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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牧仍沒有打算放過她，歇斯底里得瘋狂打擊她，吼道：
“我何苦！噗嗤……
當初是誰！噗嗤……
讓我與噗嗤……域外天皇媾和！噗嗤……
你還問我噗嗤……何苦！噗嗤……”
老牧似被點著的炮仗，要炸得心中的憋屈與苦悶，煙消雲散，要炸得心底敞亮、舉世皆知，要炸得酣暢淋漓、痛痛快快，要炸得所有人粉身碎骨，讓所有人陪葬。
可有烈酒，澆我胸中塊壘！
老牧的眼神，似乎提出了這個要求。
但所有人都被他不顧一切地瘋狂質問，踹進震驚中，陷入沉思中，不能自拔。
誰有心思去領會、去迎合他的詩意表達？
五兒身軀搖晃，腳步虛浮，往後踉蹌幾步，癱坐在地。
師甫趕緊攬住心神，慌忙把她攙扶起來。
這短短的幾句對話，說得師甫也是心血翻騰，疑竇叢生，但他拎得清，孰輕孰重。
少年看著嬌豔妖冶、目空一切的五兒，已是孱弱憔悴、老態龍鍾，竟心有慼慼焉。
下意識地想去為五兒找出個開脫的理由，卻因資訊稀少、破碎，無法梳理清曾經的往事根由，茫然而無頭緒。
但有兩點可以肯定：
一、五兒與老牧是姐弟，五兒若是妮的母親，老牧就不會是妮的父親。
二、勾連域外天皇，五兒才是始作俑者。
師甫讓五兒斜靠在自己身上，溫柔地輕語，道：
“我相信你！
打起精神！
動手吧！”
五兒微微點頭，掙扎著站直，雙手高舉過頂，擺一個擁抱天空的姿勢。
“鏘鏘……”一聲，有鳳凰的嘹亮鳴叫聲，高遠蒼涼。
五兒身上，應聲浮現出火焰朵朵，朵朵相連，似一隻鳳凰形狀，直射蒼穹。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
不知有多少團火，從漫山遍野，瓦舍勾欄，小河村落，或人或獸，或花或草，或楊柳依依，或竹葉青青，各形各色，不一而足，皆受了號令一般，緊緊追隨鳳凰，騰飛於高空，霎時遮雲蔽日，煌煌大觀，竟似繁花錦簇的空中花園，有清涼與馨香，氤氤氳氳，籠蓋四野。
正感動於人族將士的怒吼的妮，被這如綢似緞的奢侈華貴震撼，忍不住讚歎：
“啊！”
為少年擔憂的心，又輕鬆些許。
那些騰空而起的，各形各色的火，如乳燕歸巢，紛紛撲進火鳳凰的身體裡。
但火鳳凰的身體不僅不增大，反而迅速縮小，就像在熾熱的太陽下，被炙烤得脫水萎縮，再萎縮。
當火鳳凰變成遠空的一個黑點，像極了盤旋的雄鷹。
然後，飛出人們的視線，或者穿越了雲層，飛向更遠的遠空。
“轟……”
人族皇殿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連天空和雲彩都跟著簌簌發抖，太陽也幌了幾幌，光也盪漾。
妮跌坐在窗前，鋪頭蓋臉的灰塵，迷了她的雙眼，嗆了她的呼吸。
她劇烈地咳嗽，又從嘴裡吐出塵渣……
“咔嚓……”
她耳邊傳來木樑折斷的聲音，暗叫不好，也無暇多慮，迅疾翻窗而出，順地滾出好遠。
嘁哩喀喳…………噗通……
小門派的、也是妮唯有的兩間小屋，塌頹成廢墟。
妮爬起身，愣在當場。
五兒頹然地放下雙臂，轉身伏在師甫的肩頭，像一條棉布口袋，軟綿綿搭垂下來。
師甫攬腰抱住她，不讓她委頓在地。
她不是力竭，而是心如死灰。
老牧和少年都望著人族皇殿的方向，看一道粗大的煙火塵柱，緩緩長高，長成一株巨大的蘑菇，有清風伴腰，有云霧繚繞。
“哈哈噗嗤……哈哈噗嗤……”
老牧笑得肆無忌憚。
這笑聲卻像一柄巨大鐵錘，錘錘重擊，夯在少年胸口，夯得少年憋悶，漲得瑩白的面容，像一張蒼白的紙，失去光澤。
他攥緊了拳頭，又默默張開，祈求地目光，可憐巴巴地看向老牧，等待著老牧的下一把鋸子，不知會生撕向哪一塊，痛不欲生的抉擇。
可老牧的笑聲未竭，還有餘音飄蕩未落，目光卻已呆滯凝結似僵石，而疑惑如苔蘚，鋪陳包裹了僵石，鬱郁叢生。
少年順著他的目光，又遠望那株頂天立地的蘑菇。
只見蘑菇稀薄了許多，隱隱約約露出籠罩其中的，一座勾角飛簷、雕樑畫棟的大殿。
那殿巍峨雄大、古色古香，不是人族皇殿又是什麼。
難道人族皇殿經百年歲月地洗禮、鍛鍊，已渾然一體、固若金湯，爆炸、焚燒都不能損之分毫，只能被整體連根拔起。
還是人族皇殿已然有了生命，騰挪躲避，躍起逃生？
老牧更加忐忑，滿腹狐疑：
這是祖皇還是媧皇，操弄著造化？
他想到那股毀滅金身、剝皮凌遲、撕掉臉面的神秘力量。
瞬間，頭皮都發奓：
這造化弄人，會奪取我的命！
我的報應呀，近在咫尺……
他又想到“女媧隕落地消失”的流言，心裡好似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是嘍……
是嘍……
消失的女媧隕落地，化成這股神秘的力量，守衛著人族皇殿，守護著人族……
天皇太子呀，你要清除的神秘力量找到了……
老牧眼中升起強烈求生的慾望，那是向死而生的掙扎與決絕。
望著越來越清晰的人族皇殿，心思百轉，名劍暗七星的力量，鼓鼓盪蕩，帶動著急遽流轉的風，颳得少年的臉，生疼。
師甫攙扶著五兒，也齊齊望著天空中的人族皇殿，面面相覷，一樣的不明所以。
煙塵蘑菇又稀薄許多，變成淡淡的影子。
人族皇殿好似掙脫了束縛，竟走出，不對，它沒有腳，是緩慢挪移出蘑菇虛影，往這邊挪移過來。
老牧更加緊張。
身後，密密麻麻的羽箭，如蝗災過境。
這是“暗七星•冷箭”，暗箭明出，猶如陰謀變陽謀，必是無解的局。
妮在坍塌的房前，看著這飛來的宮殿，樂了，暗自地嘲諷打趣：
這是以舊換新嘛！
老牧眼見著人族皇殿越飛越近，也越來越清晰，巨大的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
“啊噗嗤……”
他狼嗥一樣，令冷箭傾巢出動，像一條烏黑粗壯的鐵鞭，劈頭蓋臉，奔著人族皇殿砸下。
這諸無境界強者的全力一擊，彷彿天地都為之失色，為之馴服，大氣也不敢出，瞬間靜謐下來。
那對轟碰撞的聲音，要高於五兒火鳳凰的從天而降的打擊吧，況且，還離得這麼近……
少年雙手抱頭，緊緊捂住耳朵，只等箭、殿相觸的剎那，立即閉上眼睛。
近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