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陳微之安靜地坐在烏騅馬上,冷冷看著眾黑衣人追進林子。
他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等黑衣人的人手分散開來,四處搜尋,這才緩緩抽出長刀。
輕輕拍了拍烏騅馬的脖頸,烏騅馬四蹄一揚,宛如一頭撲食的老虎,撲向落單的三名黑衣人。
那三名黑衣人聽到馬蹄聲響起,開始還以為是同伴。
可才準備抬頭一看,陳微之的長刀便到了眼前。
“人在這……”
“裡”字還沒有出口,聲音戛然而止,鮮血從他們的脖頸處噴湧而出。
就像是一道紅色的噴泉,絢麗而短暫。
失去主人的三匹馬被這一幕嚇得驚慌失措,四處逃竄。
“在西邊,跟我來!”
那三名黑衣人臨死前喊出的半句話,很快便引起了眾黑衣人的注意。
眾黑衣人紛紛撥轉馬頭,非常有默契地向著西側林子包了過來。
陣型一字排開,宛如一道黑色浪潮,隨時要驚濤拍岸。
只可惜,他們快,陳微之更快。
殺完人後,陳微之並沒有做任何停留。
調頭就走,再次隱入林子,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機會。
這是邊境三年,陳微之養成的獨特作戰風格。
他雖然也是大離軍人,但他與傳統意義上的大離軍人完全不一樣。
所謂的榮耀,在他眼裡,甚至還不如一堆銀子來得實在,更不要說與生命相比。
所以,陳微之殺人,從來都是追求一擊斃命。
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不講武德。
可能是暗殺,可能是偷襲,可能是放冷箭,甚至是投毒。
倘若一擊不成,他也不會戀戰,而是尋求新的戰機。
王仲武曾經以六個字評價他:“狡如狐,猛如虎。”
“可惡!”
“被他逃了!”
眾黑衣人趕來的時候,陳微之早就逃得沒了蹤跡。
“他逃不了的。”
“五人一組,呈扇形向西包夾。”
“每組之間間距不得超過五十步。”
“注意,他的馬很快,一旦相遇,以糾纏為主,等待支援。”
這些黑衣人不愧是軍中精銳,很快便又調整了策略。
一道道清晰的命令從一名小頭目口中傳出。
很快眾黑衣人便重新在這密林中,編織出一道天羅地網來。
“天真。”
陳微之只看了一眼,便已經猜出了他們的意圖。
他跳下馬來,輕輕拍了拍烏騅馬馬背。
烏騅馬很懂事發出一聲嚎叫,拔腿便往山上跑。
“在這邊!”
“別讓他跑了。”
“殺了此人,賞銀一萬兩。”
眾黑衣人紛紛驅馬追趕,全力奔跑下,原本鋪開的一張黑色大網,迅速收攏。
被拉扯成一條長又窄的長帶。
陳微之縱身躍上一棵大樹,把身體緊緊貼在樹後,一動不動。
冷冷看著眾黑衣人策馬而過,直到最後一組黑衣人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這才雙腳掛住樹幹,身子突然往下一倒。
猛的一刀,長刀就像是割麥子一樣,劃過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這組黑衣人的馬在方才的混戰中,都受了點傷,所以才會落到最後一組。
此時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著要去分上一杯羹,哪裡想到會有人伏擊。
“噗”一聲,那名黑衣人應聲而倒,陳微之的刀並沒有就此打住。
而是順勢一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削了出去,又有兩名黑衣人瞬間倒在他的刀下。
瞬息之間,五名黑衣人便只剩兩人。
那兩人倒也不笨,知道自己決計是逃不了。
相互對視一眼,便決定先下手為強。
不約而同地劈出一刀,直奔陳微之的頭顱而來。
陳微之冷笑一聲,身子就像鬼魅一般,突然消失。
化作一道殘影,繞過其中一名黑衣人的馬肚。
快速攀上那名黑衣人身後,一刀便了結了他的性命。
長刀去勢未盡,如秋風掃落葉一樣,橫掃出去,迅速解決完最後一名黑衣人。
做完這些,陳微之縱身一躍,再次隱入林子。
……
上春山腳的廝殺正是慘烈,對面的敬亭山頂,卻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道身影。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儒生,一個漂亮到沒個邊際的年輕少女。
少女看了一眼殺完人後,再次隱入黑暗的陳微之,低聲說道。
“一個修行者,怎會如此……狡猾。”
她的聲音很清脆,就像一個小小銀鈴,聽起來讓人十分的舒心。
老儒生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讚許,笑道:“審時度勢,這孩子倒是個聰穎之人。”
“然兒,你將來若想做成那件事,倒是要和他多學習學習。”
少女大概沒想到老儒生會對這少年評價如此之高,略有些驚訝。
她的神色也不由得古怪起來,心想,老師您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那個少年再是聰穎,也只是一個小軍卒。
那樣的大事,豈是一個小軍卒能參與的?
……
禁軍營地的兩軍廝殺還在持續,林子裡的追殺卻成了陳微之的個人獵場。
那些黑衣人雖然都是軍中翹楚,個個驍勇,但也僅僅是在軍中。
對上七品奇筋境的江湖莽夫,根本沒有什麼勝算可言。
更何況,若真要論起驍勇善戰。
即便在屍山血海的兩國邊境,陳微之也是赫赫有名。
黑衣人唯一能贏的法子,就是利用騎兵的強大沖擊力,排開陣形,限制陳微之的活動範圍。
不斷地用鐵騎人命來消耗他,不讓他有任何換氣喘息的機會。
這也是軍中對付強大修行者,為數不多行之有效的法子。
當年戎奴那位二品境的大修行者過境時,大離軍方便是如此做的。
然而,在密林中,眾黑衣人實在很難展開陣形。
更別說以騎兵之力,限制陳微之的活動空間。
所以,陳微之得以完美髮揮出他的實力和作戰方式。
一旦黑衣人的陣形有所鬆動,就會被他單點獵殺。
初時,還是眾黑衣人在追殺陳微之。
但被陳微之連續偷殺掉二十一人後,攻守轉換,眾黑衣人也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那種恐懼,就像黑暗中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只要稍不注意,便會化成洪水猛獸,將他們吞沒。
“所有人,以我為中心,結成防禦陣型。”
那名小頭目舉起長刀,指揮著剩下的十五名黑衣人,重新穩住陣腳,做最後的抵抗。
……
禁軍大營處,舒定方似乎也察覺到了林子裡的情況與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雖然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甚至有點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產生了什麼幻覺。
但林子裡此起彼伏的黑衣人慘叫聲,以及那一聲“以我為中心,結成防禦陣型”的怒吼,無一不在述說著一個事實。
那個少年非但活了下來,而且還以一己之力,逼得那支追進林子裡的黑衣人騎隊原地當起了烏龜來。
既然確定了那個少年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舒定方心中大定。
他舉起長刀,做了個手勢,也開始轉攻為守。
“所有人,以我為中心,結成防禦陣型,保持體力,等待救援。”
方才他率領眾人,連續發起衝鋒,又有十多名禁軍倒在了黑衣人的刀槍箭雨中。
如今連他在內,這支五十餘人的禁軍隊伍,已經剩餘不足十人。
而且,每個人身上,都至少有兩處以上的重傷。
當然,他們不好受,留下來阻擊他們的那支黑衣人同樣也不好受。
原本三十多人的隊伍,幾場血拼下來,如今也剩下不足十人。
而且,士氣明顯十分低落。
要不是有那名黑衣人頭領在壓陣,恐怕早就潰不成軍。
風聲停了,箭雨聲停了,廝殺還在無聲進行著。
上春山腳,那個臨時搭建的禁軍大營,儼然成了一個修羅場。
屍體堆積成山,鮮血染紅大地……
……
敬亭山頂,少女安靜看著這一幕,再次開口,低聲詢問道。
“老師,好像不用我們出手了?”
老儒生重重嘆息了聲,似是惋惜,又似悲憫,搖了搖頭,道:“勝負尚未可知。”
“而且……”他的目光忽然轉向遠方,似是要把遮擋在眼前的雲霧看破,緩緩開口道。
“我們的戰場,一開始便不是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