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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心裡很愧疚，他認為自己可以給清明爭取一個更舒適的未來，但上面的人依舊認為他應該為大局考慮。做一個樂意奉獻的人。
他不願意把清明交出去，至少現在的清明還不能適應那種強度的治療。當他要告訴上面的人他的想法時，上面的人卻問他清明的想法。他們只尊重本人的意願。
抑或者，“你是他的什麼人呢？能替他做決定？”他們問他這個問題。
清歡還沒有想過，這個世界裡，清歡跟清明不算情侶更不算伴侶，他們只是恪盡職守地做同一個事務所的員工。
清明於他而言是什麼呢？是難捨難分的人還是難以忘懷的人？
這個世界裡同性戀並不被別人祝福。清歡只是說：“他是我尊敬的人。我有他的錄影影片，但我不會把它交給你們。”
“你知道你是在違抗誰的命令嗎。”上面的人的代表終於沉不住氣發話了。
“我只知道我是人，你們也是人。是人就要保留有自己的判斷。”清歡依舊不卑不亢地回答。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你們不能……”清歡額頭上的汗往下滴落。
他知道他若是太過正直的話，在這個針對清明命運的談判上將毫無說服力。所以他決定狠毒一些：“我準備了各項材料，準備就你們無節制利用人成為工具而提起申訴。我有權這麼做，也有能力打贏官司。”
確實，依靠顧家的勢力完全可以將這個官司打贏。現在談判桌上的局勢近乎逆轉，但上面的人中的代表隱於黑暗，打破了沉寂說：
“有一個可以使因果倒置的踐行者，他在我們手裡，我們完全可以反而起訴你，你準備將手上的清明用作工具自己使用，甚至你想要藉此對抗其他的踐行者們。”
“我們會將你們列為叛徒，除掉你們。”是人的聲音卻無比的冷冰冰，好像他們的心血都是鐵築成的一樣。
清歡卻並不害怕了，他反而覺得可笑：“如果你們這樣黑白顛倒，那哪裡還有公正可言？那我們幾天後，法庭上見。”
清歡立刻回去調查這個可以因果倒置的踐行者的身份，但跑了很多圈都無果，安道和甘與同都不在，只有相連站在他這邊，黎梓昕維持著中立態度，他不想幫任何一方，還念著清明再不能像那樣被人利用了，但也不想違背上面的人的意思。
因為他是被上面的人救了才得以順利長大的。但他也隱隱覺得自己的感恩已經到了盡頭。他也不想被當做工具活著，他厭倦了黑白的世界。他還能看到的顏色，只有清歡眼睛的湛藍色，清明眸子裡的青色，相連瞳仁的赤紅色以及如血一樣的蝴蝶跟花，寂靜地開著，飛舞著。像是要灼燒盡一切的渾濁。
黎梓昕信奉人有原罪，而羽化的蝴蝶是為了讓人類消失也讓罪愆消失。
甘與同經常跟他指正這種想法，他認為這不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思維。但黎梓昕看不到甘與同眼睛裡的顏色，儘管後來才知道甘與同眼睛本來就是銀白色的，但他仍然會很牴觸。因為他的非人屬性。
但清歡並不完全相信相連，雖然事實上除了相連和自家人，他聯絡不上任何其他人。其他人都像是知道了，他是那個敢在談判桌上拍板告上面的人的瘋子。
相連是因為他也在乎清明，他不能放著清明不管。相連問清明現在在哪，清歡迴避了這個問題。
他很焦急地在準備帶上法庭的材料並一路調查那位踐行者的身份。
但是材料準備好了調查卻無果。從哪個方向找突破口都找不到，他最後只能希望相連能說動黎梓昕。
黎梓昕倚靠在門口，他近來思想的改觀跟精神之癌的狀況差不多，由篤信之人變得懷疑一切。相連想幫幫他，因為清明和黎梓昕都是他的朋友。
黎梓昕看著相連的動作就像在看一場黑白默片，相連因為外面下了雨，所以在息傘，然後把雨靴脫下來整齊地放到墊子上，跟拖鞋什麼的放一起。
黎梓昕做這個注視著的動作似乎一點都不累，眼皮半天不合一下。好古怪的感覺。相連是這樣想的。
但黎梓昕先說話了：“這個時間冒著大雨也要約我是為了什麼。”
語氣很平，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感情一樣的。本該有疑問語調的，卻如同陳述一個事實。
相連急著想說清明的事。被黎梓昕伸出手指靠到他的唇邊“噓”了一下，“我的朋友來了。”黎梓昕用毫無波瀾的語氣，然後側過臉望向了屋子的角落。
相連往黎梓昕看的地方看過去，頓時身上血涼了一半。
血一樣的物質從屋子角落裡的紙箱流淌出來，“這是我朋友寄給我的禮物。ta說我一定會喜歡的。所以我收下了。”黎梓昕的語氣很平，很快就讓相連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什麼朋友？我看是兇手仇人還差不多。”相連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箱子，裡面的血是羽化的蝴蝶的，如果不經清理，很快就會有人要受傷甚至死亡。
相連用火灼燒著即將成型的蝴蝶，血被瀝乾的味道很怪，像燒焦的鐵鏽。
“這是我朋友帶給我的禮物，這是朋友帶給我的，這是禮物……”黎梓昕杵在那裡，似乎一點也不關心那是不是什麼危險品。他一遍遍地重複著這幾句。讓相連覺得怪滲人的。
但相連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伸手握住了黎梓昕的手，搓了搓，好冷，感覺像在冰窖裡一樣。
他聽說得了精神之癌就會回退到一種意識很混沌的狀態，難怪黎梓昕回絕了清歡，清歡也沒說什麼。
清歡看黎梓昕的眼光不知什麼時候就像清明一樣，皺著眉頭的微笑：“你照顧好自己。別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相連陪著黎梓昕，他有預感這個朋友已經死了。這是朋友死後生成的蝴蝶，被黎梓昕留下來了，但這是違禁品。
“你瘋了，你想其他人也被感染嗎。”相連覺得黎梓昕不是這樣的人，但之後黎梓昕的話讓他心碎：“我不在乎。我會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
“也對，這裡沒有其他人，離最近的住宅區都要十幾公里。但你想自己被感染嗎，變成一具死屍，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爛掉？”
相連突然想起自己。他就不能停止對這種行為的唾棄。
“你也要為在乎你的人想想。”
黎梓昕側著頭點點頭，狀態像是睡著了一樣，但是眼睛卻是睜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