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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下定決心後，我又開始了打工賺錢幾班倒的生涯，空閒時間，就泡在圖書館捧著宗教類書籍看。週末我會專門空出一天，隨便找一些神神叨叨、看起來就不靠譜的道具到病房給我弟做法。在長期的治療中，醫生髮現我弟無論被怎麼折騰都會保持相對平穩的生命體徵，於是就試著撤掉了那些儀器，結果也正如他們所料，完全沒有任何影響。這更加堅定了我的猜測——我弟弟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超自然的事情，又或者是政府秘密實驗之類的。不過無論是這兩種情況的哪一種，亦或是其他，我都要去做法，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把陳歲引過來，我能主動聯絡到的只有陳叔，儘管我幾次三番表示想跟陳歲見面，陳叔都圓滑的回絕了我，讓我沒有辦法從陳歲那裡獲得任何有用資訊。
過目不忘的能力讓我在看到陳歲第一眼就確定她也在那輛該死的車上。我弟發給我的照片中，陳歲站在遠處和一箇中年男子相談甚歡，那個男的，之前我弟給我發大創穫獎照片時，他站在我弟身旁，是個笑的很慈祥的中年大叔。
‘她也上車了，’我一遍遍檢視照片的細節，總結目前獲得的、有限的資訊，‘她是那四個倖存者之一，是那個沒有跟其他三人一起送進公立醫院的倖存者，是唯一一個沒有昏迷，看起來也沒受很嚴重的傷的倖存者。’
‘在重大事故中全身而退，她極有可能知道內情，甚至主動找到我弟，她或許還有某些我不知道的圖謀，但我偷偷安在畫框上的針孔攝像頭又沒拍到任何可疑畫面，自從發現我弟是油鹽不進型別的半死不活後，醫院每天連注射、吃藥的行為都停止了，根本沒有做小動作的機會。
難道是陳歲想按兵不動？’
我拿著一束破樹枝在我弟床邊載歌載舞，還刻意高聲大喊大叫讓醫護人員聽見，他們勸我離開，我非不聽，在第四次做法時，我內心千呼萬喚的陳歲來了。
‘果然，這些醫生和陳歲都有聯絡。’如果不是找不到聯絡陳歲的方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我在心裡對被我鬧得無可奈何的醫護人員道歉。行動上繼續揮舞著陶罐，陶罐裡面裝著用來唬人的昆蟲乾屍，散發出怪異的味道。
“你好，我能進來嗎？”陳歲站在門口輕輕敲門。
我假裝沒聽見她的聲音，忘情的喊著瞎編的曲子，藉此平復一下心裡壓抑不住的緊張。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一個纖細的女性，陳歲卻總是讓我感覺如臨大敵。
“你這是在幹什麼呢？”不知何時，陳歲已經站在我身後，她離我只有一步遠，嚇得我一激靈，陶罐掉在地上應聲而碎。
“抱歉，我只是有點好奇。”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個罐子裡裝的是什麼，看起來很神秘。”
“我……我在救我弟。”我的舌頭不自覺的打顫，陳歲輕輕撿起地上的瓦片，把它拎著提到眼前，平靜無波的看著那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汁液從瓦片邊緣滑落，一滴一滴掉在潔白的瓷磚地板上。
“嗯，我理解的，什麼方法都應該嘗試一下。”陳歲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衝我點點頭，然後讓在門口候著的護工進來打掃。
“那個，我……”
“我理解你救弟心切，這個東西還能重做嗎？”
“這個能，我自已再……”
“請讓我參與制作，我想表達我的歉意。”
“那我下週，帶，那個，求材料過來，在這，不對，在阿龍餐廳做，可以嗎？”即使是獲得日思夜想的答案，喜出望外的我也沒有被衝昏頭腦，阿龍餐廳是我打工的地方，我不能在陳歲的地盤試探她，不然出現問題，陳歲還指不定會把我怎麼樣。
“有具體時間嗎？”
“那個，具體，就，嗯，週六下午三點半，好嗎？”
“沒問題。”陳歲對我微笑，然後叫醫生進來彙報了一下我弟的情況，嘆口氣安慰我弟弟會好起來的，最後再道別離開。
一切都這麼井井有條、彬彬有禮。
‘太公式化了。’我擦了把冷汗，後背早就在剛才的交談中佈滿了雞皮疙瘩。或許我找到陳歲的問題了，她的一切都太完美了，無論是談吐、氣質、還是外貌、性格，完美到就像一臺精密的機器刻意製造出來的、沒有瑕疵的工藝品。
父母這幾年漸漸從悲傷中走出來了，眼看大兒子養廢了、二兒子活廢了，他們打算努努力再創一個小號，弟弟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只有我了。我不斷的給自已加油打氣，打起精神，開始計劃週六的苦仗。
因為要蹭番茄的推薦，所以我要湊4000字字數，這就導致我必須拆掉一些章節湊4000字，可能會導致閱讀不便，請見諒。如果實在看的不爽，請罵番茄，非要80000字連更三天4000字才給推薦，要它家一個推薦跟要命一樣，真是難搞。
陳歲有問題！
週六那場會面後，我更加確定了。
這個陳歲一定有問題。
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在聊天中，一直保持著相同的頻率、一成不變的時間間隔回答問題。怎麼說呢，就是她回答問題之前那個時間，根據我的感受，極有可能都是固定的，大概在兩呼兩吸之間，就好像程式設定好的那樣，就好像、就好像，她需要留下時間思考自已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
她在思考什麼？她在思考怎樣把自已從我弟弟事裡摘出去？不對，不是，她每句話之前都會思考，即使在我試探性的詢問事故發生時，她也只是在思考後擺好一個遺憾的表情，然後說抱歉，自已對事故當天的事情記不太清了。
交談過程中，她的情緒隨著我話語的變化而變化，應該是在刻意迎合我，不對，應該是她不需要經過分析，不需要刻意，就能自動調整出最適合的狀態和我交流；所以即使表面投入談話，我感覺她的內心卻總在神遊天外。唯一回到談話中時，是她在搗碎我帶來的昆蟲。我為了圓謊，就隨便抓了幾隻蝴蝶、蟑螂，本來以為她會嫌髒看著我弄，但沒想到製作過程不知不覺就由她主導了。工具也到了她手上，三下五除二，那些昆蟲就被碾成了漿糊一樣的噁心玩意兒。陳歲輕輕挑起一隻抖動的、長滿細毛的腳，然後狠狠的把它往碗中一按。她聚精會神的看著那團不明顏色的固液混合物，面無表情，但又好像在笑。
“你真的，把有關事故的記憶全忘了嗎？”看著她專心致志的樣子，我鬼使神差的問道。
“是的，都忘掉了。”她手上不停，頭也不抬的回答我。
都忘掉了，哈哈，放你媽的屁！事故背後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那些勸我父母安樂死弟弟的醫生，跟平常照顧我弟弟的醫生根本就不是同一批人！甚至在那幾個所謂的醫生專家來過之後，那層的護士、保潔、醫生都換了一批人。儘管他們戴著口罩把自已包裹的嚴嚴實實，但我過目不忘，很快就從他們的動作、習慣中發現了問題。巧合的是，醫生勸我父母安樂死我弟時，政府那邊也派人通知說不會再負擔我弟的醫藥費。假如政府那邊的專家一開始就知道我弟無論怎麼折騰都死不了呢？假如是政府想明目張膽的抹殺我弟的存在、秘密徵用我弟呢？而陳歲此刻像救世主一樣向我們伸出援手，就是因為她知道我已經窮途末路，拒絕不了她。那此舉無異於與政府作對，再加上我弟轉院後受到的細緻入微的專業照顧，可以推斷出陳歲有很強的背景。
這樣一個有背景、有人脈，看起來衣食無憂的大小姐，又為什麼要害我弟呢？怎麼看都是出於善意吧。但我知道，絕對不是這樣。她的舉止或許很得體，但在我這絕對不正常，儘管現在沒有露出馬腳，但日久見人心，我要耐心潛伏，才能在混亂中抓住真理的繩結，才能解開真相。
就在我打算按兵不動，不再打草驚蛇試探陳歲時，一個令人恐懼的訊息傳來。跟我弟一起倖存的那個女生，死了。
“這麼多天她的生命體徵都沒有什麼變動，一直保持相對靜止的狀態，這種狀態怎麼會突然被打破呢？產生變化的原因又是什麼？”陳歲在我弟病房外接了一個電話，因為沒有把門關死，我得以支起耳朵聽到陳歲不緊不慢的對電話那邊的人問話。結束通話後，陳歲面色如常的與我道別，但她的語速罕見的、不易察覺的加快了一些；然後陳歲在一群醫生的擁促下離開。我偷偷跟著他們一行人，穿過醫院的公園，來到另一棟樓，看著電梯停在了六層，我又等了一會，確定電梯沒再動後，我帶著口罩開始哼哧哼哧的爬樓梯。
爬到六樓，慢慢推開防火門檢視外面的情況。醫院的走廊的吸頂燈打些白光，潔白的瓷磚地板上一塵不染，莫名其妙的讓人感到暈眩和壓抑。
“陳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很抱歉沒有把她救回來。”一個醫生壓著聲音中的顫抖，儘量在彙報過程中保持平靜。
“我去看過她的屍體了，即使沒有學過專業的醫療知識，我也能看出她不是自然死亡的。”
“是的，我今早六點來到病房完成觀察報告，大概過了半小時，病人突然睜開眼睛，發出尖叫，然後她的身體，她的身體……”
“先穩定一下你的情緒，想好了再說。”
“好的，陳歲小姐，”我躲在牆角，聽到醫生粗重的喘氣，好一會，他才深吸一口氣繼續講到：“她的身體，像被什麼東西咬開了一樣，一塊一塊的被撕開，飛濺的血液和部分肉體消失了，就好像，就，被空氣，吃掉了，嗯，真的就像被吃掉了。我帶上手套試圖將那些撕下來的肉塊按回原處，但那些，那些肉，就像冰化水一樣，融化了，消失了，不見了。”
“監控傳過來了。”陳叔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中響起，我偷偷探頭，看到陳歲冷著臉從陳叔手上接過平板，平板中傳來慘叫和類似布帛撕裂的聲音，她看的目不轉睛，我盯著她的臉，沒錯，她的嘴角微微抬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她在笑，她在笑什麼？她在高興？看到這樣的慘狀，她在高興？她會高興？她能高興？
“保留她剩下的屍體，研究她的死因。”陳歲放下平板，又恢復了那種固定的說話節奏，“你今天受驚了，請配合參與死因研究，除了補貼外，我會給你保留固定管理崗。現在先去休息吧，稍後陳叔會派人上門去找你做工作交接。”
“謝謝您。”那個醫生抖著腿、扶著牆離開了。
“陳叔，選一批有能力的新人進入研究隊伍，讓所有進入研究隊伍的人簽訂保密協議，給他們分配專門崗位和住房，監視他們，儘量把他們生活中的一切都與醫院工作聯絡在一起。”
“我明白了。”陳叔微微鞠了一躬，然後在陳歲點頭後也離開了走廊。
“出來吧。”陳歲淡淡的說。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平靜無波，在空蕩蕩的走廊中顯得寂寞詭異。
我的後背一下冒出冷汗，麻木感從四肢往心臟蔓延，後知後覺，我才意識到，我竟然會因為一個年齡比我小的女性的一句話而感到害怕。
“謝紅日，我相信你不會希望我對你弟弟有什麼新的安排。”
“你什麼意思！”我聽到陳歲想要對我弟下手，全身的血液瞬間往腦袋衝，既然已經暴露了，我索性直接走到陳歲面前，她比我矮一點點，但分毫不退，也不仰頭看我，只是疲憊淡然的兩指捏起揉了揉鼻根，漫不經心（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