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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是嬰兒的啼哭,不是烏鴉叫。
“啪!”
是耳光聲,不是破碎聲。
“咣!”
是摔門而出,不是天降驚雷。
一個生命稀裡糊塗的誕生在這漆黑的夜。
他的母親靜靜的躺在那裡,慘白的臉上還印著一個厚實的巴掌印。
她虛弱的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歡喜,有的只有眼淚和無奈。
房門忽閃忽閃的開開合合,發出“咣咣”的撞擊聲。
一個老婆子推門而入,打量了一眼這對母子。
“從你入行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我們不配擁有這些。現在看來你是全當耳旁風了。”老婆子一把將那男嬰提起,像拎小雞仔似的。
“吳娘,我知道錯了!可是孩子是無辜的!求求您救……”說著,女人猛烈的咳嗦起來。
老婆子看了一眼那男嬰,又看了一眼咳嗦的女人,一絲柔情從眼底劃過。
“知道是哪個淫貨的種嗎?”老婆子從懷裡取出一方小被子,給男嬰裹了起來。
床上的女人思索了片刻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江家的二少爺剛剛來過?”老婆子將門關上,隨後坐在女人身旁。
“人剛走,估計以後不會再來了。”女人用手指輕輕觸了一下臉上的巴掌印,劃下淚來。
老婆子瞥了一眼女人,目光最後還是落在男嬰身上。
“得送出去,你養不活他。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爺可不可憐他了。”
女人突然哽咽起來,強撐著坐起來,跪在老婆子身旁,泣聲道:“吳娘,找個好人家!拜託了……”女人的磕在老婆子的大腿上。
“你好好養身子,其他的交給我吧。”老婆子將女人扶回被窩裡。
“多謝吳娘!以後我一定會賺很多很多錢來孝敬您的!”女人不斷的點著頭,像是在叩拜著。
老婆子看著面前這個泣不成聲的女人,又彷彿是看到了當年那個受了委屈後拉著自己的手喊著“吳娘!吳娘!”的小丫頭。
老眼一溼,連忙別過臉去。
“為娘一場,給他取個名吧。”老婆子邊撫著女人的手,邊理著她凌亂的頭髮。
女人望向窗外,慘淡的月光下盡顯淒涼。
“姓仇,名世涼。”
老婆子反覆嘟囔了幾遍,嘆了口氣,從女人首飾匣子裡取了一支騰蛇金鑲玉簪子,抱起了熟睡的孩子。
飛來峰上,顧良昏迷的第三天夜。
“師父,他睡了三天了。”小童站在老道身旁輕聲提醒。
老道則是默不出聲,端坐在凳子上,似是在凝神打坐。
“這孩子到底是遭了多少的罪,淚就沒斷過。”風姿脫俗的女子則是用手帕輕輕給顧良擦著眼淚。
“別過來……別過來!”顧良猛地睜開眼睛,手裡緊緊的握著剛剛一瞬間飛過來聽風劍。
劍尖抵在那女子喉嚨前,老道的二指相併夾住了劍身。
“此劍戾殺之氣過重,況且還是無鞘之劍,還是暫存在這的好。”老道在劍上貼了一道符紙,隨手將劍飛出,狠狠的插在門前的一顆松下石上。
“不必多言!記住一點,別讓你的左臉沾上血。”老道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副面具遞給他。
面具半黑半白,只有右眼一個孔洞。
“小鹿,取劍來。”
三清像前的供桌的劍架上,一柄青銅製的古劍靜靜地躺在那裡。
小童先是拜了三拜,而後將劍取下,收入劍鞘之中。
“此劍名曰臥雲,長三尺三寸,重九斤九兩,劍上有松紋四十九,曾隨我徒行千里。上開過天門,下入過地府。在此受奉香火也有個八十載了。”
老道說完便將劍扔給了顧良,顧良連忙接住,入手的瞬間頓感千斤之重,“撲通!”一聲雙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自此你就是我浮雲觀柳道安的弟子了,還不拜師?”老道捋著鬍子瞪了顧良一眼。
顧良抬頭一愣,剛要張口解釋什麼,頭卻像是被某種力量操縱一般,重重的磕在地上,嘴巴也不聽使喚了。
“弟子顧良,拜見師……師父!”
一旁的女子收回抬起的手指,隨後轉身出門。
“回家吧,記住我說的話,完事後記得回來見我,切記!”老道說完,一甩拂塵大步出門。
“這……”顧良向小鹿投去求助的眼神。
“從今起,我就是你師兄了,以後叫我鹿師兄,懂?”小童走過來拍了拍顧良的肩膀,隨後滿意的離開。
這下只剩下顧良一個人了,他跪在三清像前,磕了三個頭,想要求證一下夢中之事。
一根竹籤從求籤桶中飛出,落在顧良身前。
“怒破。”看著簽上的兩個字,顧良若有所思。
顧良走後,三人站在門前的松樹下。
“就這麼把飛來峰百年的氣運押上了?”女子輕輕撫了一下插在石中的聽風,食指滲出一絲殷紅。
“好凶的劍!玄女姐姐你沒事吧?”小鹿連忙過來察看女子受傷的手指。
“劍是好劍,只是劍靈兇了一些,日後好好馴服,定是一把名劍。”那個叫玄女的女子用拇指擦了一下傷口,瞬間竟癒合了。
“可是玄女姐姐,不是隻有名劍才有劍靈嗎?”小鹿有些不解的問。
“自古名劍有靈,此話不假,可是有一點卻是沒有講清楚,只有有劍靈的劍才有可能成為名劍。”玄女耐心的解釋道。
“那師父說的無鞘之劍又是什麼意思?”小鹿再次發問。
“劍鞘不光是為了方便收劍便於佩戴的,它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藏鋒。藏住劍的鋒芒,同時防止劍遭到戾氣侵蝕。”玄女仔細端詳著“聽風”二字。
“劍鞘與劍是天生一體的,劍鑄成之日就是鞘成形之時,二者皆無法替代。”老道猛地將劍從石頭中抽出。
“獨守孤城三十載,一劍一鞘待一人。”小鹿聽後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獨守孤城嗎?倒是有些像某人,不過得改一下才行。”玄女莞爾一笑。
“改什麼?”小鹿抬頭看向玄女。
“本是天上隨雲鶴,卻為俗情落凡塵。
奈何佳人命多舛,身患頑疾無多時。
三千里路腳下過,上登九天求仙訣。
獨守孤峰八十載,三清像前贖罪身。”
玄女的看著正在遠處舞劍的老道隨口吟道。
“好悽美的故事啊!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小鹿抹著眼淚抽泣道。
“小兔崽子胡說什麼吶!咱是道士,上承三清老祖。應該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三清不負卿才對嘛!”老道走過來踹了一腳正在哭唧唧的小鹿糾錯道。
忽然察覺到玄女站在一旁,老道的臉忽然又沉了下來,揪著小鹿的耳朵回了屋。
“好一個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三清不負卿……”玄女眼中劃過一絲落寞,隨後轉身遁於虛無之中。