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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吔吔吔……”二郎指著小黃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眾人也覺奇異,紛紛嚷嚷,都說只見過捉雞的狗,這捕魚的狗倒是第一次見。
這邊議論不停,那邊的柴垛卻挑著兩隻飯桶,跟著那狐狸一樣的小黃狗往老渠的方向走。
“怎麼的?”
糞堆望著一人一狗的背影,饒有興味地道:
“這架勢,晚上要給咱們整頓大的。”
“糞堆哥。”
二郎湊過來道:
“這要是弄滿了兩桶,咱們每人可都要把麥子分給少年一點。”
“哈哈哈……”糞堆笑道:
“那是,那是……
它要是弄滿兩桶,兄弟們也不能瞎著良心吃不是。”
眾人紛紛響應。
少年急紅了臉,連忙搖手,兩隻手一起搖,像疾風裡舞蹈的柳樹,急促地道:
“不不不……
太見外,太見外……
這不是趕我走嗎
不行,不行……”
糞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和氣地道:
“在我們這裡活下去不容易。
給你的,你就拿著,吃不完的,你就存著,日子要精打細算地過。”
說完,也不顧少年紅脹著臉,還要說話,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阻止了他。
隨即,便去招呼眾人,下地幹活。
少年只得默不作聲,跟著二郎,又去割麥。
跟著鐮刀一寸一寸地前進,麥子也就被一捆一捆地撂倒。
麥子幾個月的生命征程,總算跋涉到了盡頭。
累了,倦了,也乏了,是該歇歇腳了。
躺倒的麥子納頭便睡,那沉甸甸地呼吸,又傳染了夕陽。
夕陽值守了一天,還真有點疲勞,伸個懶腰,便睡倒在雲層裡。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晚霞是人間最溫馨的顏色,也是白晝最後的驚豔。
“哥!”柴垛的喊聲打破了揮鐮的寂寞。
眾人回頭,見她在地頭使勁地揮舞雙臂,似乎有很著急的事。
糞堆哥的妹子,就是大家的妹子,這是麥客們的共識。
妹子有事,哪有哥哥不著急的,一個個都扔下鐮刀,跑向地頭。
那狐狸一樣的小黃狗,像只泥猴,上躥下跳,像是在歡呼,又像是在邀功。
柴垛身邊的兩隻飯桶,一桶裝著鱔魚,一桶盛著甲魚。
大的鱔魚有嬰兒手臂那麼粗。
大的甲魚放不進飯桶裡,在桶口摞著,四腳朝天。
麥客們平日的生活沒有空閒,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閒暇逮魚摸蝦。
真沒想到,那經年的老渠,竟隱藏著這許多美味的生靈。
這會兒,眼睛都看愣了。
被搶去風頭的小黃狗,百無聊賴地趴在地上。
眼神裡的失落,能把這群沒見過世面的麥客淹死。
“‘有命花’的人,吃的大五葷裡,也沒這麼好的東西吧?”
二郎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聽說有“大五葷”這道名菜,饞得他是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有事沒事總在嘴邊掛著。
“啪”,糞堆一巴掌扇在他腦門,笑道:
“瞧瞧你這作死的勁。
大五葷裡有牛鞭,那牛可是咱們麥客的命呀!”
二郎一邊揉著腦門,一邊吸溜著哈喇子,假裝悻悻地道:
“幹嘛打醒我。
讓我饞死在夢裡,不好嗎!”
眾人正在幸福裡徜徉,滿腦子都是對晚餐的暢想,卻被“噠噠”的馬蹄聲無情地打斷。
遠遠的一股煙塵,滾滾而來,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
二郎嘴快,憤然罵道:
“娘娘的,不知道郡守大人又有什麼主意!”
“閉嘴!”糞堆突然嚴肅得像塊生硬的岩石,斥道:
“這要是傳出去,能要了你的命。”
二郎緊緊地閉了嘴,看來他是真怕。
眼見著,那煙塵就到了跟前。
一行五騎,領頭的是北柳莊小命大人,後面跟著四個小命從,都是陰惻惻的年輕人,一看就是修行者。
小命大人,勒住馬韁繩,拿馬鞭指著糞堆,盛氣凌人地道:
“你!
過來!”
糞堆不敢怠慢,忙慌慌,跑上前,扶住馬轡頭,恭敬地道:
“大人,您吩咐。”
小命大人好似很滿意糞堆的表現,嘴角沁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少年覺著,那笑裡面,潛伏地都是幸災樂禍。
小命大人高聲道:
“郡守大人有令!”
所有麥客都應聲跪倒。
少年不懂禮節,被二郎連拉帶扯,仆倒在塵埃。
那狐狸一樣的小黃狗,在柴垛的引導下,也乖巧地趴在草叢。
最可憐的是糞堆,跪下,低著腦袋,還要高舉著雙手,攥著轡頭。
那姿勢,又酸又爽,還能抽筋,但他卻做得很熟練,也很圓潤。
能看出來,這些動作,他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的磨練,才能有今天的行雲流水,不著痕跡。
其間,可能還有謾罵、狠狠地腳踹、或者馬鞭的幫助與糾正。
為此,小命大人肯定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為督促麥客的修行進度,即日起,啟動考核。
透過者,照常抽成。
淘汰者,顆粒歸倉。”
麥客們愕然當場。
少年聽不懂,是因為他不瞭解這裡的狀況。
這裡的人被分成兩類,一類是“有命花”,一類是“有命掙”。
官府的人被稱作“有命花”,共分六品十二階,分別是:總司命及從、大司命及從、司命及從、大命及從、有命及從、小命及從。
小命及從以下,便是糞堆這樣的頭人。頭人是“有命掙”的一員,不屬於“有命花”。
“有命掙”的人可以透過修行上位,成為“有命花”的人。
“有命花”的人,若犯了錯誤,也會被廢除修行,貶黜到“有命掙”的群體裡。
“有命掙”的人絕大多數都是麥客。
他們耕種大家的土地,收穫時抽取一成,來養活自己。
土地輪作,一半冬麥,一半春麥。
依照“虧私不虧公”的慣例,冬麥全交,記賬,等春麥收割時,再算總,冬春扯平,合抽兩成。
至於麥客的修行,就是個笑話。
雖說有專設命館,無償教授修行,但服飾、書籍、伙食、住宿、劍種等等,卻要自行置備。
這些所需的銀錢,不是哪個麥客能承擔的起的。
而且,還規定,非命館不得私自教授,違者獲刑。
假若這些都能克服,那還有最後一關,是麥客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的鴻溝。
麥客只有在無水利徵調的冬季,才會有空暇時間,而命館休沐的時間,恰恰也是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