絲毫不把人命當回事。
華聽原本被冰霜凍住的心臟,此時燃燒起來:“吃吃吃!”
“吃屎去吧!”
他扔下這句話,直接衝出家門。
邵準,他的舍友。
不過是半天沒見,卻和他陰陽兩隔。
在得了“鈮泮病”後,華聽唯一能感受到希望的人,就是帶著他四處瘋狂的邵準。
邵準說要讓他死前體驗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結果現在,離開的人成了他。
華聽忽然覺得“絕症”也不錯。
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去見好兄弟了。
“嘶~”
頭又疼起來。
華聽倒吸口冷氣,緩緩蹲下身體。
他死命按住後腦勺,以此緩解疼痛感。
“弟弟,你怎麼了?”
華天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追出來的。
華聽無暇顧及,只微微搖頭道:“沒事,最近感冒了。”
華天晟淡淡叮囑道:“那你要多照顧好自己。”
接著,他又補充一句:“弟弟,其他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爸媽就是那樣的人,一時半會也不會改變。”
“所以,我在當初應聘的時候,才選了離家那麼遠的公司上班。”
“你如果……如果討厭這裡的話,等明年畢業了,隨便去哪裡,哥哥我都支援你。”
明年畢業——
華聽想笑卻笑不出來。
哪來的“明年畢業”?
旁邊的華天晟注意到弟弟的表情不對勁,但以為是他感冒的症狀,沒多想。
他最後說道:“弟弟,我這次追出來給你說這些話。”
“只是想告訴你,哥哥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你平時內向,又不太愛與人接觸,能有個玩得不錯的朋友算是罕見。”
“不幸,他突然離世了,而且還與自己的親人有關……這樣複雜的感情任誰都難以接受。”
“所以,你做什麼都是能理解的。”
“你之後要是回想起今天對爸媽發過的火,哥哥我也希望你不要自責或愧疚。”
“都是在情理之中。”
華聽的頭疼稍稍好了些。
他慢慢站起來,看向旁邊這個瘦弱,滿口一大堆道理的哥哥,心中的波動得到了緩和。
“謝謝哥哥,我明白。”
華聽感謝道。
然後,他和哥哥告別,準備回學校。
七天後。
邵準下葬。
“滾!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們家裡的任何一個人!”
“你們還是人嗎?為什麼過來?”
“我那麼個活蹦亂跳的兒子,居然就這麼沒了,你們一家晚上睡得著嗎?”
……
葬禮上,華聽來送邵準最後一程。
但邵準父母不讓,他們淚流滿面,對著華聽發出沉重的絕望。
“送最後一程?滾,我們全家都覺得噁心。”
邵準家裡幾個年輕的晚輩,直接擋在了棺材前。
他們手持器械,要把華聽打出去。
“等等!”
有個年輕女人出現,攔住了他們。
華聽認得她,是邵準生前的女朋友。
“你走吧。”
女人一身黑色,眼睛哭得紅腫。
華聽還想說什麼,但開開口,什麼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最後看了眼棺材上舍友的遺照。
照片裡,邵準還在陽光又燦爛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