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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他早已立地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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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藏的時間不多了,張浩天覺得從此接手的每一個採訪任務都因此變得意義深重,和過去完全不同。

林江濤召集大家開會,說:“近日,自治區發出了學習宣傳孔繁森同志先進事蹟的決定。為配合此次宣傳活動,報社領導決定,以最快的速度,最詳實的材料,最完整的素材對孔繁森同志生活、工作經歷進行採訪報道。”

日喀則崗巴縣,是孔繁森同志第一次赴藏工作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拉薩周邊的幾個縣區,又是孔繁森同志第二次進藏工作時間最長的地方。這兩個地方的採訪任務最重,張浩天和田笑雨主動承擔。

一個四十多歲的村民帶他們上了山。灰濛濛的石頭山離村子沒多遠,也不高,但由於海拔接近五千米,氣候寒冷,加上山路崎嶇,亂石林立,他們爬了很久。帶路的村民儘管比他們走得快,也明顯體力不支。他好不容易爬上山頂,踉踉蹌蹌地扶住一塊石頭坐下來,指著一處從石縫裡流出的溪水說:“孔市長聽說我們村裡很多人都得了大骨節病,他非常著急,多次爬上山到這裡察看村裡的飲水情況,前前後後不下十次!”

張浩天的褲腿被荊棘撕破了好幾條口子。他把幾條碎布撕掉,蹲下來觀察水的顏色。溪水清亮透明,石頭乾淨如洗,但是溪水四周岩石裸露,寸草不生,殘留的冰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捧起溪水喝了一口,沒有感覺什麼異常,問:“大骨節病是什麼病啊?”

村民拍了拍膝關節說:“膝蓋、腳脖子、肘關節、手腕粗大變形,嚴重一些的雙腳扭曲、關節腫脹。”

田笑雨的腳脖子被荊棘劃破了無數條口子,血肉模糊,面板和襪子沾在了一起。張浩天走過來幫她脫掉鞋子、襪子,用溪水清洗著的傷口。他一邊洗一邊問村民:“大骨節病發病時啥症狀?”

村民站起來歪歪斜斜地走了兩步,說:“就是我這樣的,發病時關節痛得厲害,路都走不了,什麼活也幹不了。”

張浩天這才發現村民雙腿扭曲變形,心裡十分愧疚,說:“沒注意到你腿不方便,還讓你帶路,真不好意思。”

村民笑起來:“我不帶路就沒人來了。村裡很多人都得了這個怪病。我還是輕的,好多人家的地都荒了,牛和羊都放不了。”

張浩天問:“這病就沒法治了嗎?”

村民說:“孔市長幫我們跑了好多家醫院,還回山東老家專門去找了大醫院的專家,但是,沒有找到好的治療方法。”

“醫生說是什麼原因?”田笑雨放下褲腿問。

“醫生找不到病因。孔書記又請地質專家來我們村看了。那一天來了好多人,但最後都搖著頭走了!”村民愁眉苦臉地說。

張浩天在本上寫了幾個字,問:“是水的原因嗎?”

村民搖搖頭,說:“化驗了水,還化驗了土,連牛和羊的血液也抽去化驗了,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田笑雨喝了一口水,說:“很好喝啊,怎麼會有問題呢?”

“孔市長說在沒有找到原因之前讓我們不要再喝這裡的水了。他已經為我們找到了新水源,現在我們已經不喝這裡的水了。”一陣寒風吹來,村民咳嗽了兩聲,喉嚨“咕隆隆”地響著。他看看天,說:“天快黑了,趕緊下山吧!”

大家沒走幾步,太陽就跳到山背面去了。村民也因氣溫突降雙腿更加吃力,小腿向外撇著,像夾著一個大籮筐,每走幾步就痛苦不堪地哀嘆幾聲。張浩天扶住村民慢慢下山,囑咐田笑雨跟在他的身後。

田笑雨扶住岩石和樹幹慢慢前行。一路上都很順利,眼看就要下山了,她只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山巔的太陽,腳一滑,尖叫一聲就滾下山去。張浩天聽見叫聲回頭一看,發現田笑雨順著陡坡滑下山崖,頃刻間沒有了蹤跡。他大驚失色,放下村民跑到山崖邊,看見田笑雨兩腳騰空,雙手緊緊抱住一個一米寬的石頭。石頭埋得不深,沒有根基,正一點點慢慢鬆動,而她的腳下是足有二十米深的溝壑。要不是她的衣服掛在一棵手指粗的樹枝上分散了一部分重量,她早就和抱著的那塊石頭一起滾下了山崖。田笑雨看見張浩天走過來,拼命呼叫:“浩天,我在這!”

張浩天大喊:“不要慌,不要亂動!”說完俯下身子試圖抓住她,可是怎麼努力他和田笑雨都差一臂寬的距離。看見石頭又晃動了一下,石頭和土壤間出現了一寸寬的縫隙,張浩天和田笑雨都同時大叫了一聲。搖搖晃晃走過來的村民“嘖嘖嘖”不停驚叫著。張浩天也出了一頭冷汗。他站起來拉拉衣袖,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趴在懸崖邊儘可能拉長自己的身軀,再次伸出手去,喊道:“笑雨,抓住我的手!”

張浩天的手近在咫尺,就在距離田笑雨頭頂三十公分的地方,可是,由於田笑雨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依附在這小小的石頭上,一鬆手不但抓不住張浩天,還可能直接墜入懸崖。田笑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張浩天,把石頭抱得更緊了,說:“我不敢!”

張浩天發現石頭又晃動了一下,石頭和土壤的縫隙又大了一寸。看著體力漸漸不支的田笑雨,他心急如焚。但他故作鎮定地說:“不要慌,有我呢!”田笑雨和村民都信賴地看著他,可只有張浩天自己知道,此時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站起來四下尋找著可以利用的工具。可荒山野嶺除了石頭就是雜草,周圍沒有任何可以藉助的東西。張浩天急得咬牙,突然看見腳邊有一截沒有樹幹的樹樁,有三個指頭那麼粗。他用力晃動了一下,覺得還牢固,轉身就解開村民藏袍上的紅腰帶,把自己的一隻腳捆在樹樁上,倒掛著身體撲下去。就在田笑雨抱著的那塊石頭脫離地面一瞬,張浩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身下的石頭帶著沙土和碎石塊“轟隆隆”滾下了山崖。村民大呼小叫。

此時,田笑雨身體的重量全部懸在張浩天的手臂上,而他們兩人的重量又都交給了套在張浩天左腳的樹樁上。樹樁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張浩天還沒用力,就聽見“呼拉呼拉”幾聲,樹樁正一點點從土中鑽出來。張浩天和田笑雨同時向懸崖下方墜了一尺。田笑雨臉色煞白,驚恐地看著張浩天。張浩天知道樹樁不堪重負,兩人正命懸一線。村民見狀,大喊一聲跑過去踩住了就要連根拔起的樹樁,拼命拉扯張浩天的雙腳。危機暫時緩解了,但是並沒有完全清除。張浩天稍一用力,樹樁就在村民腳下扭動,拼命要掙脫出來。而懸在空中的田笑雨被風一吹,身子來回晃動。三個人只好保持固定的姿勢不敢再動,聽見樹根斷裂的聲音時不時響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紮在土裡的根沒有多少了。張浩天的心劇烈跳動著,血液凝固,雙手發麻,體力正一點點耗盡。他回頭望了一眼一臉驚恐,像個木雕一樣抓住他雙腳動也不敢動的村民,又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

雪花漫天飛舞,太陽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風一陣緊過一陣在耳邊呼嘯。除了毫無希望的等待,張浩天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他焦急地看著田笑雨,為三個人的命運擔心。他知道,此時無論做什麼都危險,可是,不做更危險。

田笑雨也十分清楚三個人所處的境地和麵臨的危險,任何一方的輕舉妄動都會釀成彌天大錯,可是再這麼僵持下去,樹樁遲早會脫離地面,張浩天無法把自己救上來不說,還有可能把村民也帶下溝去。怎麼辦呢?她感覺到張浩天的雙手冰涼,渾身不停地在顫抖,這是體力透支的訊號,這時,一個念頭突然躍上心頭。

田笑雨看了張浩天一眼,說:“浩天,鬆開我的手!”

“什麼,你說什麼!”張浩天一驚。

“你知道的,我們三個這樣僵持下去的後果!”田笑雨剛才還驚慌失措,現在卻是超乎尋常的鎮定。

“我知道,我們三個一個也不能死!”張浩天大聲說。

“可是,樹樁承受不了三個人的重量!再這樣下去,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田笑雨大聲問。

這一點,張浩天比誰都清楚,自己已經無計可施,體力也消耗殆盡,如果孤注一擲,三個人都可能墜下深淵。可是,讓他放開田笑雨的手,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就是拼盡全力也要把田笑雨救上來。他說:“就是死也應該是我去!”

田笑雨心頭一驚,知道張浩天為了自己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出來。聽了這話她更為張浩天擔心,說:“我知道你會不顧後果!”

“知道?知道你為什麼還說這樣的話!”張浩天臉上的青筋一條條鼓起來,滿臉通紅,嘴唇發青,眼睛裡是憤怒的光。

此時又聽到“撲”的一聲。不用想,一定是又有幾處樹根斷裂。

三個人都晃動了一下。田笑雨像快要折斷的風箏。張浩天覺得兩隻手痛得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

“浩天,快鬆開我的手!”田笑雨懇請道。

“你再說一句,我就和你一去跳下去!你信不信?”張浩天大聲制止她,知道必須儘快行動。他回身看了看地形,看著大口喘氣的村民,“格拉,一會我把她拉上來你就鬆開我的腳,抓住她的手,聽懂了?”

田笑雨連聲喊:“不,浩天!”

村民好像沒有聽明白,又問一遍:“你說什麼?”

“我把她拉上來的時候,你就鬆開我抓住她。記住了,千萬不要管我!”張浩天清清楚楚地強調了一遍。

村民明白他的意思後氣喘得更急了,但還是點點頭。

田笑雨哀求道:“浩天,我不能沒有你!”

“我也不能沒有你!”張浩天用力握緊田笑雨的手,“聽我的,一會我們同時用力,我把你拉上來你就趕緊摳住我身邊這個土坑。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救上來的!”

田笑雨知道無法說服張浩天,只好點點頭。

張浩天回頭又看了村民一眼,“格拉,準備好!”然後大聲喊道:“一二三!”他使出全身力氣把田笑雨蕩了上來。村民看見田笑雨摳住了土坑就鬆開張浩天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而此時,張浩天拖著離地的樹樁墜下了山崖。

田笑雨看見了最不願意看見的結果。她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帶著泥土滾下去的張浩天,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她拍打著地面失聲痛哭:“浩天!”當她看見村民拖著殘腿搖搖晃晃朝山下走去才醒悟過來,飛快地跑到前面去了。

她繞過幾棵老樹,爬過一塊岩石,慌不擇路朝山溝奔去。在懸崖下方的深溝裡,她看見了躺在荊棘叢中昏迷過去的張浩天。田笑雨顧不上荊棘密佈,從一塊岩石上跳下去,奔過去抱起張浩天,大聲喊:“浩天,你醒醒!”一連喊了幾聲張浩天都沒有反應。田笑雨看著被亂刺掛傷,額頭佈滿血跡的張浩天急得直哭。趕來的村民想從岩石上跳下來,可是擔心自己的腿,猶豫著,突然他摘下自己的帽子,在腳邊的溪水中灌滿水,站在懸崖上把水傾倒下去。

風把水流刮偏了,一大半都落在田笑雨的頭上、身上。

村民轉身又重新把帽子灌滿,再次瞄準張浩天的臉傾倒下來。這回不偏不倚,全部都灑在張浩天的臉上、頭上。

山風一吹,張浩天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看見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片片雪花紛紛揚揚,一頭霧水的田笑雨正看著自己,問:“下雨了?”

田笑雨見他終於醒了過來,鬆了口氣,用手拂掉他臉上的水珠和雪花,說:“是下雪了!”

張浩天感覺田笑雨的雙手抖得厲害,就問:“你怎麼在發抖?”

田笑雨抬頭看了一眼懸崖:“你知道你是從哪裡掉下來的嗎?”

“我是從哪裡掉下來的?”張浩天想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麼。

“你是為了我才掉下來的!”田笑雨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張浩天終於想起了剛才的一幕,笑了一下,說:“我願意!”

田笑雨摟住張浩天的臉親了一口,說:“剛才看你從山上掉下來的時候,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什麼傻話,怎麼會?”張浩天掙扎著坐起來。

“以後,再也不要幹這樣的蠢事了!”

張浩天笑道:“好,聽你的!”

村民見張浩天醒了,把一直敞開的藏袍緊了緊,朝他們微笑。

田笑雨把張浩天腳上的樹樁解開,扶住他站起來。兩人一站起來都開始往下滴水。田笑雨打了個寒顫。張浩天抬手擦掉田笑雨頭髮上的水珠,這才發現自己滿手是刺,左手還有一道兩寸長的口子正汨汨流血。田笑雨掏出手絹為他包紮好,問:“看能不能走?”

張浩天動了動胳膊,抬抬腿,說:“沒問題!”可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的腰也受傷了,走一步就鑽心的痛。

田笑雨蹲下來,說:“我揹你!”

張浩天把她拉起來,說:“我多少斤,你怎麼背得動!”說完緩慢邁開雙腿,艱難向前行走。

田笑雨扶住張浩天慢慢走上了正路。

村民接過自己的紅腰帶趕緊繫上,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們後面。

快進村了,村民指著月光下亮閃閃的水渠,說:“這就是孔書記為我們找到的新水源,現在家家戶戶都用這裡的水了。”

張浩天蹲下來洗洗手,喝了一口,覺得很甜潤、清涼。

田笑雨為他清洗著臉上、額頭上的血跡。

走進鄉長家,他們結成冰凌的頭髮遇熱融化又開始滴水。田笑雨接過鄉長遞來的毛巾為他擦頭。張浩天奪過毛巾說:“還是我給你擦吧,你的頭髮又長又多,會感冒的!”

田笑雨問鄉長要了一根針,把張浩天拉到燈光下挑著他手上的刺。張浩天挑完刺,喝了一口水,頓時感到舒服多了,他挽起褲腿,察看自己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

田笑雨問:“明天還能繼續採訪嗎?”

張浩天咬咬牙,說:“能!”說完端起桌上已經有些涼的麵疙瘩湯吃了起來。鄉長看見倆人的耳朵凍得又紅又腫,忙從一個牛皮袋裡摳出點酥油抹在他們耳朵上。

吃完飯,田笑雨被安排到一家農戶借宿。張浩天堅持要和鄉長一起送她。田笑雨止住他說:“你腿腳不好,就不要去了!”

張浩天推著她往外走,說:“不要說這麼多,走吧!”

他們抹黑到了老阿媽的家,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床頭坐著的老媽媽。屋裡黑乎乎的,沒什麼像樣的傢俱,一盞酥油燈忽明忽暗。老阿媽好像知道有人要來,正笑眯眯地盯著門的方向。鄉長把田笑雨推到她面請她多關照,然後講起老阿媽的身世。原來她曾有一個幸福的家,可是,兩年前十七歲的兒子去河裡游泳淹死了,接著老伴兒因病也去世了,唯一的女兒早年嫁到別的村子很少回來,而她的大骨節病越來越重,沒法下地幹活。生活越來越艱難,多虧政府補助,還送來糧食。

老阿媽聽出鄉長在說自己的過去,悽然一笑,抬起變形的腿讓他們看,還扶著床邊走了幾步。她走得很艱難,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滿頭白髮像落下的雪花,蒼老的樣子令人心酸。但她停下來的時候笑容很快又回到臉上,不停地說:“要不是孔市長給我藥,我早痛死了!”

張浩天扶著她坐下來,問:“阿媽拉,你見過孔市長嗎?”

“見過好幾次,每次來他都揹著一個大藥箱,裡面全都是藥。我們很多人都吃過他的藥,吃了就好多了,不痛了!”

鄉長插話說:“孔市長給我們送來了止痛藥、消炎藥。痛的時候大家就吃一點。我們都知道,孔市長那個大藥箱裡的藥全是用他自己的工資買的,他把錢全花在了我們身上,連自己的家人都不管。”

老老媽說:“孔書記還會針灸,拿不準就先往自己身上扎幾針。他就是個活菩薩啊……”

張浩天把他們說的話全記在筆記本里,不自覺地把自己和孔書記對比起來。鄉長看時間不早了,囑咐了老阿媽兩句準備回去。

張浩天摸了摸薄薄的氈子,問田笑雨:“睡這,不知你習慣不?”

田笑雨笑了起來:“到西藏都快十年了,還問我習慣不!”

張浩天笑道:“我都想不起你原來的模樣了!”

田笑雨把張浩天推進門去,說:“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見。”

田笑雨關上門轉過身來,看見老阿媽手裡抓起一件正在縫補的衣服。阿媽變形腫大的手指握不住針線,一次次紮在手上。田笑雨接過針線坐在她身旁縫起來,看看陰暗的小屋,問道:“大骨節病除了水的原因,是不是和吃的、住的有關?是不是吃了什麼變質的東西,或者房子陰暗不透風造成的?”

老阿媽沒有回答,笑眯眯地看著她。

田笑雨又用藏語問了一遍,老阿媽的笑容沒有了,說:“我們祖祖輩輩都這麼吃,這麼住啊!”

田笑雨又問:“如果搬離這個地方呢,會不會就不得這個病了?”

老阿媽又笑眯眯地看著她。

田笑雨縫好衣服收拾好針線,把她扶上床蓋好被子,自己蜷縮在床的另一頭,拉過一床看不清顏色、酥油味很重的毯子蓋在身上。吹了燈,屋子裡頓時漆黑一片。窗欞外射進來的月光灑在老阿媽身上,田笑雨看不清她什麼表情,反倒有了遐想的空間。一會想想老阿媽曾經幸福的家是什麼樣子,一會又想想什麼醫院能治好這樣的病……看老阿媽翻了個身,好像還沒有睡著,就問:“阿媽拉,你去過內地嗎?”

老阿媽一聽就坐了起來,說:“我哪也沒有去過,連這個村子也沒有出去過!”說完打了個哈欠躺下來。

“你想去內地看看嗎?”

老阿媽答非所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痛,有時還腫起來……”

“你想和我一起回內地治病嗎?”田笑雨問。

沒人回答,不一會兒響起了老阿媽輕微的鼾聲。

第二天一早,田笑雨剛出屋,張浩天就來接她了。田笑雨看見張浩天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情況比昨天還糟糕,趕緊上前幾步攙扶著他,問:“怎麼嚴重了?”

張浩天揉了揉膝蓋,說:“昨天還不痛,今天怎麼就走不了呢?”

“要不今天你休息,我一個人去!”

“沒事,能堅持!”張浩天指指村口,“走吧!”

他們又來到附近幾個鄉採訪,幾乎每戶村民都能說出幾個有關孔繁森的故事。一個大爺拿起一把鐮刀說:“這手柄還是孔市長幫我修好的,他還用這把鐮刀幫我割了兩天麥子呢!”一個婦女說:“我孩子的鞋就是孔市長給買的,穿爛了都捨不得扔。”一戶村民說:“我家沒有勞力,孔市長就動員村裡的人幫我壘起了這個牛棚。”

村長帶他們爬上一個山坡,指著山坳中結了薄冰的湖水,說:“孔市長四處籌集資金,為我們修了這個水壩,建了一條水渠。他個子大,每次都是挑最大的石頭背。一個好人為什麼就走了呢?”

他們在黑竹工卡縣一個村還了解到,三年前這裡發生了地震,許多房屋倒塌,人員傷亡。孔市長來這裡視察災情,看到三名地震中的孤兒無依無靠,便決定收養他們。當時最大的孩子12歲,最小的5歲,為了養活三個未成年的孩子,孔市長前後獻血三次,換來的錢都給孩子們買了衣服和學習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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