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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中財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即使是在26°的空調房裡，他後背的襯衫還是被汗水浸溼了。
剛被他送走的客戶是公司裡常駐的大財神，但領頭的人眼神犀利，對事態觀察的刁鑽，他幾次都因為接不住話而頭皮發麻。度中財能接待他們是因為比自已大一輪的同事請了病假才得以沾光。
電話裡同事還不忘點他，是多虧了自已抱恙度中財才得以沾光。
實際上度中財也不想接手這事，他原本打算這周將【金源】軟體群裡的回扣吃了，就利索請上一個月的年假回家陪著老婆孩子出遠門玩一趟。奈何都是公司裡工作的相關客戶，瞭解認識也是為以後鋪路。
但今天的【金源】群裡出奇的安靜，軟體研發人沒有發資金上漲幅度的曲線圖，連討論的人都沒了動靜。
度中財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已那根不安的神經還在因為客戶的事情沒有鬆弛下來。或許等幾個小時一切都恢復正常了。他努力讓自已不去往別的地方想。
度平週六原本打算和朋友打會籃球再回家的，誰知道談秋卓在經過球場的時候，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下週四月考了，你怎麼還有心思浪費時間，生物有能力考過我了？”
度平不服，他說：“就這麼一小會怎麼就耽誤時間了，勞逸結合你懂不懂。”
“騙我可以，自已就不要信以為真了。”
看談秋卓那副高姿態睥睨一切的眼神，度平覺得先忍下一時，等他下週一雪前恥。
他揹著書包，裡面放著幾本嶄新的課本和卷子，是度平盤算回去必不可少的內卷資料。
公交車裡塞得滿滿囊囊，談秋卓走上臺階就已經有些費勁了，他還伸出隻手去把度平也拽上了車。
“太擠了，談秋卓。你一個人先回去不就好了。”
談秋卓聽聞後低頭，他的視線與度平的目光相對，短暫的兩秒後，度平先移開的眼睛看向了別人的後腦勺。
度平的胸膛緊貼著談秋卓的胸膛，他的唇幾乎要碰到談秋卓的下巴，鼻子已經嗅到了熟悉的薰衣草香。
談秋卓的白晃晃的面板隨著公交車的晃動在度平面前閃動，他想離他遠一些，後腳跟卻被車門和旁邊的胖子卡的死死的，壓根挪不了一點。
談秋卓的小區很快就到了，度平為了讓他能從前門的縫隙下去還不小心踩了胖子一腳，以至於後半程胖子總是在找機會去擠他，還把胳膊上的熱汗蹭到度平身上。
在度平終於忍不住揮起拳頭要朝著胖子的臉盤子打過去的時候，公交車停住了，他該下車了。
“算你運氣好！”度平說。
胖子沒敢吱聲，他沒想到身旁這個瘦嘰嘰的男生脾氣還不小。
度平在樓道里就聽見彌涼對電話裡低沉的罵聲，還說準備好了離婚協議，只等簽字什麼的話。他不再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往上爬，直接跑到了二樓站在了彌涼身後。
“媽，你和誰打電話呢？”
彌涼眼眶泛紅，胸口小幅度的起伏，她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自已的情緒才說道：“你爸，他這週末不回來了。”
度平跟在她身後才問：“為什麼啊？爸爸又忙什麼了。”
“呵。”彌涼嗤笑一聲，“好好的公司鐵飯碗盛不下他，非要去弄什麼回扣，現在好了，手上攢的那十幾萬還有點別的錢全砸進去了。”
度平耳邊瞬時響起一陣耳鳴，在腦袋裡由遠及近讓他整個人就要摔到地上去。
“所以、所以你要和他離婚嗎？媽媽。”度平將樓梯間聽到的話問出口。
彌涼拿著茶杯的手微頓，她小口啜了一下才說：“你聽到了。”
“兒子，你明年就滿十八歲了，現在也沒什麼好瞞你的。這段時間我考慮了很久，你爸爸這個心態和我過日子遲早要散夥的，結婚這麼久，倒也不剩下什麼愛和當年的激情。”
度平不想再聽下去，便打斷她道：“別說了。”
彌涼忽地笑了一下，“聽完我說啊，別這麼沒有耐心。”她拉著度平的手，讓他坐在自已身邊。
“早在一年前，我倆就商量著離婚的事情，但考慮到你還在上學，就妥協著再等等。但你看，你爸這迫不及待的發財夢破了，我也不清楚用不用進去，他現在正愁的四處借錢，搞得親戚們都在背後說閒話。”
“但我們是一家人啊，媽。”
彌涼無奈的輕嘆，“你向著他對不對，你也覺得我太狠心了？”
她將手裡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說出來的話也涼了幾分：“那我們離婚了，你跟著度中財？”
度平覺得彌涼還有事情瞞著他，似乎是有意引著他把話往難堪裡說。
“你不想讓我跟著你，對嗎？”度平問的直接，沒有再和彌涼兜圈子。
彌涼眼睛看著他這個和自已有七分像的兒子，不禁感嘆他確實是長大了，不好騙了。不再是小時候三兩句就能糊弄好的娃娃。“你這麼理解是對的，但你想和我一起生活，我也不會反對。”
“媽，你不用為難了，我會跟著爸的。”
度平說完，起身走回自已的房間，事發突然他很平靜的面對了，但內心仿若與死了無二。
次日，客廳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響動。度平剛剛睜開眼睛，就發現一慣笑臉盈盈的度中財慌里慌張的推開他的門，“兒子，爸爸去一趟外地，可能日子會久一些。你有時間記得去照顧一下爺爺奶奶。”
說完朝他扔下一個報紙包著的東西，也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汗便又出了門。
度平拆開報紙，裡面是一大摞現金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潦草的幾個字：兒子，用這些錢完成你的學業，照顧好爺爺奶奶。爸爸有事出遠門，勿念。
他把紙條拿出來，用報紙把錢重新包好，踩著拖鞋走到客廳。
彌涼已經不在家了，度平走到他倆的臥室就看到他媽媽的首飾已經收拾乾淨，衣櫥裡的衣服雜亂的扔在地上，少了幾件她最喜歡的，其餘的就像沒人要的垃圾四處散著。
和沒人要的他如出一轍。
他把衣服重新撿起來掛回衣櫥裡，將枕頭和床單鋪好，拿著掃把把屋裡掃乾淨，就像一切都沒發生前那般熟悉的擺設。
度平將爸爸給的現金全部給了爺爺奶奶，只和他們粗略的說了度中財去外地上班，可能有一陣子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